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次

一口一口灌下去, 终于酒见了底。

左丘之皱了眉,砸了手里那酒坛,空空的双手往侧一攀, 双手环着许欢喜, 脑袋一个劲儿往她身上凑。

二人本就坐的近, 此时更是方便了左丘之的动作。

屋顶有些冷, 冬日的寒风在耳边瑟瑟刮过, 鼻息间呼出的气不过瞬时变成了白雾,可此时许欢喜的双颊却异常炙热。

她能非常明显的感受到自己颈窝处被某人喷洒着灼热的气息,感官被无限放大, 周围的空气被笼罩上了浓浓的酒香味儿。

这么刺激的么,她红着脸想。

却也没有伸手将他推开。

万一他摔下去了该如何是好, 还是这样安全些。许欢喜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

谁想颈上一个凉凉的东西贴上, 侧过头发现是那人的唇, 许是摩擦的缘故轻微的触碰上了,应该是无意识的。许欢喜松了口气却又觉得有些失望。

这么好看的男人此刻环着她的脖子靠着她的颈, 即便是教养甚严,怀春的少女此时无论如何也有些心猿意马,耳旁划过和绿衣提起的话,又好笑绿衣一声一声的姑爷,她心想, 若是一辈子跟着这人似乎也是不错的。

“诶, 你说人死了会不会真的变成星星?”

许欢喜撑着头, 本就没打算会有人回答她。

她接着说。

“我娘亲总说每个人到了一定的时候都会暂时离开你, 除了自己的夫婿没有其他人能够一辈子走下去, 而这些人死了之后呢,都变成了神仙, 如果想你了,他们就会变成星星挂在天上,在夜里悄悄的回来看看你。”她自己笑了一下,“小时候我每次看到星星都很开心,可是长大了发现离开真的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我哥哥走的那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穿着那套娘给他缝制的铠甲,磕了三个头,手里拿着常用的佩剑,骑上了马。我偷偷跟着他,到了城门终于跟不上了,看着他率着大军一点点的离开我的视线。”

“边关报急,男儿郎不得退缩。我眼巴巴的看着他离开,心里盘算着他回来的时候会不会给我买北街的糖葫芦,南街的栗子糕,我一直以为和往常一样,在家里乖乖等他便好了。”

“可那一次,他再没回来。”

“英雄胆色,魂归故里。皇上给了莫大的荣耀,可他甚至都没有完整的尸体下葬……”

许欢喜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已经是微不可闻了,她抬着头看着天上的繁星,硬生生把眼泪给逼回去。

哥哥,我才不哭,哭了你又该骂我小花猫了。

因为我再苦也不会有你给我买糖人扮鬼脸逗我开心了。

夜色更深了,连院子里的虫鸣声都大了不少。

许欢喜将别在心里的一番话尽数说了出来舒畅了不少,毕竟事情已经八年过去了,虽然每当想起还是会有钝钝的疼痛,但调整便还是能够很快恢复。

坐的久了,风吹的酒醒了不少。

许欢喜觉得自己四肢有些麻,而且,她打了个喷嚏,如果再不回去,估计明天早上她就得病得下不了床了。

自己居然陪他在这儿吹冷风,真是昏了头了。

许欢喜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可眼下最大的问题是该要怎么把这个大麻烦弄回去。她是一蹦就下去了,这家伙不可能直接给扔下去吧。

许欢喜看了看高度,默默的吞了口唾沫,还是不要了,照这个高度下去,她未来夫君会废的。

可她总不能背着这个高她一个头的男人下去吧,思来想去也没个靠谱的办法,许欢喜还是觉得得走最寻常的办法。

她伸手拍了拍左丘之的脸颊,肌肤被吹得有些凉意,让人爱不释手。

“醒醒。”许欢喜凑近他,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脸。

对方脑袋转了个方向,嘴里嘟嘟囔囔了几句之后便又安静下去了。

“你该回去了。给我醒醒。”许欢喜不死心,她只能把人叫醒。

可是她看了看地上的酒坛子,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这可能醉的不是一般厉害,也不知道是怎么刺激成这样了。

“你再不醒我可就真把你推下去了啊,本小姐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我说到做到的。”许欢喜的手依旧在他的脸上肆意游走。

左丘之兴许感到了不适,呢喃般推开了她的手。

这下许欢喜可就气了,既然拍不行的话那就动手捏好了,反正你总得给醒过来。

结果还真有效,她的手往他的腰上一掐,就看见男人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一双如初生的婴儿的眼睛,一片迷茫。

“醒了你既然醒了那就该自己回去吧。”

对上这双眼,许欢喜眼睛划过那张紧闭的唇,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无意识的舔了舔唇。

不行不行,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许欢喜觉得自己今日的思想简直太危险了,要是再待下去可能真的会做出什么荒唐的事情来。

“你既然醒了那就自己回去啊,天色已经很晚了,我应该回去了。”许欢喜想要挣开他的桎梏,语气有些诱哄。

结果她一扭头,又再一次对上那双澄净有带点恍惚的眼眸。下一秒,她就感觉自己的肩似乎被人扯住,一个人影飞速的覆了上来,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唇上刺痛。

一个相似的画面出现了,许欢喜没反应过来,眨着眼睛看着眼前不过数寸距离的男子,他闭着眼,似乎在享受着一美好时刻,而视线再往下,就是看见他不断啃噬着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做出反应,整个人恍如雷击。

终于,许欢喜还是鼓起勇气,心里默念完三、二、一之后,用力将他一推,自己便转身飞下了屋顶,不过一瞬间到达了地面,整个人掩在了朦胧的夜色之中。

独留了他一人傻愣愣的呆在原地。

*

竖日清晨。

左丘之醒来发现自己的脑子疼的要命,脑子里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做的一个梦,梦里的那个姑娘被他欺负的梨花带雨。

昨日立春的同时也是他娘亲的忌日,在世这么多人,记得她忌日的恐怕没有几人。而他向来都是逼一逼自己,强制自己把这些事情忘掉,为此甚至动了许多不敢尝试的手段和方法,为的就是控制住自己,不让每年这时候的自己梦魇发疯。

可这些方法效果甚微,而昨日,却是极为罕见的一日,不禁白天沉睡梦见了那个姑娘,竟连晚上也出现在了他的梦里,而他还对人家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即便是在梦里,左丘之竟也觉得有几分狼狈。

时辰尚早,他烦躁的挠了挠头,宿醉的后遗症让他的太阳穴现在依旧突突的疼着。

一开门就见左初在院子里扫雪,“公子您醒了,昨夜睡的如何?”

“勉勉强强。”左丘之回答的有些敷衍。

不过左初这半大孩子倒是没听出来,依旧兴致勃勃的说:“您可得好好谢谢阿喜呢!要不是昨个夜里她来找了我们,您可能就得在屋顶上吹一夜冷风了。您说你也是,那样的日子您心情不好我们理解,但又何必这么去糟践自个儿的身子。”

左丘之没有听见他后面的话,整个耳神经都被那个名字吸住了,他的眉头蹙的紧紧的。

“你是说昨天我是被姓许的那个丫头发现的”

“对的。”左初手里拖着把大笤帚,十分认真地点点头,“公子您还是去好好谢谢小喜吧。”

左丘之的眉依旧没有松开,只见左初把笤帚一扔,在怀里掏了半天,特别宝贝的拿出了一个东西,摊在手上递过去。

“公子,这是我哥给我的,说是哄女孩子特别有用,我身边也没姑娘家,留着没用。你拿去给小喜吧,我觉得她带着一定好看,就当是谢谢她。”

见着往前送的东西,左丘之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捞过那个被手帕包裹着的东西,东西有些重量,打开一看,是个质地精美的镯子,应该价值不菲。

不过,左丘之眯着眼,这东西好像有些眼熟。

“你拿到屋子里搁着吧,若是合适我找个时间谢谢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