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后，村里也有了路灯，过年就成了吃喝玩乐。再后来生活稍微富裕了一点，过年就成了赌博。人与人之间除了吃吃喝喝，就很少再话家常，一说话就是攀比，就是赚谶，就是吃什么穿什么。要不就是坐在电视面前，消磨时光。
老古的感慨引发了王者风的感慨，他摇头一笑：“人情味淡了，年味才淡了。以前过年是欢聚一堂，高朋满座，现在过年是吃喝玩乐，应酬攀比。年味没变，变的是人心。”
老古“啪”的一声一拍大腿：“说得好！难得你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见识，我象你这么年轻的时候，正天天头脑发热，哪里会有什么深刻的思想。小王，你还真不简单。”
“哪里，您可不要夸我，我就是一时有感而发，比起您老一生的峥嵘岁月，还浅薄了不少。”王者风少不了谦虚几句，他也看了出来老古是真心夸他，尽管他两世为人，但实际上比不上老古的风云激荡博人生经历“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吩咐？”王者风就切入了正题。
“有一件事情，你得帮我拿拿主意。”老古伸手拿出一份材料，递给王者风“杭舟是财政部的司长，资历到了，也有能力，有人托我的关系，想让他到折江担任省委秘书长。”
王者风心里一紧，还真是不幸被古璞言中了，老古居然也打起了省委秘书长的主意，而且还向他问计，而他早就将橄榄枝抛给了邱家，尽管努力说服了芦家，但也因此得罪了吴家，现在倒好，又有了老古横插一手，局势，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王者风拿过资料，只大概扫了几眼，没有细看，因为他知道到既然有人找到了老古，而老古还向他当面提了出来，可见此人的面子不小，老古不好反驳。既然如此，杭舟的资历就不会有问题了，他看不看都一样。老古让他拿主意，他还真没有好主意可拿。
王者风看了老古一眼，见老古一脸平静，目光坚定，也是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不由暗暗摇头。他并不清楚老古真正的实力有多惊人，但也清楚，老古轻易不会出手，如果他真的下定了决心出手，邱家面临着吴家的反对和老古的竞争，恐怕会败走麦城。这今年，过得还真是波澜起伏。
王者风将资料放回到桌子上，微一思忖，还是说出了实情：“邱家已经开始着手运作省委秘书长的人选问题了。
老古点头：“我知道。”
“芦家也会帮助邱家。”
“我也知道。”
“钱秘书长昨天和邱部长见面了，应该谈得也不错。”
“我都知道。”老古的表情不动如山，没有一丝笑意“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支持杭舟。”
“我支持不支持，好象并不重要……”王者风笑了一笑。
“重要不重要不是关键，关键是你的态度。”老古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就是要你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杭舟是什么背景？”王者风很好奇老古为什么要力挺杭舟，刚才他简单一扫杭舟的简历，没发现太多的亮点和耐人寻味的地方，难迄就是一个普通的草根出身的官员？
还真让王者风猜对了，老古回答了王者风的疑问：“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来历，就是一个无根无底的普通人，一步步踏实地爬到了司长位置。他和我的一个老战友关系不错，老战友说，杭舟为人正直，综合能力不错，适合平衡折江的局势……”
前面的话没有什么亮点，最后一句话让王者风眼前一亮——平衡折江的局势一一这句话可不是一般人说得出来的，也不可能是军方的人。军方的人对地方上的形势不太关注，就算关心地方政局，一个军人位置再高，也不会插手地方上的局势。恐怕老古所说的老战友，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战友。
“杭舟的资历有点不够，他要一步由正厅跨越到常委、秘书长，难度很大。”王者风犹豫一下，紧接着又说出了他的看法“我之所以支持邱家安排人到折江，不支持芦家和吴家，也走出于平衡局势的考虑。老古板着脸：“这么说，你是不支持杭舟了？”
王者风实话实说：“我已经向邱家表明了态度，也做了大量的工作，不可能出尔反尔。再说其实我支持不支持无关紧要，现在已经是上层之间的博弈了。”
王者风说的是实话，但老古却不领情：“我要的只是你的一个态度，而不是最后的结果。这么说，你还是坚定地要走家族路线了？”
家族路线？王者风灵光一闪，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再联想到老古提议的人选无根无底，就连他也觉得通过的可能性极小，不象是真正提名的人选，而象走向他有意的一次试探，再从老古的为人和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串联起来，终于明白了什么，会心地笑了。
“今天古璞做了什么好吃的？”王者风忽然岔开了话题，问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没做你的饭。”老古生气了，站起身来，一甩手“我去院子里遛逭弯，你是走是留，请便。”老古说走就是，扔下王者风，扬长而去。
王者风无奈地摇摇头，今年他流年不利，先是被芦老爷子冷落了半晌，又被吴巨洋训斥了一番，现在好了，又被老古晾了起来，得，在利益面前，人人都露出了真实的一面。
不过对于老古犹如小孩一样说翻脸就翻脸的脾气，王者风只觉好笑，一点也不生气，就背着手在客厅里踱步。
走了几步，发现了上次老古送他的螳螂捕蝉的雕件摆在客厅的一个角落里。
王者风哑然失笑，所谓国宝，想拿它生事时，就扯虎皮做文章，就是国宝。暂时没用了，就会放到一边，就是普通的玉器。可见是非曲直全在人心，有时候，出于政治需要，颠倒黑白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就像刚才老古对他的试探一样，也是手段的一种。
王者风基本上精到了老古的立场，老古是家族势力的反对者之一。因此，他对自己竭力帮邱家运作省委秘书长的人选一事大为不满，又因为自己助邱家联合了芦家，老古经过和自己认识以来的判断，终于认定自己是要是家族势力路线了。
就算如老古一样目光如炬者，也没能看清自己的真正用意，王者风不知是该庆幸自己的用心高远，还是该感慨自己不被世人理解。
还好，他转了几步之后，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