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贵临的命救了回來,让向天亮和邵三河松了一口气。
但是,杜贵临现在还不能说话,无法对破案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向天亮和邵三河站在病床前看着杜贵临,二人心情沉重,久久不肯离开。
大规模的搜查,就象是大炮打蚊子,达不到想要的结果。
县公安局两位副局长张蒙和周必洋亲自指挥的大规模搜查,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沒有任何收获。
三名在逃的歹徒毫无踪影,对两名被击毙的歹徒的身份认定,也沒有取得有效的进展。
这在向天亮的意料之中。
向天亮根本就沒指望破案,因为他知道做不到,就象有人两次往他这里送了两百二十万,至今也沒查出什么名堂。
不是自己的人不够聪明,而是因为对手比自己的人更加聪明。
晚饭时分,向天亮和邵三河正在县公安局会议室吃饭,副局长周必洋进來报告,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肖剑南带着市特队三十多人,已经进入县公安局大门。
“來得好快嘛。”向天亮微微一笑,他心里十分清楚,肖剑南來滨海县不是为了案子,而是为了自己和邵三河。
邵三河吩咐周必洋,“必洋,通知大家到这里來,然后,你去迎接肖剑南。”
“邵局,这合适吗?”周必洋的意思,市局第三把手來了,邵三河怎么着也得亲自出门迎接。
摆了摆手,邵三河爽朗的笑道:“本局长公务在身,厅长來了也不迎接。”
周必洋笑了一声,转身而去。
“三河兄,你也牛起來了。”向天亮冲着邵三河伸出了大拇指。
邵三河笑着说道:“都到这一步了,我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向天亮嗯了一声,“我们也该清洗自己的屁股了。”
点了点头,邵三河道:“我也想过了,咱们唯一要处理的事,就是从姜建文家拿出來的三百多万元。”
“是啊,你在福利院的那个战友可靠吗?”向天亮问道。
“应该沒有问題吧。”邵三河说道,“当年在南疆前线,同在一个团的滨海县老乡,一共就三个人,我是副连长,你姐夫是排长,他是副排长,分属不同的连队,组织突击队的时候我们凑到了一起,后來坚守猫耳洞的时候,我们各带一个班,一起坚守了三个月,可以说,在那血火生死的三个月里,我们三个互相救过其他两位的命……这种生死友谊结下的兄弟,还用得着怀疑吗?”
“呵呵……”向天亮笑着说道,“我谁也不相信。”
“包括我吗?”
“包括你。”
“也包括你自己?”
“也包括我自己。”
“哈哈……”
“呵呵……”
邵三河说道:“天亮,我再说一遍,我的战友叫徐增福,县福利院院长,双腿被高位截肢,当初我把三百万交给他的时候,让他写了证明并打了收条,对外就说是匿名捐款,并且让他有意将钱用在明处,如果有人问起來,你只需要回答这些,其他的细节就由我來回答。”
明白了。”向天亮想了想问道,“三河兄,我们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弥补吗?”
邵三河憨憨的笑了。
“天亮啊,屁股干净不干净,屁股的主人知道,别人迟早也会知道,说干净就是干净,说不干净就是不干净,那就是说,别人需要我们的屁股干净时,我们的屁股就是干净的,别人不需要我们的屁股干净时,我们的屁股就是不干净的。”
向天亮听得瞪大了眼睛,好奇的看着邵三河。
什么看,我说错了吗?”邵三河也拿眼瞪着向天亮。
“哎呀呀,哎呀呀……”向天亮夸张的咧着嘴,“三河兄,你的讲话水平充满哲理,大为长进,大为长进啊。”
“哈哈……我有多长进呢?”邵三河笑问。
“呵呵……很有长进,当然了,和我相比,你还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而已。”
正说笑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肖剑南一马当先,率先而进。
后面跟着的,正是县公安局的其他领导,政委黎明、常务副局长张蒙、副局长方云青、副局长周必洋。
邵三河急忙起身相迎。
可是向天亮沒有起身,他在摆谱,反而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将双腿翘到了会议桌上。
肖剑南板着脸,看也不看向天亮,径自在椅子上坐下了。
“老黎啊,案情我已经了,谢谢你,请你带各位出去,我要单独与向县长和邵局长谈谈。”
黎明听了肖剑南的话,楞了一下,挥挥手,率先转身而退。
张蒙、方云青和周必洋也出去了。
向天亮径自点上一支烟,吸了几口,朝空中吐出了长长的一串烟圈。
肖剑南板着脸道:“邵局长,从现在开始,我要接管这个案子。”
“肖局长,这什么意思啊?”邵三河不高兴了。
“我不想说第二遍。”
“凭什么?”
“这是命令。”
向天亮笑道:“狗屁命令。”
“向天亮,这里沒你什么事。”
“肖剑南,你玩真的?”
“我在工作。”
天亮微微一笑,“请继续,请继续。”
肖剑南看着邵三河,“邵局长,三个小时前,市公安局党委和滨海县常委会联合作出决定,成立杜贵临遇袭被盗专案组,组长由我担任,副组长由黎明和张蒙担任是正式决定书。”
一份决定书放在了邵三河面前。
“我服从。”邵三河根本就沒看决定书。
点了点头,肖剑南道:“三河老弟,我沒别的意思,其实我只是挂个名而已,案子主要由张蒙副局长负责。”
“我落得个轻松,谁负责都行啊。”邵三河笑道。
肖剑南问道:“你不回市里参加会议?”
邵三河摇头笑道:“让我去参加经济工作会议,本來就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事,现在正好有个不去的理由,我当然是懒得去了。”
肖剑南又看着向天亮,“向副县长,你呢?”
向天亮瞥了肖剑南一眼,吐掉嘴上叼着的烟头,嘴巴闭得更紧了。
“向副县长,我受你们张书记的委托,通知你马上回清河去参加会议。”
向天亮耸了耸双肩,“你沒资格当这个信使。”
“你要是不信,可以打电话问一问。”
“懒得打,也不会打。”
肖剑南苦笑了一下,“我把话带到了,去不去是你自己的事。”
邵三河憨憨一笑,“老肖,你公务在身,我就不陪你了,请便吧。”
“怎么,我从清河跑來滨海,两位作为东道主,就不请我喝上几杯?”
“不敢打扰啊。”邵三河笑容可掬。
肖剑南笑着问道:“一起共过生死的兄弟都不认了?”
邵三河收起了笑容,“肖局长,谁是你的兄弟?”
肖剑南一楞,“你老邵,还有这个臭小子,谁不知道你们是我肖剑南的兄弟啊。”
邵三河冷冷一笑,“兄弟?兄弟是用來出卖的吧。”
“老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与其是被兄弟出卖,不如不要有兄弟。”
肖剑南的脸下子凝固住了。
“你们……你们都知道了?”肖剑南瞅瞅向天亮,又看看邵三河。
邵三河笑了笑,“肖局长,你当我们是可以糊弄的老百姓啊?”
肖剑南沉默了一会。
“这么说吧,有人向省纪委举报了你们两位,举报内容不详,而且,有人给省委施加压力,要求严查你们两位,目前,省纪委还沒有作出决定,江厅长为了争取主动,命令余中豪和我调查你们。”
邵三河点着头笑,“哈哈……肖局长,你长本事了。”
也是沒有办法,奉命行事嘛。”肖剑南一脸苦笑,邵三河的话让他难受,向天亮的冷脸让他更为痛苦。
“沒关系,沒关系。”邵三河笑着说道,“我们知道你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查杜贵临遇袭案是假,查我们是真,真金不怕火炼,查吧查吧,我们随时接受你的询问。”
肖剑南忙道:“老邵你别误会,江厅长派我和余中豪來,只是想知道你们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他也好采取相应的措施,除此之外,绝对沒有其他的意思。”
邵三河举手摇了摇,“老肖,你别说了,你这么一说,我们更不能去清河参加会议了,你放心,我们就在滨海待着,随时接受你的调查。”
这边邵三河刚说完,那边向天亮已经站起身,旁若无人的走出了会议室。
邵三河跟着向天亮,一起來到公安局门外,坐进了一辆里。
“三河兄,我们要和肖剑南还有余中豪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明白,这对我们有好处,对肖剑南和余中豪也有好处。”
向天亮点着头问道:“如果上面真的要查我们,我是说动真格的,老邵你准备怎么应对?”
邵三河笑道:“我也算是个老公安了,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句话,应该反着去理解。”
“所以呢?”
“打死也不说。”
“攻守同盟,共同进退?”
“我同意。”
两个人互视一眼,都笑了。
“三河兄,开车。”
“去哪里?”
向天亮掏出了手枪,“咱们要赶在失去前,帮杜贵临把仇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