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往美容院跑的次数并没因为新市长的到任而减少,相反地,他更为美容院的事操劳,一则因为他对新市长已彻底失望。一则因为他心里歉疚。那晚,他竟差点强奸了小姨子。虽然,小姨子背着他去见绮红,劝说绮红离开,但她也是为小军着想。
即使,就算是小姨子完全错了,他也不应该那样对她。他嘴上什么也不说,心里却想,无论如何,都要帮小姨子把这美容院办起来,把这美容院办得红红火火。
这天,李向东到那装修工场时,只有三两个装修工在做收尾工作,整个美容院已初具雏形。小姨子已不用担心灰尘木宵飞扬,扎一条花头巾。她正在最后一次考虑美容设施的最佳摆放位置,见李向东来了,就说一句,你来了。然后,又忙自己的了。
李向东帮不上忙,就这边走走,那边看看,最后,便站在不远处看小姨子。
那是一个侧面的位置,他看她微皱着细弯的眉,咬着笔杆想着事儿,一会儿,想好了什么,眉头一松,嘴角一抿,便把自己的想法记在纸上。她还是穿一套她喜欢的那种松宽的衫裙,衫裙遮掩了她身上的曲线,李向东便想起那晚,她的雪白丰满的乳,那两点迷人的殷红,还有那句他刻骨铭心的话。
他想,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她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经历了那些多无法想象的磨难与煎熬,空虚与寂寥,她竟能一个人,让她那削弱的肩默默承受。
许许多多像她这样的女孩子,却是用另一种方式在那陌生的国土生存,她们懂得依靠男人,懂得如何让自己得到男人的呵护,懂得挽着男人有力的臂弯走过一个个艰难。
他想,到底是一种什么信念支撑着她?是对初恋情人的固执?
他想,不可能,那男人已属于另一个女人。他们的故事已很远很远,准确地说,她对那男人只属暗恋,故事还没开始,不可能会形成一种那么强的信念。
这些天,他总在想这个问题。
他曾想问问小姨子,但没敢问。
这么问,总难免会让他们想起那个晚上。
小姨子一直不提那个晚上,很刻意地要忘记那个晚上,他就更没有理由去引出那个晚上的话题。
小姨子似乎在叫他,他对小姨子指指自己。
小姨子说:“你过来。”
李向东便走了过去。
小姨子显然知道他在那里看着她深思,但她没问,好像已懒得再问他的事了。
她指着玻璃屏风说:“我想在那里放一张沙发。如果,客人多的话,可以先在这里休息。”
李向东点点头。
小姨子说:“我还想在那里放部电视,客人休息的时候,可以看看电视。”
李向东看了看那位置,问:“那能放电视吗?”
小姨子说:“放可以贴墻的那种液晶电视。”
李向东说:“这样可以放得下。”
小姨子不满意了,说:“问你意见呢?这样行不行?”
李向东笑了笑,老老实实说:“我对这些一点研究也没有。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小姨子说:“那我不白问了?”
李向东说:“你是老板,我不过是个凑热闹的。”
小姨子说:“你别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这美容院也有你的份,赚了不关你事,亏了你要出一份。”
李向东说:“好,好。都听你的。”
他在小姨子面前乖得像个小孩子。谁叫他做了不该做的坏事!
手机响了,李向东习惯地看了一眼显示屏,是秘书科的电话号码,忙走出工场接。工场里还有电锯的嘈杂声。
秘书科那位老科长在电话里通知他下午三点开会。他问,什么会?老科长说,电视电话会议。李向东想起那马拉松的会议,头皮一阵发麻。
往回走的时候,李向东听到有人喊他,抬头看,见是文化事业局的副局长,一个写毛笔字写得省里有点儿名气,很有几分学者气质的文化人。
李向东忙热情的过去和他握手。对文化事业局这种清贫的人,李向东对他们总很热情。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他们有一种自卑感,对他们稍有怠慢,他们就会感觉你看不起他们。
他问:“你怎么在这啊?”
那副局长说:“过来看看。”
李向东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见他正望着一块中西餐厅的招牌,那招牌的字显然是这位副局长真迹,但已残缺不全。那中西餐厅也大门紧锁。
他问:“这是你的?”
那副局长说:“是我们下面一个单位的。”
李向东说:“好像好久没营业了。”
那副局长说:“这店的铺位是我们下面一个单位筹资买的,本来想租出去收铺租,细水长流。哪知,租给这老板两三年了,生意一直不好,租金总欠着。”
他说,你催得急了,他只交几个月,催得不急,他就拖着不交。原来想,人家也不是懒着不交租金,的确是生意不好,没能赚几个钱,多少有点同情那老板。
他说,这一同情就出事了,一年多租金没交,就跑了,再一查,还欠了十万八万的电费水费没交。现在铺位收回来了,想再租也租不出去。
他说,自来水、供电局那边一定要交齐了水电费再肯通水通电。你也知道,我们这些穷单位,十万八万可是比天还大的数目。所以,就一直关着门。
李向东见那铺位就在小姨子开的美容院隔壁,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就叫那副局长开门进去看看,看后,那想法就坚定了。
他想,凭他和自来水、供电局的关系,那十万八万的水电费至少可以免一半,如果弄得好,象征性地给一点,也不是不可能。
他跟小姨子提出这事。
他说,你不能只做女人生意,也应该赚男人的钱。
他说,我刚才到隔壁看了看,把那边打通了,可以这边做美容,那边做足浴。
他说,现在足浴很热,保证有得做。
小姨子不同意。她说:“做生意,不是什么热门就做什么。热门的东西,大家都抢着做,竞争人一多,钱就不好赚了。”
李向东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要做就做最好的,赚那些有钱人的钱,赚那些化钱不心痛的人的钱。”
小姨子说:“刚才还说什么都不懂呢,现在又这么多想法。”
她说,这里我是老板,我说了算,先把美容院做起来,搞不搞足浴?以后再说。
李向东说:“听你的。听你的。”
在小姨子面前,他总觉得理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