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后的省政府工作报告会议上由顾淑桐、傅清浦联名提出的战略性整合一事,被定为2002年省政府工作重点。整合主体将以包钢为主,奚剑溪在会上高调支持,并将稀土新材料的研发和钢铁基地称为蒙北从低技术加工转型为高技术产品的契机。
散会后王震林满脸怒气回到办公室,这事他事先一点都不知晓,被奚剑溪、顾淑桐和傅清浦联手打个措手不及,极为被动。
任何整合都牵扯到各方利益,甚至可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这种大事没提交到省长这边,不单是联手打压威信的事,连他身边的秘书都没听到风声,让他甚至感到一丝可怕。
“听说是新克旗那位旗委书记提出来的意见,直接递到了奚书记那里,才是……”
秘书说到一半,就被王震林的眼神给吓住了,不禁马上低头。
“又是他,一个小小的旗委书记,一次次的绕过市委市政府给省委书记递案子,他还有没有一丁点的纪律!”王震林咬牙切齿道。
深知谭纶跟奚剑溪的关系极深,却也没想到会受到这般打击。
“让原右任和于元浩过来。”王震林近乎是吼地在说。
……
谭纶踏着雪来到施可中的茶庄,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不在,跑山西神木那边去了,煤矿的事怕也谈得差不多了,等再过两个月他就能回来做他的清闲庄主。
茶庄里的茶艺师自是认得谭纶,帮他将躺椅支开,就去拿茶砂壶。
谭纶拿着包狗粮逗弄施可中养的黑背狼狗。这狗是他上回从神木带回来的,取了个名叫“丁丁”,刚带回来时骨瘦如柴,现在倒是养出些神峻了。
带到宠物店里问,说是有四五岁的年纪了,正是狼狗最壮健的时候,也不是谁扔在道上,施可中险些就一车撞了上去。
逗弄一会儿,谭纶就拍拍丁丁的脖子,让它跑一旁去玩,缩身躺在躺椅上。
难得冬日出太阳,正是适合懒洋洋养神的时候,奚剑溪那边拉开了稀土整合的惟幕,剩下的事跟他没多大关系。
虽明知有心人要得知是他的点子,别人不说,王震林那边是肯定会记恨在心的。但仇都结得够多了,也不在意多被他恨。
下午无事,就来这边晒晒太阳,倒是轻松写意。
坐得一阵,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看是施可中,就想他不说这段时间不怎么会在茶庄里,是那边的事提前办完了。
看他满头是汗的走上来,虽是身体壮健,这走得急了,也不免落汗。
“神木那边谈下来了?”谭纶笑问。
“谈得七七八八了吧,那几个小子看到煤价涨了,想要坐地起价,我就实话告诉他们,别看现在涨价,要是明天就跌了呢?逼着他们下月签转让协议,”施可中喝了口水说,“盘下来后,我这边资金压力也大,说不得要问哥你借点钱。”
“你找纤纤去,我没钱。”谭纶笑说。
转让的钱施可中还拿得出,但是转让后还要做技术改造,扩大生产
规模,那后续投入的钱就有点捉襟见肘了。总共还要拿出差不多七八千万,才能达到月产10万吨以上。
要按过几年的坑口价来说,每月就能产生7000万的效益,真是个暴利行当,捱这一阵倒没什么。
瞧施可中风尘仆仆的,满身是泥灰,就是他在神木那头是亲自下到矿里去瞧了的。他是个精明人,不会被人坑。做事也仔细,这事跟海关那头差得天远,也不怕会被人说闲话。
“听说省里在推动稀土整合的事?”施可中擦了把脸就坐下来问。
“你倒是消息灵通,上周才在省工作会议上提起,你就知道了?”谭纶说。
“嗯,想着要是有可能是不是我也能掺合一下?”施可中笑问。
谭纶就摆手:“你这心思还不清楚,稀土矿那头有国营私营的,国营的自是划拨给包钢就行,私营的却要包钢拿钱收购,这钱上头包钢已经很吃紧了。收购起来说不得还有人坐地起价,这说来私营国营七三开,那时要照顾包钢就得压价,你这要是临时收个矿来赚这种睐良心的钱,我可看不起你。”
“就是说说,”施可中笑道,“这边还要央着骆嫂子给我借钱,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但这话让谭纶心头警醒,蒙北的稀土多半是轻稀土,属于量多质低的那一类,而且卖的是白菜价,这不否认。但是要是刨去交税等环节,那还是有赚头的。
各地所谓的私营稀土矿,好些都是当地部分官员跟投资的,国家虽说明令禁止官员干这种事,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做起来不说肆无忌惮,却也是花样繁多。
就拿新克旗来说,安监局那边几个主任科员就投资了个小型的稀土矿,上周才被查,安监没做到位,安监局自家管安监的安监不到位,会查自己?
是被人捅出来,谭纶才让人查。
好在规模不大,拨出萝卜没带出泥,却也弄得安监局那边灰头土脸。
要知这边新克旗才成立没多久,盘算起来还是原来克纶罗那边安监局的事。这还是安监局这一头,就跟铁矿煤矿一样,稀土矿这种国有资源被各地官员想方设法侵占的不在少数。
涉及到安监一个单位还好,要是国土资源局、公安、税收等单位也参与了,那就是盘根错节的事了。
还有上下勾连在一起,像安监这种部门都是横管和直管双重管理的单位,市安监局有没有人参与?这要无限往上,那就有可能连省安监局都有关系。
好在这次没出事就查出来了,让那些科员退股就好了。
要真惹出什么安全事故,可就不单是那几个科员的事了。
这种事没有省里掌控,市里推动,谭纶就算有各种人脉资源,想要动这些人也是难办得很。而这些人会不会借着这次整合的机会敲包钢的竹杠,那也是未知之数。
要花大力气,倒把钱给这些人赚了去,谭纶是不舒服的。
“那边煤矿弄好了,我看你又要清闲下来了。”谭纶羡慕地说。
“清闲倒是清闲,呵,
也得要有钱啊。”施可中笑说。
谭纶嗯了声点头,就拿出手机,施可中笑着起身去茶庄里。
“让常旗长、鲁副旗长、冰书记下午四点到会议室开个碰头会,把曾副旗长也叫上。”
施可中捧着茶壶出来说:“又闲不下来了?我说哥,你本事那么大,要不是年纪还轻,做个市长副省长都没什么……”
“这话你就在我跟前说就好,外头说你鸿叶叔都要抽你。”
谭纶笑着起身,伸个懒腰就往山下走去。
常存孝鲁大定冰锋曾毅被通知来旗委办公楼的会议室,相互都瞧了几眼,便分成两处站。常存孝和曾毅站在窗边抽烟,鲁大定则和冰锋在走廊上说话。
等到看到谭纶在走廊里出现,才带着秘书坐在会议桌后。
“安监局那几个科员在外私自经营稀土矿的事,还是要深入细致的调查一下,”谭纶静静地说,“冰锋书记让旗公安局拿让方针出来,看是不是排查一下,看旗里还有没有这种类似的事情。特别是公安、税务、工商、国土资源、矿管、消防、安监等部门,尤其是安监部门,要做到严查严办,有任何的问题,也不要放过。”
突如其来的决定,让常存孝和曾毅相顾无语。
“这动作是不是太大了?旗里资源还算丰富,这种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严查的话,打击面太大,会不会给干部情绪带来不利影响?”常存孝抽着烟说。
即使被谭纶给坑了好几次,这都犯上心病了,但该说的话,他还是会说。毕竟班子稳定对他的前途是有利无害的,上头问起来,他也能说是尽到责任了。
“就怕打击得不够,”鲁大定说,“安监局的事就能看出来,那些人就是矿虫,害虫,干部队伍中的害群之马。不要说让他们退股,就是要让他们退出干部队伍都是应当的。”
自从杨宏涛和方程挑动蒙人闹事后,成立新克旗,那些克纶罗原来的干部就短人一截似的,就是各级干部的任用,也以原庆县干部为主。
本来庆县的资源就少,这种事在庆县干部队伍中不会发生,鲁大定才敢这么说。
曾毅却皱眉说:“打击过大,工作就无法开展,现在旗里的事还千头万绪,百事待定的时候,要动摇了军心,干部队伍的融合就麻烦了。”
还是杨宏涛和方程被拉下马的关系,融合上有些摩擦。曾毅也算是原克纶罗旗的人,帮原克纶罗旗的干部说话谭纶也能理解。
“考虑这样顾虑那样?曾副旗长是不是要容许这种钻国家空子,侵占国家利益的人存在干部队伍中?”鲁大定转头看他。
“我没这样说。”曾毅脸色一变,鲁大定给他扣帽子,他心头一阵不舒服。
“冰锋书记怎么看?”谭纶问。
冰锋淡淡地说:“我赞同谭书记的意见,必须要来一次大规模的清查行动,杜绝此类事情在旗里滋生,达到配合省里市里整合稀土资源的目的。”
谭纶一锤定音地说:“那就由旗公安局着手去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