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坚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在你这投资办那分厂吗?别以为我看中你们这所谓的投资环境。如果不是你,如果你不是还挂着个市长助理的职务。我早就走了。”
他说,这话,我早想对你说了,不过,黄书记不让。说你是一个清廉的好干部,不是自己的钱绝不要。所以呢,这一年多来,我根本不跟你谈这些。我知道,你和黄书记是铁哥们,所以,我一直和他交往,我们也一起干了许多事,这事嘛,你说腐败也可以,你说不是腐败也可以。
他说,公安局抓嫖娼是腐败吗?不是,但你说,他们那种抓法,那种动机,不是腐败吗?还有这财政局局长,你说他是腐败吗?他只是做生意,只是帮他堂弟拉生意,算得上腐败吗?如果说,不算腐败,却又像有点说不过去。
他说,现在,有些事,是无法仅凭几句话就说得清的。或者说,有些事还不能清楚地划出一条分界线。所以,就存在着这种看似腐败,又不似腐败的现象。
李向东看了看陈坚,问黄:“你们都干了什么?”
黄没答他,笑了笑,举起杯示意喝酒,李向东却不举杯。他说:“你不说清楚,这酒我不喝!”
黄对陈坚说:“还是你说吧!”
李向东说:“今天,我就觉得奇怪了,你们怎么就凑在一起了。原来是有阴谋的。”
陈坚笑呵呵地说:“我们那有什么阴谋?只能说是阳谋,只是想给你指出一条光明大道。”
他说,我们干了什么呢?我们干了和财政局长一样的事,赚了一些看似腐败,却又不算腐败的钱。比如说,我的那个分厂搞基建,需要大量碎沙石。我们就办了一个碎沙石场。当然,法人代表不是我们。黄是本地人,要找个*得住的亲戚出面办这么个碎沙石场一点不难,投资并不大,我们三方各投资十万。
他说,黄是城郊区委书记,完全有能力办好碎石场所需的证件,确定开采的地点,解决可能会引起的群众纠纷,解决碎沙石场遇到的各种麻烦事。我呢,完全有能力要我的分厂购进那个碎少石场的碎沙石,交及时支付货款。黄那个亲戚主要负责一些日常的内部管理。
他说,这钱是一定有人要赚的,为什么我们就不可以自己赚?当然,我们的前提是,生产要安全,质量要保证,价格要合理。这么做,我们并没有损害国家的利益。准确地说,我们只是通过我们手里那一点点权利,赚了本该是别人赚的钱。
陈坚说:“我们都是铁哥们,我们也想让你参与进来,有钱大家一起赚。不能有需要有难了就要你扛着,有福我们也得同享。”
自从,李向东把陈坚从派出所领出来后,他就想该好好回报李向东,但用什么方法回报他呢?他想,最好的方法就是大家一起赚这本该是别人的钱。这钱也算是干净钱!
黄接着说:“如果,你没有被带到那小楼屋,我们还不打算告诉你这些。你还可以继续当你的好官,继续往上走。现在这种状况,你自己也很清楚,你不得不现实一点,不得不考虑考虑自己。”
李向东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对黄说:“怪不得你跟绮红和小姨子说,要送她们一台液晶电视。我还就纳闷了,想你这朋友也太够意思了,也太大方了,还很于心不忍,劝她们不收你那么重的礼。原来,你这城郊区委书记赚大钱了,发大财了。”
陈坚说:“这可不是行贿受贿!你刚才都看见了。那财政局局长赚得心安理得,赚得风声水起,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干?”
李向东说:“现在,虽然没有明确地界定你们这钱赚得是否合理,但我还是觉得,这钱赚得不光彩。当然,我不反对你们。你们赚你们的钱,发你们的财,我不干涉,但也不参与。”
陈坚说:“你先不要这么快决定,慢慢再想一想。什么是最实际的?钱是最实际的。能努力赚钱的时候,为什么不赚?官是虚的,很多时候不是自己想要争取就能争取的。”
他说,你现在这环境,你认为你还能走多远?黄书记不好意思说,我可不怕直接对你说。在官途,你已经基本没戏了。
他说,你别不承认,就那两个女人的问题,你一天不解决,你就不可能再有晋升。你能解决吗?能舍弃某一个吗?你舍弃不了。那么,一旦有晋升机会的话,你的竞争对手就会拿它说事,仅用这一点就可以击败你。
他说,还有更严重的,市委书记都知道你这事了,他还会提拔你吗?他根本就不会考虑提拔你,你可是个蜂窝,一捅就招蜇惹事,他才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陈坚说:“你就原地踏步走,继续当你的市长助理,当你的副处级干部,就不会有人太认真管你这些事,真有人管,你还是咬定绮红才是你的女朋友,谁能把你怎么样?共产党的官,提上去就下不来了。何况,这种事关上房门,就你们三人知道,谁说得清楚。如果,你赚了大钱,这官当不当有什么?大大方方和两个女人在一起又怎么样?”
李向东笑了,说:“照你这么说,为了两个女人,我还真得要赚这钱了。”
陈坚也笑了,说:“你不觉得吗?”
黄却说:“我们喝酒吧!”
他太了解李向东。要想说服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要把自己的想法说清说透,目的也就达到了,剩下的事,就让李向东去思考,让他自己做决定。
李向东也说:“好,好。喝酒!”
三人便碰杯,把杯里的酒都喝了。
黄对李向东说:“这阵应该没什么忙的吧?”
陈坚说:“还能忙什么?别人还不都躲着他。”
黄说:“有时间,到我们那个碎沙石场去看看?”
李向东说:“你还真要我和你们搞那个碎沙石场?你们干得好好的,钱赚得有条有理的,我参与进去,这不明摆着是去分你们的钱吗?”
陈坚说:“你要想干,还怕没有项目?项目多了。我那分厂有许多零配件需要出外加工,技术含量也不高,弄个小厂房,搞几台简易设备,请几个农民工,一年包你赚百八十万。”
这种事,李向东早就干过,那时候,他就叫张老板的企业扶持波浪村办了这么一个零配件加工厂,但是,那是从发展农村经济的角度去考虑的。现在,陈坚却想着要把这钱赚进他们三人的口袋里。
李向东笑着说:“你就不能把这点钱让给农村,发展农村经济?”
陈坚愣了一下,说:“看来,你还没和我们想到一块。”
李向东说:“在这一点上,我们很难想到一块。这种钱我不是不想赚,但是,我还是那句话,应该要的钱,我一分不少拿,不是自己的钱,我一分不多要。”
陈坚站了起来,说:“你别摆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我最看不惯这种人。说你是好官吗?你并不算好官,至少,你比别人多了一个女人。说你不是好官吗?你还自命不凡!”
他说,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我不怕老实说,你都为你害羞。
他说,你住那新房心里舒服吗?房子是女人买的,装修是女人出的钱,你还是个男人吗?现在钱送到你手里了,让你赚了,你却说不是你的钱,你不能拿!
他说,哪些才是你的钱?绮红的钱才是你的钱?小姨子的钱才是你的钱?你比那些吃软饭的小白脸有什么区别?
黄想不到,陈坚竟说出这样的话,脸都吓青了。
陈坚说:“你别不服气,我说的不对吗?”
李向东笑了,说:“我没不服气,你骂得对,骂得好!”
他举起酒杯说,就为你这骂,我敬你一杯。他一口喝了,然后,把酒杯狠狠地甩在地上。
他说:“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不像男人。混了这么多年,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了,可手里的钱却没有那两个女人多。”
他说,如果,我是个真正的男人,买新房了,要装修了,我就可以对那两个女人说,你们别操心,别为钱犯愁,我这有得是,拿去化就好了。
他说,我有那个底气吗?我根本没有那个底气,但是,我绝不会为了那男人的底气,去干昧良心的事,去干我不想干的事。
陈坚也把杯甩了,说:“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李向东“哈哈”笑起来,说:“没有,没有。我知道你们是一片好心,完全是为我好,只是我不能接受,辜负你们了!”
陈坚说:“你会后悔的!”
李向东说:“现在还不会!”
两个人对视着,良久,突然,都“哈哈”大笑起来。
陈坚说:“不理你了!”
李向东说:“不理最好,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他说,不过,你们可别玩过火!
陈坚说:“再过火也不比你们那个局长。
他又说,你别就说我们,你也不干净。你那两个女人的事,要尽快决定了。
李向东说:“你真他妈的烦,怎么总是揪着这事不放?”
黄忙说:“今天,我们什么也不谈,就喝酒。不谈生意,也不谈女人。”
李向东说,不行,不行。我们继续喝,喝完白酒喝啤酒。喝啤酒是要找三陪小姐一起喝。陈坚问,你不怕你那两个女人了?李向东说,你看看,你又来了。陈坚忙认错,说,不会了,不会了。李向东想起了什么问,你那个妈咪呢!陈坚说,甩了。跟她在一起,运气不好,甩了。李向东一定神看着他说,甩了?她就没找你麻烦?陈坚说,找我什么麻烦?我不接她电话,她上哪找我?李向东笑起来,说,你可得小心,等一会她冒出来。陈坚说,你别吓我。李向东说,以前,这可是她的地头。黄说,不会的,即使碰到她,她也不敢在这闹事!
他们撤台上啤酒,上三陪小姐,李向东的烦恼全泡在酒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