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风的话,让王国英吃惊不小。*按照常理,胡风是不该被纪检会的人追查的。第一,胡风是胡一飞与她王国英的儿子。而他们夫妻俩,一个是省长,一个是中纪委的副记。第二,胡风是他正在任职的那个省省委记王国庆的外甥。第三,胡风是中组部从北京派到山阳去锻炼的。他在那里工作的时间不长,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事?
坐下来仔细想想,出于多年纪检干部的职业敏感,王国英推断这是一场政治阴谋的前奏。查胡风根本就不是最终目的,最终目的可能就在王国庆、胡一飞和她这三个人之中。
如果K省纪委真的查起了胡风,作为他的长辈,她应当如何来应对呢?王国英想,第一,是要保住胡风不出事。胡风如果出了事,他自己的前途毁于一旦不说,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她和胡一飞的脸上都挂不住。胡风出事是小,他们夫妻俩丢人是大。因此,胡风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必须让他平安无事。第二,要尽快弄清K省纪委的真实意图。是仅仅为了胡风,还是受会么人指示,要牵连王国庆、胡一飞和她呢?如果是要针对他们三个当中的任何一个,那就绝对是一场政治阴谋。因为他们三个的政治身份都可以用显赫来形容。
胡风这件事,王国英决定暂时不告诉胡一飞,而是要和她的哥哥王国庆好好商量一下。
想到这里,王国英就给王国庆打了一个电话,把她的想法说了出来。王国庆听了妹妹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有人查胡风,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这一点,甚至连他这一个官场教父都没有想到。他不得不赞叹妹妹真的是变得成熟起来了。
王国庆就说,国英啊,你想到的两点都很重要,我完全赞同。这样,咱们就按你说的,分两步来走。第一步,想办法让案子停下来。第二步,弄清案子背后的原因。如果最终真的是要针对咱们,咱们可要提高警惕,提前做好一切防护准备。
王国英就说好。王国英可以通过纪委的渠道进行了解,而王国庆则可以通过省委的渠道进行了解。他们兄妹俩要来个双管齐下,挽狂澜于未倒。
过罢春节,也就是农历正月初六,胡风就来到山阳上班了。最近这几天天气很好,虽说正是严冬,但生活在山阳的人们却感到了一丝暖意。有专家就说,这是整个地球温室效应在山阳的体现。天气虽暖却不是好事。胡风也觉得在这样风和日丽的背后正在酝酿着一股强大的政治寒流,只是这股寒流目前还没有刮到他胡风的面前,但他已经感到了后背上的阵阵凉意。
有一天在开会的时候,胡风就觉得市纪委记毛为民看他的眼神与往常不同,似乎是很有意味的样子。
省纪委专案组来到山阳办案,吴天然也是刚刚知道。吴天彪被专案组传唤过去,至今也没有放出来的事,他也是刚刚知道。他的心里虽然有些不快,但并没有从言谈举止上表现出来。因为自己的弟弟毕竟不是一位官员,人家专案组来调查曾丽丽的案子,可以和他打招呼,也可以不和他打招呼。如果吴天彪是一位官员,比如是一位记或县长,那么专案组就应当向他通报情况。这是党内的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但吴天彪不是政客,他只是一个商人,专案组就没有非得向他通报的义务。
虽然是这样讲,但吴天然也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毕竟,他是山阳市的一把手啊!专案组这样做,明明是没有把他这个省委副记兼市委记放在眼里。他也有些不理解。这样的状况不符合常理。虽然合法,但不近人情。难道还会有什么更深层次的问题是他吴天然所不知道的?
这天开罢会,吴天然就让毛为民留了下来。
吴天然说:“毛记,我听说省纪委有一个专案组在咱们山阳办案,连春节也没有休息。你安排一下,找个时间,我陪专案组的领导们在一起简单吃个饭,尽尽地主之意。”
毛为民有些报愧地说:“吴记,专案组来到山阳之前,我连半点消息也不知道。他们来以后,我本打算向你汇报。但专案组的组长,高明同志,也就是省纪委的常务副记,他不让我告诉你。他说正是春节期间,坚决不让打扰你。当时我很为难,你也知道,我们这些纪检干部,身上有很多条条框框的。高记不让我说,我就……”
吴天然摆摆手说:“毛记,我理解,这些话就不要说了。”
毛为民说:“还有,我没有想到,专案组会把吴总给叫了去。现在还没有出来。我多次向高记建议,说吴总是我们山阳的大企业家,不能老留在他们那里。吴总晚出来一天,就会造成我们整个山市经济损失一天。可高记说,曾丽丽裹走了国库资金5个多亿,这个案子中央已经挂了号,他们也不能自己作主。现在,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吴天然说:“省纪委办案,我们地方上不能干预。不仅不能干预,而且还要全力配合。吴天彪、曾丽丽的事,就让他们查好了。早查比晚查好。把事情查清,把能追问来的钱追回来。对天彪集团和吴天彪本人都是一件好事。但如果吴天彪并不知道曾丽丽的事情,尤其是不知道曾丽丽资金的流向,专案组长时间地留着吴天彪也不太合适。”
毛为民说:“这个当然,这个当然。我会提醒高记他们的。”
吴天然淡淡地说:“毛记,你就约个时间,我去见一见高记。”
毛为民说:“吴记,好,好的。”
在专案组,吴天彪刚到,工作人员在清查他的随身物品时,就现了胡风在北京刚刚给他写下的那张50万元的借条。这张借条让高明很感兴趣。说不定对他们的破案工作会有很大的帮助。在同吴天彪谈话的时候,高明就先拿这张借条说事了。
高明说:“吴总,我们把你从北京请过来,也是出于无奈啊!实话对你说,你的事情非常严重!”
吴天彪故作惊讶地说:“是吗,我有什么事,我自己怎么不清楚。”
高明说:“吴总,你是不是和咱们山阳市的市长胡风着经常性的资金往来?”
吴天彪说:“我和胡市长是亲戚,我们是经常往来,但没有什么资金上的往来。”
高明拿起那张借条说:“这张借条是怎么回事?”
吴天彪没有想到,省纪委这帮王八蛋会到北京去找他,因此这张借条也没有能妥善地保管。现在既然高明已经拿出来了,他只好要先把这50万元说清了。
幸亏吴天彪的脑子也转得快,他就装作老老实实的样子回答道:噢,这如果也算是经济往来的话,我和他也就只有这一笔。早些时候,胡市长说北京住的地方太小了。我就说北京现在盖了多少好房子,你就再买一套嘛。他说,我们这些当官的,平时看着风风光光,其实手里能有多少钱。北京的房子是多,可是我这个市长就是买不起啊!我就说,买,你缺多少,我给你凑!他说你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能拿你的钱。我说不是给你的,是借给你的。他想了想,说如果是借,倒也可以。反正咱们是亲戚,向你借一点钱也不算违规。后来,他就向我借了50万元。还给我打了这张借条。这次我到北京去,是因为我的旅游公司在资金上有些紧张,我是去看他能不能把这50万给还上的。
高明说,照你这么讲,他向你借这50万也合情合理又合法。
吴天彪说,他是我表哥,我借给他点钱也是应该的。
高明说,胡风的事先不说了。我想问问你们集团的事。根据我们的调查,你们集团的财务可是乱得很。
吴天彪说,我是个粗人,有些事,抓得不是很到位。
高明点点头,王明就把一沓子复印件放在了吴天彪面前。
高明说,这上面的签名可是你本人写的。
吴天彪看了看说,是的,这是我的笔迹。
高明讲,我们算了算,仅最近这两年,你就没有任何名义地从公司支走现金多达1.3亿元。我们国家的财务政策你也知道,不管你是国企还是民企,这么做都是违法的。因为这不仅牵涉到资金本身,还牵涉到公司资金的安全与公司的信誉,以及真实的收入与税收问题。现在请你说一说,这1.3亿都用到了哪里?
吴天彪故作轻松地翻看着这些白纸黑字,心里开始打起鼓来。大部分都是他用来送礼的。送礼的对像差不多都是像胡风、王天恩这些官场上握有实权的官员们。
吴天彪歪着头想了一会儿说,这么长时间了,我不可能一笔一笔地回想清楚。这些钱,大概是用于我们集团购车和宾馆的装修上了!
高明说,你们买车和装修的钱,另外有帐,不在这1.3亿之中。你还是好好想想。
吴天彪说,我说不清,也记不住了。
高明说,两年来,你随意支取现金的次数一共是107笔。我了相信一些小的数额你可能记不住了。但你看,当中有一笔是4000万的,还有一笔是2500万的。这么大的数额,你难道也会忘了用到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