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有一种被两头夹在中间的感觉,一边是大书记吩咐市委秘书长负责他这事,一边是石市长吩咐市政府秘书长负责他这事。 他李向东听谁的?就事论事,他李向东让哪个秘书长负责都在情理。他既是常委,又是副市长。
但不让谁负责,就很难说得清了。
让市政府这边负责,大书记肯定不高兴,你李向东到了青山市,竟跟石市长套近乎了?你可要记住,是谁把你调到青山市的?你这么做,可是天理难容!
让市委这边负责,石市长肯定不高兴,我石市长这么低份地抬举你,你竟一点面子也不给?以后在工作上,需要石市长支持帮助的时候,石市长给你点脸色,你的工作还怎么开展?
从情感上说,李向东应该听大书记的。
从有利于工作的角度考虑,李向东应该遂石市长的意。
杨晓丽问:“有那么复杂吗?不就装修这点事?谁负责还不一样?你自己把问题想复杂了吧?”
李向东说:“有时候,还是考虑得复杂点好。”
杨晓丽说:“那你就让市委那边负责吧!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大书记调来的,你当然要听大书记的。石市长那边也好解释,大家都是在官场上混的,他不会不理解你的难处。”
李向东说:“我觉得似乎更应该让市政府这边负责。”
杨晓丽就笑了,知道李向东为什么犹豫不决了。说到底,他是想让市政府负责,但又担心大书记对他有看法。她说:“说说你的理由吧?我帮你参考参考。”
李向东说:“我觉得,我在青山市,不能只依靠大书记的支持,石市长对我的支持也非常重要。”
他说,大书记对我的支持,那是明摆着的,只要对青山市的展有利,
他一定会支持。但石市长却未必,我要得到他的支持,不能只凭一种简单的工作交情,有时候,还要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尊重他,给他几分薄面。这种互相尊重,对以后的工作会有帮助。
他说,但是,大书记能不能理解我?大书记不能理解怎么办?
杨晓丽说:“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大书记啊!你是从有利于工作考虑,他应该能相信你理解你。”
如果,能相信能理解,李向东还会为难吗?
大小郝记者去李向东的办公室,就说明他在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就说明他对他并非完全放心。他关注他,只是担心他犯男女之间的错吗?应该不止这些吧?大书记对他也存有戒心。
戒心什么?不就是担心他李向东不忠吗?
当然,李向东还是坚持不把这些事告诉杨晓丽,只是说:“这种事,未必能解释得清。”
杨晓丽说:“你没解释,又怎么知道解释不清呢?”
李向东说:“等到解释不清,就没有回旋余地了。”
杨晓丽说:“我来跟大书记解释。”
她说,我不提你们那些事,就说我来看别墅,碰巧遇到石市长了,他说要市政府那边负责给我们装修,我见他那么上心,口快快就答应了。”
她说,这应该说得通吧?
她说,我还可以表扬他几句。说我没来青山市时,心里还责怪大书记把你调到这来工作,说调我们李向东来青山市,吃苦不说,还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这里的人会对你怎么样?来了这么一趟,现大家对你很关心很热情,就知道自己错怪大书记了,以后,一定要我们李向东听大书记的,跟大书记好好干!
李向东说:“你别自作聪明,别以为这能
唬弄大书记。”
他说,其实,我们这些人要干某一件事,什么借口都想得出来,什么好话都能说。大书记根本不会听你那些鬼话,你的那些理由根本不能改变他的看法。
他说,他知道,你一定跟我商量过,没有我同意,你是不会说那番话的。我为什么同意呢?这不就不打自招了吗?
他说,要解释也只能我亲自向他解释,你别掺和进来,你掺和进来,反而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
杨晓丽说:“算了,我们不住这别墅了。我们不住,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李向东笑了笑,说:“为什么不住呢?不住白不住。”
杨晓丽说:“我现在一点心情也没有了。你李向东总是让人扫兴,这么好的事,让你说着说着,就变成心烦事了。”
这时候,他们还在院
子里,在一棵白玉兰树的树阴下,杨晓丽坐在一张石凳上,李向东站在她身边。太阳已经升上来了,阳光晒得身上有些热了。杨晓丽伸出手示意李向东扶她起来。
李向东问:“还进去看吗?”
杨晓丽说:“为什么不看?”
她说,我对你还不了解啊?还不放心啊?
她说,你这人,什么事都往坏处想,但每一次,都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李向东笑着说:“你对我就那么有信心?”
杨晓丽白了他一眼,说:“别人对你一点信心也没有,就我傻乎乎,对你有信心。”
搀扶着杨晓丽走进别墅时,李向东还没一点头绪也没有,还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向大书记解释,但看了别墅,商量应该怎么装修后,他就有主意了。他打电话给大书记,说他正跟杨
晓丽在看别墅。说这别墅重新装修一遍,至少也要化二十万。
他“嘿嘿”笑着问:“这装修费是公家出,还是私人出?”
大书记说:“你问问岑秘书长,我哪清楚?”
李向东说:“我想,应该是公家出一部分。总应该有个标准吧?如果,公家全包,我倒想嵌金嵌银,弄个金碧辉煌了。”
大书记马上意识到李向东有古怪了,问:“你到底要说什么?”
李向东说:“大书记太了解我了,一句话不在意,就被你看出问题了。”
大书记说:“你那是不在意吗?你是故意要引起我注意。”
李向东这才收敛笑,说:“石市长刚离开我这。”
他说,他好象就住在这附近,是特意过来
的,好像很关心我这装修的事,吩咐市政府秘书长负责。
他说,我没答应他,我当然听你的,由岑秘书长安排这事。不过,我想了想,觉得有点奇怪,石市长怎么这么关心这事呢?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说,只是一个常务副市长,是他的手下,他这么低姿态,太不合常理,好像我倒是市长了,他在巴结我了。他明知我是你调来青山市的,他那么关心我,我也不一定会领他的情,那他为什么还这么关心呢?
大书记也意识到了什么,问:“你是怎么看的?”
李向东说:“他出于什么目的,我还没搞清楚,不过,我倒有个想法,倒想遂他意,就让市政府秘书长负责,看他接下来会跟我们玩什么花样。”
大书记思考了片刻,说:“你就答应他,就让他给你装修,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李向东说:
“有一点似乎是可以肯定的,他让市政府秘书长把我的装修费全报了,给我点蝇头小利,然后借题挥。”
大书记说:“你可不能多占公家一分钱?规定公家出多少,你就享受多少,多出的部分,你得自己掏腰包。”
他说,你先别声张,把多出的部分交给岑秘书长,我倒要看他怎么借题挥?
李向东犹豫了一下,问:“岑秘书长信得过吗?”
大书记说:“你怀疑我的眼光?”
李向东笑着说:“我哪敢,我哪敢!”
杨晓丽一直趴在李向东肩上,听着他们通电话,见李向东收了线,便阴阴地笑,贴着他耳朵叫,好你个李向东,原来你这么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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