黑面女人见许如流陷入了迟疑,立刻站起身来拉住许如流的手,语气焦急地说道:“客官,这林中的鼠精最会蛊惑人心,莫要被它诓了!”
“方才在林子里我就同你说过,这片树林很邪性,这鼠精定是将你的同伴杀害了,然后悄悄趴在身后,伺机谋害你!”
“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看看,这树冠上吊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借着月光,许如流转身再次看向刚刚走出的密林,有了光源之后,之前朦胧模糊的树影变得更加清晰了,树枝上垂吊下来的东西也显露出了它们本来的模样。
原来,那些并不是什么‘气根’,更不是枝条,而是一具具早已风干硬化的人尸,密密麻麻地吊在半空,被藤蔓穿透颅骨,悬挂在粗壮的枝干上。
那女人指着挂在树上的尸体继续说道:“您若是信了它的话,恐怕最后也要落得这个下场!”
许如流看着眼前地狱般的场景,心中大骇,他愤怒地钳住了那颗靠在肩头上的鼠首,厉声喝问道:“你把小渔怎么样了?若是她今日少了一根毫毛,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感觉到头顶不断收紧的压力,大老鼠吃痛尖叫,从许如流的身上掉了下来,它绿莹莹的眼睛中滚落出了滴滴泪珠,向许如流投来了哀怨的目光。
“如流,是我啊!你不要听他们瞎说,我是赵渔啊!”
许如流的拳头本已高高举起,闻言又再次停在了半空,从雪岛到清净观,再到楚琼,这声音和语气他太熟悉了,就是一直陪伴着他的赵渔。
看到许如流陷入迷茫,那五短身材的毗罗男人将灯笼递了过来,交到许如流手里。 ωwш. ttκΛ n. c o
“给您这个,打了亮看得更清楚些。”
澄黄的烛光下,老鼠的全貌一览无余,许如流已经可以断定,地上躺着的就是一只面目可憎的巨鼠,只是不知这鼠精用了什么手段,将赵渔的声音学得如此之像。
他也不打算再继续废话,直接抬脚踩在了老鼠的肚子上,命令它立刻将赵渔交出来。
“如流,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们从赵家村一路走到这里,你连我都不信了是吗?”
听到“赵家村”这三个字,许如流瞳孔猛地一缩,即使这里的精怪有模仿人声音的手段,难道连人的记忆,都能一并吸收了吗?
他挑起灯笼,回身望向身边围观的夫妇俩,仔细端详着。
“客官,您看我们作甚?”
“对啊,赶紧下手啊,为您的同伴报仇!”
许如流转过身,笑盈盈地走到他们跟前,温声细语地问道:“怎么?你们好像很着急呢?”
男人立马矢口否认,“嗨!我们着什么急啊,这不都是为您考虑吗!”
他的妻子则是微微后退了一步,帮腔道:“对啊,对啊,赶紧解决了这妖精,咱们好进村里找马匹,继续赶路!”
许如流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着,边走边问道:“哦?我好像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们急着回村里,到底要处理什么事情啊?”
谈话间,许如流已经走到了这夫妻的面前,但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他向前走一步,这夫妻两人就向后退一步,似乎是刻意在和他保持着距离。
“我们……我们……”
女人见丈夫一时语塞,出言解围道:“我们能有什么事儿啊,不过是家里的一些琐事罢了,不劳您操心,我们自会……”
话还没说完,只见许如流忽然暴起,
一记左勾拳打在了她的头上
这一幕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住了,身旁的男人大张着嘴巴,呆立当场,
大老鼠也短促地“啊”了一声,惊恐地用爪子捂住了眼睛。
“呃……不好意思……”许如流甩甩手,蹲下身子,抓过已经毙命女人的衣服,将指缝里的血液擦拭干净。
“我也没想打死她的,这属于一时失手,没控制住力道……”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对呆滞的男人笑了笑,其实许如流说的是实话,不知为何,现在即使是不吃生机丸,他的力气也大的惊人,已经到了略微变态的程度。
突如其来的的力气增长,让许如流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彻底驾驭,刚刚他明明只是想将那女人打晕,结果却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那黑面男人此刻也反应过来了,他惊惶地看着许如流,咬着牙从鞋底抽出一柄匕首,大叫一声朝许如流飞扑过去。
许如流无奈地侧过身子,提膝出脚,躲过突刺的瞬间,将男人踹翻在地。
他用脚尖将匕首踢飞出去,冷冷道:“就这么几下功夫,还学别人出来为非作歹?”
“我们何时为非作歹了?”地上的男人被这一脚踹出重伤,动弹不得,但还是不甘地瞪着许如流,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可怜我娘子好心出言提醒,却被你打杀!”男人愤然叫道:“有种你就杀了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许如流不禁扶额,“大哥,还演?你这就没意思了。”
随着女人的死去,原本的大老鼠重新变回了赵渔的模样,许如流走过去小心将她搀扶起来,关切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什么事。”赵渔惊魂未定地拍着胸脯,“刚刚真是吓死我了,如果你信了他们的,是不是现在死的就是我啦……”
许如流讪讪道:“怎么可能呢……”
“不过……话说回来,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赵渔眨眨眼睛,“为什么说我是老鼠精啊?”
许如流缓缓答道:“我也不知这二人用了什么邪术,说来蹊跷,刚才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一只大老鼠。”
“但还好,你那句赵家村点醒了我,我稍一施压,这夫妻俩自露马脚。”
赵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来你也是草率,这样就把她打死了,就不怕杀错了人么?”
许如流道:“事急从权,不抓紧时间做出来决定,那只会越来越被动。”
“况且,和外人比起来,我当然还是更相信你。”
赵渔白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二人一同走到那男人身边,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没了动静,许如流伸出手去试了试鼻息,发现人已经死去多时了。
“可惜了……我本想留下活口好好盘问的。”
许如流像踢垃圾一样将地上的尸体一脚踢开,嘴里还嘟囔着:“这人也忒不经打,真是晦气!”
夜色深沉,许如流看了看来时经过的丛林,女人死后,那些树干上的尸体却仍没有消失, 看来这些尸体还是真实存在的。
踌躇半晌,他拉着赵渔向不远处的灯火走去,无论这树林子是否真的邪性,可以确定的是身处林中确实会被完全的黑暗剥夺方向感,没人带路很容易迷失。
二人走了没多长时间,就看到一块巨大古朴的石碑,石碑上用朱砂篆刻着“靖港村”三个红色阴文。
这应该就是那船家夫妇口中的村子了,许如流决定今晚就站在这里借宿,等明天天亮了再上路。
“如流,你有没有感觉……你最近的戾气越来越重了……”进村之前,赵渔将许如流拦住,小声嗫嚅道。
他抬头看着许如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喜欢这样……答应我,不要把人命当草芥,好吗?”
“可是他们是坏人啊!”许如流不解地问。
“人是没有好坏之分的。”赵渔摇头道:“你要明白,每个人都不是非黑即白的纸张,很多时候,你不能用某个固定的标准去衡量一个人,更不能就这样如儿戏般剥夺别人的生命。”
“很简单,想害我的就是坏人,对我好的便是好人。”许如流不假思索地说道。
“二爷爷想杀你,但却是为了让雪仙归位,去救全村的人,你说他算是坏人吗?”
说着说着,赵渔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雾气,眼泪涟涟而下,“还有,我也曾配合二爷爷取你的性命,你说我也是坏人吗?”
许如流愣了愣,一把将赵渔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这样随意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