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今天六郎老老实实的待在屋里头,没有像几天一样跑到外头野到天黑才来家。回到家里头又一声不响的冲了澡蒙头大睡,一场闷气生了那么许久也不解恨,当真是小气的很。
其实六郎也不是出去野,他打了猎了好多野味回来,有的拎到府衙和那边官差侍卫们打牙祭了,有的皮相好点的,他全都剥了皮说是留着冬天给江秋意做褥子。
屋里头谢四妹和六娘已经熄灯歇息了,其实她们这个生活习惯对身体一点也不好,六郎娘为了不浪费那点个灯油,总是吃过晚饭就早早的上炕躺着。江秋意想,还是得多赚点钱,至少让六郎娘不至于紧着那点个灯油钱。
进了屋,六郎已经将床铺好了,自己在地上睡的地方也铺好了,江秋意一进来,他就跟赌气似的自顾自的躺下去睡觉了,也不跟江秋意说话,也不理她。
“气性这么大呢?还生气啊?”
六郎没有理人,江秋意干脆也不理他,自己捡了两件衣服就要往外走,六郎忙一个激灵起身问:“你上哪去?”
“洗澡啊!做了一桌子的菜,身上全是味,我去洗洗,你睡吧,不要等我了。”
“俺跟你一块去!”
说着就要爬起来,江秋意回头没好气的笑着说:“我就在家里头洗,不上山,你跟着去干啥?一天到晚的想吃你姐姐我的豆腐是不是?”
“俺没吃你豆腐,俺也不知道啥是豆腐!还有,你不是俺姐是俺媳妇!”谢六郎赌气的似的,一扭头就又躺进被窝里头去了,看着背影都能知道他正撅着个嘴。
江秋意失笑,不准备搭理他,前几天刚刚换的崭新的院门,就被砸的乒乓响。
“六郎,六郎,你快来啊!你快不行了,你快来瞧瞧啊!六郎救命啊!”
门外是大郎媳妇的鬼哭狼嚎,江秋意没听太明白,只隐约听进了她在不断的喊救命。六郎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单衣赤足跑了过去开门,一开门,大郎媳妇的哭喊就更加的惊天动地了。
“六郎啊!俺们活不成了呀!你他,你他快死了,你快去瞧瞧他呀!”
这是闹的那一出?就冲谢大郎三天两头的往花寡妇的酒铺里跑,也不像是身体有什么毛病会短命的样啊!
六郎已经被大郎媳妇连拖带拉的扯走了,里屋听见了动静的六郎娘也点起了灯,灶房门口的谢三姐同样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手上的水珠子都滴到了鞋面上也浑然不察。
江秋意见里屋点亮了油灯,忙冲屋里头的六郎娘喊了句:“婆婆,你别担心,我跟过去瞧瞧,你别出来了,夜里冷气重,仔细伤了身子,我跟过去瞧瞧,马上回来。”
说着抬腿就往外跑,她在后头远远的瞧见了大郎媳妇拖着六郎一个劲的往前跑,她在后头喊,可不管她怎么喊,大郎媳妇就是不肯停下来。
江秋意赶到的时候,六郎已经将谢大郎抬到了炕上,炕上的谢大郎脸色苍白,半睁半眯着眼,气若游丝的望着六郎,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六郎的手,那力气大的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谢大郎说:“弟弟啊,是活不成了,往后咱老谢家可就靠你了!你二哥是个瘸子,是指望不上他的,光宗耀祖的事,可就落在你肩膀上了!可怜你临死了还要被撤掉里长一职,就是死了也没脸下去见咱爹啊!”
大郎媳妇也抹着眼泪在一边帮腔。
“你这个里长虽是买的,可那不也是为了给咱村里头的乡亲们办点事实吗?自打你当了里长以来,勤勤恳恳的管理着谢家村,咱谢家村不是眼看着越来越好了吗?”
“秦师爷一案,县太爷说撤职就撤职了,那你倒是把俺们卖官的那一百两银子还回来啊!这钱也没了官也没了,你这一口气上不来,命就要搭里头了!留下俺们孤儿寡母的,可怎么活啊!”
江秋意一听,总算是闹明白今天晚上这一出是为啥了,还能有啥,想通过六郎,走县太爷的后门呗!不等六郎开口,江秋意就说话了。
“大嫂,你这话就错了,买官本就是不法行为,买官的银子朝廷自然是不会再往回退的,再说了,朝廷又没收你的银子,那不是秦师爷收的嘛!官府查抄了秦师爷的家产,还不够补他这些年捅的大窟窿的呢!朝廷没治你们的行贿之罪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一个里长,丢了就丢了呗!”
“你!”大郎媳妇气的,眼珠子都瞪圆了:“你说的倒是轻巧,一百两啊!整整一百两,那可是俺们的全部家产了,这钱也没了里长也没了,不活了,俺不活了!”
说理说不过,干脆就撒泼要死要活起来,这是谢大郎早就跟他媳妇商量好的,六郎心软,又自觉亏欠谢家许多,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那边大郎媳妇自己演的太孤单,谢大郎的戏也上场了,像是强撑起了一口气,抓住六郎,泪眼模糊的道:“从前都是不好,自打你进了谢家,阿爹就疼你疼的比俺跟你二哥这两个亲儿子还很,你叫俺们如何能不嫉妒呢?”
喘了一口粗气,谢大郎又说:“阿爹疼你,什么都想着你,就连吃饭的手艺都只教给了你一个人,你二哥气不过闹了一场,虽说最后你也没学成,可俺们不也没学上嘛!阿爹不肯教俺们,还不都是怕你多心,觉着自己在这个家是个外人。”
“六郎啊,你扪心自问,阿爹待你如何?可是比待俺们这两个亲儿子还要亲!”
说着那些江秋意不知道的过往,她也就不好插嘴了,尤其是谢六郎那样的重感情,谢家的养育之恩,就是叫他拿命去还,他也绝无二话的,这不,谢大郎搬出他爹,六郎当场就动容了。
“,你莫急莫气,千万保重身体,撤职的事情俺来想办法,你千万保重身体!”
哎!这憨货又着了人家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