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否定了自己的明枪暗箭。当然,他不再需要什么形式,否定就否定了,不去干就是了,那个大讨论活动,就以研讨会为终点,不了了之。北海湾的事也不再提,更不会摆到市委常委会议桌上,反正老邝分管这个事,还投不投资搞那个码头,便也不言而喻。
李向东只是召开了一个五人组会议,把那笔投入北海湾建码头的经费固定下来,设立了一个书记基金,专门用于投入发展市县经济的基础建设,会后,便立即划拨了一千万给那两个很有成效的开发区。
在五人组会议上,李向东还总结了自己这几个月来的工作,重点谈了自己存在的不足。他诚恳地要求其他人向他提意见,他说,批评和自我批评是我们党改进工作作风的一项优良传统,希望大家多多放开来谈,帮助我查找不足,看清自己的缺点,改正缺点,不断进步。
会后,他还专门找钟市长谈了一次话,深刻检讨了自己这个几月的一些作法。他说,一开始,他对他是怀有敌意的,是很有针对性的,因此,做了许多伤害他的事。通过**事件,他深刻认识到,钟市长是一个能够顾全大局的人。在此,他向他表示道歉,并希望得到他的谅解。
钟市长听了他的一番话,似乎很受感动,也向他检讨了一番,也老实承认自己没能当上市委书记时,患得患失,看不起李向东,因此,使给他的工作带来了许多阻力。他说,今后,一定积极配合李书记做好各项工作。
抗击**工作告一段落后,市县成了省的先进典型,要在省委省政府召开的表彰大会上作经验发言,李向东便提出由钟市长代表市县上台发言。他说,这是你钟市长的强项,说在**期间,你做出的贡献比我要大得多。钟市长便紧紧地握住李向东的手,嘴唇哆嗦,激动得好一阵说不出话。
要知道,一个小小的县级市能够在省委省政府召开的会上发言,一个小小的县级市长能够在省委省政府领导面前讲话,机会很少很少,且是一件很值得荣幸的事。何况,这阵,钟市长正在活动,想要调到临市去当市委书记,这可是很好的表现自己的机会。
李向东发现,其实,作为一把手姿势低一点,不但不会影响自己的威信,相反地,还能让人觉得你高风亮节。
当然,李向东也告诉杨晓丽,这次换届,她是定要调离市县了。
杨晓丽问:“知道会调去哪吗?”
李向东说:“听地级市委书记的意思,要提拔你。要让你当正职。”
杨晓丽不相信,说:“你别骗我,我自己什么水平,我还不清楚,不降级就不错了。”
李向东说:“地级市委书记对你评价很高。说是要调你去山区,到最艰苦的地方,好好磨炼磨炼,将来去当地级市领导,省级领导。”
杨晓丽就笑了起来,说:“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李向东很严肃地说:“我骗你干什么?这就是女干部的优势!”
杨晓丽收敛了笑,看着他问:“你这是市委书记跟我谈话吗?”
李向东说:“当然。”
杨晓丽说:“那山区是什么地方?”
她这么问,是因为整个地级市根本没有什么真正的山区市(县),要知道,她是副市长,不可能到那些山区镇去任职。
李向东说:“应该是粤北山区吧?那里才是最艰苦的地方。”
杨晓丽皱了皱眉头,说:39;“你就不能向地级市委书记求求情吗?我不想当什么地级市领导,省级领导,在地级市范围内,调我去哪里,我都没意见。”
李向东说:“我怎么求情呀?这个人要服从组织。”
杨晓丽就发愁了,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某一个地方发呆。
李向东继续说:“你怎么就不想去呢?你才三十多点岁,又是女干部,别说升到省里,就是升到中央都有可能。”
杨晓丽就笑了,就踢了他一脚,当然,只是形式上踢踢而已。她说:“就知道你在说假话,就知道你故意逗我。”
李向东也就不想再跟她玩下去了,他担心杨晓丽当真了会难受好一阵,担心自己这玩笑开大了杨晓丽要惩罚他。
他说:“离开市县是肯定了,但不会调出地级市。”
杨晓丽说,我就知道,我们这么相处不能长久,总有一天会把我调走。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轻声问,这是不是说,我们就可以结婚了?李向东却一本正经地问,你这是向我求婚吗?杨晓丽说,你想得美,我会向你求婚?你要不要脸呀?你向我求了多少次了?我最多算是同意嫁给你。
李向东说:“我怎么觉得一点也不激动呢?”
杨晓丽说:“你是麻木了。”
李向东笑笑说:“真的是麻木了。”
杨晓丽就瞪大眼睛说:“你再说一遍?”
李向东这才把她抱进怀里,很紧很紧地抱着,且把她抱了起来,还原地转了一圈。她得意地叫着,你放我下来,你抱不动我,你别把我摔地上了。他没把她放下来,尽管,有点气喘。
说心里话,李向东并没多少激动,这结婚不结婚的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了,或者说,那只是在履行一道程序。这话说出来,杨晓丽当然不高兴,但是,他和她之间不是已经发展到结婚不结婚还不是一样吗?
杨晓丽却是万分激动的,虽然知道他们的生活不会有太大变化,但是,她从此将从一个女孩子向女人转变,从此,可以在履历表那个亲属栏填上李向东的名字,可以在人前说,我的老公怎么怎么样。她不再是一个人,不再是一颗心,她和李向东紧紧栓在一起,和他那颗心紧紧相连。
她没有只是让他紧紧地抱住自己,她也紧紧地抱着他。她闭上眼睛去寻找他的唇。有些事,即使重复做了上千次上万次,但那每一次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这是在城郊那个水库的堤坝上。她缠绕着他,吸吮着他,她想,这个男人是她的丈夫了,想她是他的妻子了。不知为什么,她有一种高兴得想要哭的感觉。
他们差点要窒息了。
他们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问他,什么时候结婚?是换届前呢,还是换届后?他说,什么时候都无所谓,她喜欢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她很不满意他这么回答。她说,我要你说,我一定要你说。他就想了想,说,还是换届前吧!他说,换了届,你一到新的岗位就结婚,这好像不合适。
他说的不合适是因为那结婚变得有不满意组织安排的嫌疑。以前,你们怎么不结婚呀?你们不结婚是不想分开,这一分开,你们就结婚了,这不是对组织要你们分开不满吗?
李向东觉得有点儿郁闷,跟杨晓丽在一起,总会无缘无故地牵扯到政治。杨晓丽才不管呢?她还沉浸在就要做新娘的喜悦和幸福里。
她说:“我听你的,你是市委书记,看问题比我透彻。”
他说:“以后,我就不是你的市委书记了。”
她说:“你还是管我呀?你是我老公。”
李向东说:“我管过你吗?貌似更多时候是你管我。”
她说:“你没管过我吗?我不跟你计较,你还跟我计较。”
他就不说什么了,就又忙着应付杨晓丽要和他接吻了。这一次,他们没有到达那种快要窒息的境界。杨晓丽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有个事我要告诉你,原来,还想瞒着你呢?李向东问,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杨晓丽就挣脱了他的拥抱,说,你跟我来!
她牵着他的手向停在堤坝上的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