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王老板受伤倒地,太子妹暴走发难,事态急转直下。
眼见太子妹凌空一拳直逼法台,那左护法一声大喝,伸手抄起一张花梨木的椅子掼向空中猛砸太子妹。太子妹撤拳抬脚“咔嚓”一声将椅子踢了个粉碎,但受这一阻,身子随即下落,奇袭教主一击成空。
还不等太子妹落地,右护法两臂猛抡,一招双凤贯耳两拳夹击太子妹的软肋。太子妹身子下落凌空没有依凭,眼瞅着双拳就要打中,她身子匪夷所思的猛向后倒闪开了杀手。右护法本以为一击得手,哪成想这丫头凌空还能躲闪?再想收拳已经来不及了,他左右两拳相交,自己打自己,实实在在打得“啪”了一声。还不容他喊疼,太子妹借向后倒地之势右腿挂风直踢右护法的下巴,耳听“哐”的一声,右护法口喷鲜血仰面倒地昏迷不醒。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待等满屋子人反应过来右护法已经倒地。无生神教众教徒这一下可炸了锅,十几名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在怒吼声中直扑太子妹。
大师兄刚才被太子妹当胸一脚踢倒,这会儿龇牙咧嘴双手撑地要站起身子。范胖子眼见太子妹被围,不由得怒火中烧。大踏步赶上前去,抬腿一脚正踢在大师兄的脸上,大师兄还不等站起就挨了这迎面一脚,“哎呀”一声双手捂脸满地翻滚,哪里还有半点在北都大酒店说法时飘飘若仙的样子。
教众如潮水般向我们涌来,不容范胖子到太子妹身边。范胖子高声怒骂双拳舞动如飞,和身边的几个教徒战在一处。可他不会武功,也没什么神打请仙的本事,全凭身子粗壮一股冲劲,一招一式哪有什么技巧可言?转身之间肩头后背连中几拳,范胖子五官移位面目狰狞,正反王八拳连使,死战不退。
范胖子和太子妹都伸了手,我心说看来今天这事算是砸锅。救得出救不出海叔也顾不得了,火烧眉毛顾眼前,咋说也不能叫自己人吃亏。想罢我胡打乱冲打退了两名教众,紧抢几步杀到范胖子近前。
太子妹一招得手,踢翻了右护法。她后背刚刚挨上地板,腰上使劲一个鲤鱼打挺在地上弹了起来,脚尖点地凝身又朝法台冲去。可眼前的形势比不得她凌空偷袭之时,无生神教教徒里三层外三层把法台护了个水泄不通,几条大汉挥拳踢腿朝太子妹猛攻,要杀到教主身边谈何容易?
只见这少北美少女身法轻盈,穿梭游走于众人之间真好似风吹浮萍。挥双拳如雨打沙滩,腿挂疾风让人阵阵心惊。无生神教虽人多势众,却也敌不过哪吒三太子这位下界的煞星。几条大汉呼号声中纷纷倒地,教众前赴后继,太子妹打退一层身边又围上一层。
我耳听恶风不善,连忙闪身躲避,眼见一人挥拳擦着我的鼻尖而过。范胖子一声怒吼抬腿踢中了打我这人的肚子,这人“啊呀”一声手捂肚子退开几步。还不等范胖子回身,后脑便被人一拳砸中,范胖子身子一晃向前跄了几步,我朝偷袭范红兵这人脸上猛击一拳。
猛然间那左护法两手一拍“咯”了一声,身子一躬双眼上翻,整个人像离弦之箭朝太子妹射了过去。太子妹不躲不闪,抬腿在身边一条大汉身上一踩,借力凌空翻身一腿迎面猛踢左护法。谁料想那左护法身在空中两手一翻,每只手里竟然各持一把三寸长的狼爪匕首,寒光闪烁就插向太子妹的大腿。
电光火石之间平地里蓝光一闪,随“当”的清脆一响,左护法右手匕首朝上直飞了出去,“咚”的一声钉在大厅的棚顶。见太子妹右手里多了一把蓝瓦瓦的花纹钢火尖枪头,她左臂一抖从袖子里顺出一根白钢短棍。手腕一翻,枪头直刺左护法,左手短棍舞得花团锦簇,攻向西面八方。
左护法一愣之间枪尖已到眼前,他猛的身子一矮在地上蜷成了一个球,“滴溜溜”乱转撞向太子妹。
我正一脚踢倒了一个教徒,范胖子双眼遍布血丝脑袋上起了青筋,横冲直撞往太子妹身边就冲。眼见这左护法身手异常,不像是正常有功夫在身的人。我脑袋里画了几个问号,难不成他也是什么东西上了身?乱战之中哪容我胡思乱想,就在这一晃神之间我肚子上中了一脚,痛彻心扉。
眼见左护法滚到近前,太子妹双脚离地腾空而起,脚尖在左护法身上一点,借力跃在半空之中。她人在空中双手一合,“咔吧”一声响,短棍和火尖枪头竟然合成一柄一米多长的短枪。太子妹双臂一较阴阳把,枪尖乱抖好似金鸡乱点头,一团寒光从空中倾泻而下。
一根明晃晃的大铁枪从天上直上直下的扎下来,谁不害怕!?无生神教众教徒“妈呀”一声喊纷纷向后躲闪,左护法四肢着地猛的一撑,身子向一旁弹开。火尖枪破空之声凄厉,“咔嚓”扎进地板,竟然深深的嵌入了半个枪头。
不等太子妹落地,左护法抢步近前探匕首向空中猛刺。太子妹单手抓着枪柄在空中用力,以枪柄为轴心竟将身子凌空悠了一圈。左护法匕首刺空,太子妹身子正好悠到他身后,一脚正中他后背。这一脚踢得好重,左护法被踢得向前飞出两三米远,“啪嚓”一声趴在地上,手中的匕首也扔了。
趁着众人一阵骚乱,范胖子三步两步抢到太子妹近前。扯脖子喊道:“妹子!你没事吧!?”那太子妹三太子上身,哪有空儿理他?她晃火尖枪分人群好似蛟龙出海,一道蓝光杀向法台之上盘膝而坐的教主。
范胖子杀红了眼,眼见太子妹直奔教主而去,他一声怒吼伸手将一张沉重的实木桌子举过头顶。怒骂道:“老子砸死你这个王八蛋!!”双臂用力向那教主掷了过去,桌子呼呼挂风飞过太子妹的头顶,眼看就要砸到教主的脸上。
那教主猛然睁开双眼,放出两道寒光令人不寒而栗。见他身子一动,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教主越过太子妹到了范胖子眼前。不等范胖子反应过来,那教主一拳已经击在他脸上。范胖子“啊”了一声向后就倒,与此同时那大木头桌子重重的砸在落地玻璃窗上。“哗啦”一声整扇玻璃墙被砸碎,碎玻璃“稀里哗啦”散落一地,北风呼号吹进大厅。
教众一拥而上,将范胖子踩在地上。我冲上前去想要将他救下,却也被乱拳打倒,两个人死命扭着我的胳膊,把我架了起来。
太子妹翻身抖火尖枪直刺教主前胸,枪尖已经快粘到衣服了,那教主的身子以非常奇怪的角度一拧,弯弯曲曲的一滑,竟然有惊无险的躲过了这一枪。太子妹一枪走空却丝毫不曾停留,扳枪头现枪攥朝教主横腰就扫。哪成想这教主就好像油侵的泥鳅,腰胯一摆闪过枪攥,滑溜溜的钻到了太子妹身后,单手握了个形状颇为怪异的拳头,猛击太子妹后脑。
不等他拳头打到,太子妹矮身后转,枪随身走,划一道银色的弧线火尖枪尖横扫教主的肚子。教主躬身连退两步,枪尖在身前打了个闪电一扫而过。
猛听得身旁一声怒吼,左护法五官移位身上冒出一道灰烟。这灰烟盘根错节游荡在左护法身前身后,他原地打滚成球,杀入战团双战太子妹。
那教主脸上似笑非笑,诡异异常,猛的从他身上也闪出一道白光,光芒四射夺人双目。一道灰烟一道白光上下翻滚,阴风阵阵把太子妹围在大厅正中。
太子妹抡火尖枪好似蛟龙乘风破浪,枪花上下翻飞在前后左右犹如织成一张大网。教主和左护法闪展腾挪尽显森森鬼气,太子妹一招一式堂堂正正,威灵显赫大将军果然是名不虚传。
教主身子一扭闪过铁枪,探右臂朝太子妹就打,拳到半路胳膊一弯方向调转,这一拳竟朝左侧攻来。左护法眼见他教主这一招妙到了极点,他也看出了便宜,“吱吱”两声怪叫,双手成爪蹿起来朝太子妹就挠。
太子妹火尖枪在手何惧他二人夹攻?她不躲不闪顺铁枪直刺教主。教主要是不闪,他这一拳是能打到太子妹了,但身上难免得被穿个窟窿。人家教主可也不傻,撤拳扭身避这一枪。这时候左护法的两爪才算抓到近前,太子妹转枪攥“呼”的一声猛砸左护法的脑袋。
我虽然被人架着,但眼前这一切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眼见左护法就要躲不开这一枪了,这要是大铁枪砸在脑袋上,还不得来个脑浆迸裂?太子妹这丫头不得摊上人命!?我连惊带吓不由得“啊”的一声惊呼。
那左护法也真算是不含糊,眼见大祸临头,往后躲是躲不开了,他一咬牙身子急往前冲,脑袋是躲过了,这一枪攥实实在在拍在后背上。耳听得“啪”的一声响,左护法吭都没吭一声“噗通”摔倒,身上的灰烟被打得四散腾空而起,在空中恍恍惚惚化作一只小兽,叫声凄厉夺窗而逃。
“呸!”范胖子被几个人按着,绝对的肉烂嘴不烂。高声骂道:“什么他妈左护法!?你们看清楚了!就是个刺猬!他妈的刺猬成精附身了!”
可不是嘛!听范胖子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刚才那灰烟化作的小兽正是刺猬!护法是刺猬附身,那他们教主是啥?我脑袋里转了转就恍然大悟!教主不就是一条蛇吗!?请蛇精附身还他妈吹什么无生神教!?他充其量是个跳大神的!
我正在胡思乱想,只听电梯“叮”的一声响,电梯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人,高声喊道:“别打了!我来了!”
只见电梯门口站着一个瘦弱的女子,黑色高跟皮鞋、黑色紧身裤,碎窗吹进来的北风撩动着她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巴宝莉的灰色风衣上。
“豆子!”我朝那人一看不由得喊出声来:“你……你怎么来了!?”
豆子向我望了一眼,我真真切切见她双眼红红的泛着泪光,显然是哭过了。
“于哥……”豆子声音颤抖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能做你女朋友了……”豆子说完这两句,还不等我说话,头也不回快步走到大厅中间。
我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们在北都和王老板说话豆子全都听见了?她来干什么?来当东夫人?她要用自己来换海叔?
太子妹不知豆子要干什么,顺火尖枪退后两步。那教主面露得色,微微一笑,转身重又登上法台,盘膝坐于红色蒲团之上。北风顺着破碎的窗户吹进来,吹得教主的白色禅衣飘飘荡荡,又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豆子走到法台之前双膝跪倒,低声道:“窦梓拜见教主,我年纪小不懂事,胡乱跑了几天,还望教主不要怪罪。”
“不行啊豆子!”我高声喊道:“什么他妈狗屁教主!?他就是蛇精上身!你可不能当东夫人啊!”
那教主脸上怒气一闪,随即微微带笑,一言不发又合上了双眼。豆子回眸朝我一望,嘴唇微微颤抖到底什么都没说。只见她向前爬了几步,攀上法台依偎在教主身上。那教主伸手轻轻抚摸着豆子的长发,鼻子里竟然“哼”了一声。
“豆子!豆子你快下来!”我气得七窍生烟,怒吼道:“他们不是太子妹对手!不用你……”
还不等我说完,只见豆子双臂环着教主身子,猛的两脚蹬住法台,全身用力双紧手抱住教主向窗外就推。那教主正志得意满,哪料想豆子会来这么一手?“啊”了一声还没等反应过来身子已到窗边。太子妹双脚点地,纵身探手臂要拉住豆子。可终究晚了一步,豆子和教主同时坠下楼去。
三天后,山坡上。
海叔把香案上的法器一一摆好,范胖子抓一把纸钱扬在空中。我身穿道袍手持镇海宝剑,眼望山下豆子的灵车缓缓而过。一篇《救苦诰》念罢忍不住泪水迎风飘洒,跪倒在地痛哭失声。
本卷终
喋血强拆,誓保家园。女真执锐,八旗披甲。请继续关注第四卷《八旗》。
番外 1925
第一次直奉战争后,奉军内部逐渐形成了“老派”、“新派”。老派是奉军中的实力派,绝大多数都是和张作霖一起出道的结拜兄弟,成员有张作相、张景惠、汤玉麟、孙烈臣、吴俊生,这些人在奉军中都担任军政要职。
新派分为“士官”派和“陆大”派,都是军校出身的人,“士官”派大多是日本士官学校毕业的,以杨宇霆为首脑,成员有姜登选、韩麟春、于珍、常阴槐、王树常、于国翰、邢士廉等人,这些人对杨宇霆甚为依赖,视杨为“智囊”、“精神领袖”。
“陆大”派大多毕业于中国陆军大学和保定军官学校,以郭松龄为首。张学良虽不是陆大派的首领,但对陆大派最为赏识和拔擢,陆大派成员多是担任师长、旅长等职。
第二次直奉战争后,奉系内部发生了激烈的地盘之争。张作霖原先预定由姜登选去接江苏,郭松龄去接安徽。不料杨宇霆也想要个地盘,结果杨去了江苏,把姜登选挤到了安徽,郭松龄则落了空。郭松龄在此次直奉战争中功高而未获赏,心中极为不满。
原本就不和的陆大派领袖郭松龄和士官派首领杨宇霆至此彻底闹翻,针锋相对寸土不让,已成水火不容之势。
1925年11月21日晚,郭松龄发出讨伐张作霖、杨宇霆的通电,提出三大主张:一是反对内战,主张和平;二是要求祸国媚日的张作霖下野,惩办主战罪魁杨宇霆;三是拥护张学良为首领,改革东三省。
郭松龄于滦南倒戈反奉,姜登选乘车赴奉经滦州车站,欲与郭面谈,进城后被扣押。郭力劝姜登选合作反奉,反遭大骂。扣登选于滦城,登选历数其叛上谋友之罪,被郭下令处死,盛于薄木棺材,放置于荒野。后郭兵败,韩麟春亲自为姜登选迁坟至原籍厚葬。当开棺时,只见姜的遗骸双手绑绳已松,棺内木板遍布爪痕。原来姜登选被枪击,其实并没中要害,而是被闷死在棺中。见者无不垂泪!
郭松龄将所部整编为5个军,郭亲任总司令,原炮兵司令邹作华为参谋长,刘伟、霁云、魏益三、范浦江、刘振东任军长。11月23日,七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奉天进发,一场血战拉开帷幕。
叛军一路高歌猛进,袭破山海关,攻占锦州,兵锋直指奉天。老帅张作霖的军马大多在黑龙江,由于俄国拒绝使用中东铁路帮着运兵,远水解不了近渴,手下只有张作相的五万人马。一时间奉军被打得焦头烂额。
日本人见奉军内讧,这可是看到了便宜,分兵两路派出使节找张作霖和郭松龄谈判,狮子大开口提出了很多瓜分东三省的条件。待价而沽,你们谁给的价钱高我们大日本皇军就帮谁!
郭松龄颇具民族气节,但终归还是缺乏外交经验,对日本人提出的条件一概严词拒绝。老帅张作霖却是一代枭雄,心说你个小日本子跟我玩这套?你们还嫩点儿。白使唤傻小子谁不使唤啊?一口全盘应承了日本人的条件。至于战后翻脸不认账的事,那是后话。
日本人拿了张作霖签署的秘约如获至宝,12月14日凌晨,日本守备队奉白川司令官的命令对渡过辽河开往营口市区的马忠诚旅进行强硬阻挠,迟滞了郭军原定14日对奉军发起总攻的时间。15日,白川司令官将大石桥、辽阳、奉天、抚顺、铁岭、开原、长春等14个铁路沿线重要城镇划为禁止武装部队进入区域,禁止郭军通过。随后,又假借“护桥”、“换防”的名义,从日本国内和朝鲜紧急调入两个师团,分驻马三家、塔湾、皇姑屯一带,拱卫奉天,一旦奉军危急,便可出动。
日本人这一插手,奉军就有了喘息之机。再加上张学良命飞机投传单鼓动叛军归降,郭松龄众叛亲离兵败如山倒,携夫人韩淑秀弃大军而逃。终于在新民县外的农家菜窖里被捕,夫妻双双被枪决于老达房。终年42岁。
咱们讲的是郭松龄刚刚兵败,奉天城的大街上风尘仆仆走来一个老道。这老道大概五十几岁年纪,头扎发髻身穿黑色棉道袍,斜跨一个油渍麻花的黄布兜子,背后背一口大宝剑。看模样打扮无非是个行走江湖落魄的道人罢了。
老道走到一处大宅子前停下来脚步,抬头看这是个三进四合院坐北朝南,正房门迎门处是一面中间高两侧低并扇开的挑檐起脊,青砖磨砖对缝的大影壁,影壁正中镶嵌着一块雕有“鸿禧”二字的汉白玉。老道点点头,心说就是这里了。
大院门前站着两排奉军的士兵,一个大兵见这脏老道在门口东张西望,便迈大步走上前斜楞着眼睛说道:“看什么看!?知道这是哪儿吗?大帅府!是你个老道随便看的吗?快走!快走!”
老道微微一笑,点头道:“麻烦这位军爷给通报一声,就说故人赵镇海求见大帅。”原来这老道正是当年在浑河大坝大破日本法师救了张作霖的镇海真人。
“哈哈,好大的口气!”那大兵打了个哈哈道:“赵镇海?谁啊?没听过。我们老帅是你个老道说见就见的吗……”
还不等这大兵说完,猛然间从门房“噌”的蹿出来一个穿军装的老头。这老头胳膊抡圆了“啪”的一声就打了那大兵一个嘴巴。
那大兵被打得原地转了个圈,眼冒金星手捂着腮帮子看着打他的这个老头却连个屁都没敢放。
那老兵一把拉住赵镇海道:“老神仙啊!原来是老神仙来了!神仙您还记得我不?我啊,当年浑河大坝打小鬼子抢大炮就有我啊!”
镇海真人面带笑容仔细打量打量这老兵,却是想不起来。连忙道:“唉,陈年旧事了。当年打得一团乱,老道实在记不得了。还请老哥别怪罪。”
“瞧您这话说的!”老兵摇着赵镇海的手,亲热的不得了。连声道:“当年我就是大帅手下的一个小兵,神仙你哪能记得?”
“老哥这些年过得可好?”镇海真人问那老兵道:“现在谋的是什么差事?”
“嘿嘿,托大帅和老神仙的福,好着呢!”老兵笑道:“当年我那些老弟兄都当官领兵打仗了。我这人没骨气,怕死,就求大帅给了个安生的差事。这不,给大帅看门呢。大帅府房前屋后这些兵蛋子都归我管!”
“哈哈。”赵镇海朗声笑道:“宰相门前二品官!好福气!好福气!”
“你看我!你看我!老糊涂了!”那老兵摇头跺脚道:“只顾着和您说我这些破事,老帅派出人去四下找您好些年了,说啥都找不到。要是知道您老来了,老帅准得高兴坏了!屈就您在我那门房坐一会儿,我这就给您通报去!”老兵说完转身就往帅府里跑。
赵镇海望着老兵的背影,回想前尘旧事感慨万千。也不去门房里坐着,他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细细打量这大帅府。心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料想当年打家劫舍的草寇山大王今日摇身一变成了堂堂的上将军。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只听大帅府内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吱嘎”一声正门大开,呼呼啦啦涌出十几个人来。为首一人四十几岁年纪,头戴黑缎瓜皮小帽、一身长袍马褂、脚蹬福字千层底布鞋,不怒自威干巴巴一团精气神。正是那叱咤大江南北的海陆军大元帅、东北王张作霖。
张作霖身后有一壮年人,眉清目秀、齿白唇红,一身笔挺的军装,英姿飒爽光彩照人。这军人身边则是一个模样有些猥琐的中年人,老鼠眼、八字胡,虽然也是穿绸裹缎,但看起来总是有些让人不自在。
“哈哈哈哈!”张作霖手指赵镇海朗声大笑道:“神仙啊神仙!你叫俺老张找得好苦啊!”
赵镇海打稽首道:“一别匆匆数载,大帅兵出五州名扬四海,老道听人讲起大帅,也替大帅欢喜。”
“老神仙,你这么说可就是拿俺老张开心了!”张作霖一把拉住赵镇海道:“你我患难之交,当年要是没有神仙出手相救,我这颗脑袋早就搬家了。咱们老哥俩还客气个啥!?来来来,快到屋里坐!”
赵镇海被张作霖拉着一路进了大帅府,眼见这大帅府雕梁画柱富丽堂皇。有一件事却颇为奇怪,府内大树之上哩哩啰啰挂着不少五彩纸幡,房梁大门也都贴了一些黄纸的灵符。镇海真人也不便多问,随着张作霖径直来到老虎厅内。张作霖、赵镇海、壮年军人、猥琐老鼠眼分宾主落座,几个丫鬟走马灯似的摆上了茶水点心。
张作霖朝那壮年军人一指,对赵镇海道:“老神仙,这位您没见过吧?这是杨邻葛,杨老弟。”
赵镇海心说闹了半天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奉系军头杨宇霆。忙稽首道:“久闻大名如雷灌耳,久仰久仰了。”
“兄弟常听大帅说起老神仙。”杨宇霆笑道:“心里一直仰慕得紧。今日能够亲眼得见,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说罢又朝身边那老鼠眼一指道:“这位是奉天城有名的秦大先生,这秦老哥法术高深,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老神仙和秦先生可得多亲近亲近。”
这赵镇海此次来奉天见张作霖原是有件大事要问,哪有闲心挨个人说客气话拉家常?听完杨宇霆介绍,朝秦大先生点头笑了笑,就不再理他了。
这位秦大先生可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心说我给大帅府布阵做法,事成了,今天是来领赏的。这钱还一分都没拿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你这么个老杂毛!?我老秦在奉天城可说是威风八面,但是大帅找我最多也就是派台车去接。这老道什么来头?张作霖居然鸣鞭放炮大开中门亲自相迎?
“老神仙。”张作霖探身道:“我老张这些年可派下去不少人找你,你放着好好的道观不待,这是去哪儿了?一晃这么多年没有音讯?”
“唉。”赵镇海打了个唉声道:“想当年我才出关的时候也是年轻气盛,一心只想赚些银子修道观在关外扬名立万。过了些年我才想明白,三清门中之人理应当修心养命,我这争名逐利却是走上了邪路。这几年我孤身一人入长白山隐遁悟道,最近方才下山。”
还不等张作霖说话,那秦大先生却阴阳怪气的说道:“不知道道长在那深山老林里悟出了什么道理?这可要请教请教。”
那张作霖是什么人?性如烈火说翻脸就翻脸,怎能容别人打断他的话头?可一来这秦大先生和杨宇霆交好,是杨宇霆给介绍来的。二来张作霖自己也的确想知道这赵镇海在山里到底悟出了什么?所以虽然被这秦大先生打断了话头,却也不动声色,身子靠在椅子背上仔细听着。
赵镇海就像没听见秦大先生说话一样,微微一笑,对张作霖道:“向大帅打听打听,我那小徒弟闫显月如今在哪里混事?”
“哈哈。”张作霖笑道:“显月这小子和汤玉麟是秤不离砣,一直在二虎身边呢。这不是郭小鬼儿闹事嘛,二虎带着显月在前线打仗去了。神仙放心,我老张绝对不能让你徒弟受委屈!”
张作霖话音刚落地,那秦大先生老鼠眼一瞪,怒道:“你这老道好不通情理!我好心好意问你修炼了些什么,你却连个屁都不放!怎么的!?瞧不起我是吗!?”
此时此刻屋里个人有个人的心思。秦大先生想的是大帅府的法事向来由我一人包办,这几年我赚得金山银山全靠着张大帅。这平白无故的来了个老道,看样子张大帅还对他很看重,我今天要是不能撅这老道个对头弯,恐怕以后在大帅府就没我老秦的立足之地了。
张作霖有张作霖的想法,张作霖捉摸着我跟赵镇海是老朋友了,可多年不见,谁知道这老道又多了些什么本事?正好有这姓秦的不识趣,我就任由他闹一闹,也好让镇海真人露几手叫我老张开开眼界。
杨宇霆本要出声阻止秦大先生,可眼见张大帅笑眯眯的没吱声,也不知道老帅想的是啥,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赵镇海暗自咬咬牙,心说张作霖任凭这人在眼前胡闹不加制止,难不成他知道了我的来意?不能啊!想罢老道也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秦大先生一看他出言不逊居然连张作霖也没管,这下心里更有底了。站起身来撇嘴道:“郭鬼子作乱,在下不才在大帅府摆下了神兵大阵!托大帅的洪福,如今兵戈消散叛逆授首!我这本事怎么样?你老道倒是给说说看。你在深山老林里修炼的是些什么法术?可比得上我这神兵大阵吗?”
镇海真人听完这秦大先生的所说却是满不在乎,淡淡的说道:“老道是山间的野人,风餐露宿隐遁山林无非为了磨练筋骨,哪会什么法术?秦先生放心,老道面见大帅另有要事,你的饭碗还是稳稳当当的。”
“啊呀!!”这秦大先生被镇海真人两句话道破了心事,霎时间脖子通红恼羞成怒。也不管在大帅面前失礼,断喝一声:“老道太也无礼!我倒要领教领教!”说罢牙关紧咬五官移位,单手掐诀口中念咒,伸手指朝赵镇海身旁桌子上一个长方形的大木盘一指,高喊一声“起!”
这纯花梨木的大木盘平时是盛点心盘子茶杯茶碗的,着实有些分量。随秦大先生一声喊,这木盘竟然忽忽悠悠腾空而起,猛的一调头,凌空而下呼呼挂风朝镇海真人当头就砸。
好个镇海真人,面不改色心不跳是临危不乱,一动不动坐在原位。眼看着木盘离脑袋还有不到一尺远,赵镇海猛然间须发皆张,大喝一声“呔!”。凭空里“轰”的一声巨响,木盘凌空崩碎,木屑“噼里啪啦”四散炸开。
还不等众人缓过神来,赵镇海探臂膀“哗啦”一声从背后拔出宝剑,身形一动已然跃到秦大先生面前。秦大先生见事不好,忙闪身要跑,镇海真人手臂挥动白光一闪,剑柄重重的砸在他的太阳穴上。秦先生两眼一翻“咯”了一声昏倒在地。
哪知这赵镇海却不停手,宝剑一抖,屋内一道霹雳,剑尖调转直刺大帅张作霖。
杨宇霆“啊”了一声心说不好!忙要保护大帅,但他哪有赵镇海快?还没等他到得近前,大宝剑的剑尖已经抵住了老帅的咽喉。
大厅外的卫兵听见屋里“咚咚”乱响,呼噜呼噜跑进来十多个,进屋一看也都傻了眼。杨宇霆“唰”的从腰见拔出手枪,一时间不知所措。
张作霖被赵镇海这一手弄了个措不及防,身子还没离开椅子,咽喉已经被宝剑逼住。要说东北王实在是名不虚传,他双眼紧盯赵镇海,微微一笑道:“老神仙和我是过命的交情,我们老哥俩闹着玩呢,你们咋咋呼呼的干什么!?下去!都下去!”
众卫兵眼看着屋内剑拔弩张,地上还躺着一个,也不像闹着玩啊。但是大帅这么说了,也没办法,只好七手八脚架起秦大先生,转身退出大厅。杨宇霆把手枪插回腰间,满脸狐疑的盯着赵镇海。
待等卫兵走干净了,张作霖叹了口气道:“神仙,你我弟兄相交几十年,今天这是何意?”
赵镇海手挺宝剑森然道:“你我多年交情这是不假,老道今天只有一件事问你!”
“好!”张作霖剑逼咽喉临危不乱,朗声道:“我老张顶天立地无愧于良心!神仙随便问!”
“你卖国求荣,和日本人签秘约夹击郭松龄!”赵镇海脸色阴沉,一字一板的说道:“此事奉天城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我今天要亲耳听你说说,到底是真是假!?”
“哈哈哈哈!”张作霖听罢放声大笑道:“俺老张当着神仙不说假话!不错!有这事!”
“好!”赵镇海咬牙道:“算我当年瞎了眼救下你这个白眼狼!今天老道知错就改,就取了你这颗人头吧!”
“慢着!”杨宇霆忙道:“神仙!你得听大帅说完啊!”
赵镇海怒道:“秘约已签!你们还有什么话说!?张作霖!你莫道手下兵强马壮!我赵镇海要取你性命如探囊取物!”
“老神仙高风亮节实在让俺老张佩服。”张作霖缓缓道:“咱们交了这么多年,难不成神仙忘了我老张是什么人?”
赵镇海一愣,说道:“以前我当你是条响当当的汉子,现在看来无非是日本人的走狗罢了!”
“嘿嘿。”张作霖笑道:“我老张是土匪啊!是胡子!他小日本子甘愿当傻小子叫老张使唤!我他妈不使唤他使唤谁!?秘约!?去他奶奶的吧!小日本子休想从我老张手里捞走一点儿好处!”
“你要赖账?”赵镇海脸色略有缓和,奇道:“白纸黑字你已经给人家写到那儿了,能赖得了?”
“白纸黑字?”张作霖瞅瞅杨宇霆,二人同时哈哈大笑。张作霖笑得岔了气,脖子避开剑尖“哐哐”咳嗽几声,说道:“哈哈,那秘约叫老张吃进了肚子!现在都变粪了!哈哈!哈哈……”
赵镇海听到这里怒气全消,手腕一抖“咔嚓”一声,宝剑凭空崩断三截掉在地上。老道把剑柄往地上一扔,也随着张杨二人笑了起来。
三人笑罢多时赵镇海朝张作霖打稽首道:“老道听闻大帅和日本人签订秘约,一时气撞顶梁。行事鲁莽,还望大帅不要怪罪。”
张作霖大拇指一挑道:“老张真要是卖国,就该让神仙一宝剑穿个透心凉!神仙是有骨气的人!怪罪啥?”说罢朝门外喊道:“来人吶!去后宅把我给神仙预备下的宝剑拿来!”
宝剑?什么宝剑?赵镇海瞧了瞧张作霖不明所以。张作霖道:“前些年我派下人去四处寻找神仙,想着要是找到了,连个见面礼都没有,就找人给神仙打了口宝剑。正好,今天神仙的宝剑也折损了,换上一把吧!”
没多大工夫卫兵就捧来了一口大宝剑,这宝剑的剑鞘包金挂银嵌满了各色宝石,珠光流动映人双目。赵镇海连连摆手道:“我一个山野道人,怎么能用这么名贵的东西?”
张作霖“哗啦”一声拔宝剑出鞘,屋中凭空打了一道闪电。老帅用手朝剑刃上一比道:“神仙您瞧,这镇海二字都刻好了多年了,你不用谁用?”说罢不容分说将宝剑塞进老道手中。
镇海真人推辞不过,只好将宝剑收下。在桌上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咂咂嘴对张作霖道:“大帅,咱们说是说笑是笑。可是你把给日本人签的秘约就那么吃进肚子了?小鬼子岂肯善罢甘休?”
“唉。”张作霖打了个唉声道:“悔不该当初不听神仙的话,都是那双喜子,就是小六子给我惹出的祸乱。他放任兵权交到郭小鬼儿手里,打了我个措手不及。不使唤日本兵怎么办?难不成眼看着奉天也丢了?日本人拿着秘约让我兑现条款,我老张把那张纸抢过来给他吃进了肚子。爱咋咋地吧!走到哪儿算哪儿!”
“老神仙。”杨宇霆接过话头说道:“常听大帅说您老有通天彻地之能!现如今中原战局纷乱,咱们东北也不安生。今天神仙既然来了,何不求神问卜,给老帅算上一卦?看咱奉军的前途如何?”
赵镇海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大帅和日本人闹出这场大事,我心里也着实放不下。咱们就求神仙显灵,赐下几个字来吧!”
张作霖命人按照镇海真人的吩咐呈上笔墨纸砚,还有一壶好酒摆在桌上。镇海真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黄布口袋攥在左手,闭目默默念咒。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只见镇海真人拧眉立目,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探右手抓起酒壶将壶中酒一饮而尽,饮罢将酒壶摔于屋地当中,提起毛笔刷刷点点在宣纸上写了八个大字,字刚写完,“咔吧”一声竟将毛笔捏断。
镇海真人双目紧闭大汗淋漓,过了一会儿睁开双眼急忙从桌子上抄起宣纸仔细观看。只见纸上黑乎乎的大字张牙舞爪力透纸背,写的是“杂乱无章,扬长而去”。
注:
杨宇霆
历任奉军参谋长、东北陆军训练总监、东三省兵工厂总办,奉军第三和第四军团司令,江苏军务督办,安国军参谋总长。
1929年1月10日张学良中日本反间计,诓杨宇霆进大帅府,与黑龙江省省长常荫槐一同被枪杀于老虎厅。享年43岁。
杨宇霆死后各界纷纷致送挽联吊唁,张作霖的秘书长袁金铠挽杨宇霆“顿使精神增剧痛;欲伸哀挽措辞难。”
张学良挽杨宇霆曰“讵同西蜀偏安,总为幼常挥痛泪;凄绝东山零雨,终怜管叔误流言。”
关于“杂乱无章,扬长而去。”
早年这八个字在奉天城流传甚广,张作霖、杨宇霆以下全体军民均不解其意。待等字中深意一一应验,人们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八个字的写的是:炸烂吴张(吴俊生张作霖被炸死皇姑屯),杨常而去(杨宇霆常荫槐被张学良枪杀)。
远征篇
河面上“哗啦”一响,随着水花翻滚,太子妹登云踏浪在水中一跃而出。
“妹子!”范胖子在岸边干着急可惜不识水性,扯脖子喊道:“下面有啥?”
海叔和一个胖老头忙抬头朝太子妹望去,神情甚是紧张。
太子妹也不答言,探臂膀在肩上身上取下乾坤圈,凌空借下落之势合全身之力朝水中就砸。河面翻翻滚滚,河水就像开了锅,这一圈砸在水面之上水花飞溅“啪啪”做声。太子妹钢圈不中,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见了踪影。
虽然看不见太子妹的人,也不知道水里面到底是什么,可这一河的水打着漩涡“哗啦哗啦”响个不停。范胖子可着了急,一把拉住海叔道:“海叔!你看清楚没?下面到底是啥!?”
“别慌!”海叔双眼紧盯河面,口中说道:“太子那丫头本事大,准没事!”
胖老头抬头望望天上的月亮,咂了咂嘴自言自语道:“妈的,还真有点儿邪门……”
还不等胖老头说完,水花一翻太子妹露头张大嘴呼了口气,猛的身子一震,就像被什么东西拽住,瞬间拖回水中。
“啊!”范胖子大惊失色,叫道:“妹子!妹子!”
“不好!”这次胖老头也慌了神,叫一声不好,大踏步就往河里跑。还不等他下水,水花翻腾,太子妹再次蹿出水面凌空而起。
这次可不同上次,只见太子妹脚下打着旋有一团白练似的水汽紧追太子妹凌空而上。太子妹身在空中抡乾坤圈朝那水汽就砸,谁成想那白练就像一条大蟒,竟然身子一扭避过钢圈,往太子妹身上缠来。
那太子妹也不是好惹的,怎能轻易让他缠住?她双脚在白练上一点,借力向一旁跳开。身子刚飞出去没多远,探臂膀伸钢圈朝白练身上就套。那白练在半空中打了个挺,躲过这一圈,径直又落入水中。太子妹乾坤圈在手中一晃,“噗通”一声也扎回水中。
“海叔!”范胖子忙问海叔道:“这回你可看清楚了!?”
海叔点点头,又微微摇摇头,朝那胖老头看了看,胖老头也微微点头。海叔吧嗒吧嗒嘴,伸双手卷了卷袖子道:“差不多了。老哥哥、红兵,你俩搭我一把。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也活动活动,咱看看这家伙的真面目!”
胖老头迟疑道:“行吗老海?你可别逞能,要不就我上。”
“唉。”海叔一摆手道:“放心吧,咋说我也比你年轻几岁,快来搭我一把。”
范红兵和胖老头双手相交,在矮处一搭,海叔踩在两个人的上手,两手扶着他俩的肩膀,一边朝河面上看嘴里一边说道:“看准点儿,不能错过时机。”
说话间河面水花又翻,海叔大喊一声:“起!”范红兵和胖头俩人双臂较劲把海叔猛向上推,海叔借力向前一跃跳在半空。与此同时那水汽化作的白练和太子妹也腾空而起,海叔在空中大喝一声,一把朱砂劈头盖脸砸中水汽白练。
那水汽被朱砂砸中,刹那间如断了线的珍珠四散崩流,水汽中露出白花花一团事物来。海叔也来不及细看,脚尖在那东西身上一点跳回岸边。老头终究年纪大了,双脚着地站立不稳,“腾腾腾”向前跄了几步,胖老头赶忙伸手将他扶住。
三个人再往水面上看可是大吃一惊。只见水面上翻翻滚滚一条五六米长、碗口粗细的白色巨蟒和太子妹战在一处,这巨蟒背后是蓝色的花纹,胸前一片褐色。说它是蟒可又不像,头顶前突出一个肉角,身有四爪呈锦缎之色闪闪发光。
“好家伙!”海叔惊诧道:“你们这儿哪来的这东西?这可少见!”
“他妈的!”胖老头吐了口吐沫道:“蛟!这是蛟!”
“蛟?”范胖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追问胖老头道:“蛟是啥玩意?”
海叔却不理他,朝河中喊道:“丫头!想办法把他弄上岸来!”
好个太子妹!水花四溅乾坤圈飞舞,在水中力敌恶蛟丝毫不惧。那白蛟身子在水中一搅,长满肉刺的尾巴挂着腥风横扫太子妹。太子妹在水中一浮一沉避开杀手,钢圈猛攻要把那白蛟逼上河岸。
海叔眼见着白蛟凶猛,心说太子这丫头虽然厉害,可要斗败这恶兽可也不太容易。我千山万水把人家丫头带到山东,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对不起老杨?想罢灵机一动,朝河中喊道:“丫头,你先上岸!看他追不追你!”
与此同时太子妹抡钢圈正好砸在白蛟的头顶,听海叔说话她双脚踩水一抹身朝岸边就游。那白蛟被砸得一声怪吼,哪肯轻易放过?他身形晃动,水中起一道水线径直朝岸边追来。
“好!”胖老头眼见白蛟要上岸,挽起袖子拉了个架势,对范红兵喊道:“胖小子!看准喽!准备动手!”海叔在兜里掏出两道灵符,双手结印口中念咒不绝。
太子妹纵身一跃已然退到岸上,眼见着那白蛟牙舞爪也追上岸来。范胖子护太子妹心切,不等海叔招呼,一声呼啸直扑白蛟。白蛟后爪一立,身子腾空而起,两只前爪迎面朝他猛抓。
海叔大叫一声“快闪开!”范胖子这才手忙脚乱朝一旁躲闪,哪成想白蛟摆尾一扫正中范红兵左胯。范胖子“哎呀”了一声一溜滚儿被凌空抽出去三四米远翻身摔倒。
那胖老头口中念咒紧赶几步一伸手要拉白蛟的尾巴,谁料白蛟尾巴一晃已经缠住他的脚踝。胖老头挥拳朝白蛟猛击,拳头还不等打到,身子一歪被白蛟拉倒在地。
海叔飞身向前,高举两道灵符要镇压白蛟,白蛟张血盆大口迎面就咬。还不等他俩分出胜负,太子妹斜刺里一乾坤圈呼呼挂风,“嘭”的一声砸在白蛟头上。白蛟被砸的原地翻了个身,尾巴在地上“啪”的一拍,泥土四溅,岸边愣是被砸出一道沟来。
“他妈的!”胖老头打了个滚在地上翻身跃起,怒骂道:“好个畜生!爷爷跟你拼了!”
“老哥别急!”海叔双眼不离白蛟,摆好了架势,口中说道:“结阵!结阵!”
还不等海叔话音落地,猛然间天上“咔嚓”一道霹雷,无缘由的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再看那白蛟晃头摆尾顷刻间身子长大了三四倍,眼瞅着头上肉角“喀拉喀拉”暴涨分叉,身上便起金鳞,顷刻间分明是一尾金龙盘于四人面前。
这几人正惊得目瞪口呆,天上又是一道闪电划过,那金龙口中吐水一飞冲天。于半空之中盘旋数周,几声怪吼声似蛮牛,眨眼间深入云端不见了踪影。片刻之间云消雾散,大雨也停了。
范胖子在地上爬起来嘴张得老大,半晌才缓过神来问海叔道:“这……这到底是啥玩意?咋还变成龙了?”
“哈哈。”海叔打了个哈哈,对胖老头道:“白蛟化龙升天,咱老哥俩这辈子居然能有机缘看见,不易、不易。”
胖老头点点头,拍了拍范红兵的肩膀道:“大叔告诉告诉你吧。这江河之中要是有鱼群达到3600尾,就会有蛟前来为王率领。待等蛟修炼了500年,就能升天化龙了。咱爷们是赶巧了,真真的看见了蛟化龙。”
“啊。”太子妹啊了一声,低头想了想又问胖老头道:“大叔,那他还会回来不?都变龙了,回来找咱报仇的话,村子里的人可就吃亏了。”
海叔微微一笑道:“这白蛟有了500年道行,正因为缺少劫难才迟迟无法升天。咱们来搅了他一下,他就算功德圆满了。谢谢咱还来不及呢,不会回来了。”
胖老头朝太子妹一呲牙道:“丫头,刚才在水底下看见啥宝贝没有?”
“宝贝?”太子妹摇头道:“没有,这黑沉沉的哪有什么宝贝?”
“不能!我绝不能看走眼!”胖老头看了看海叔,又对太子妹道:“咱折腾半宿了,现在天也放亮了,要不丫头你再下去看一眼?”
“行!”还不等别人说话,太子妹一翻身又跳入河中。
没一会儿工夫太子妹在水里一露头,朝岸上喊道:“大叔,真的什么都没有,要不您老亲自下来看看?”
胖老头咂咂嘴道:“啥都没有?真的啥都没有?”
太子妹边往岸上走边道:“没有,我找了半天,只有一棵黑漆漆的大树埋在河底,露一半在外面,俩人合抱那么粗。别的就什么都没看见了。”
“大树!?”胖老头眼睛一亮,忙问道:“黑色的木头!?你可没看错!?”
“是啊。”太子妹拧了拧头发上的水道:“就是一大根黑木头。”
听罢太子妹说的话,胖老头和海叔对视一眼仰面哈哈大笑。
这一笑把范胖子和太子妹都笑懵了。范胖子就说你们老哥俩别光顾着自己笑啊,到底是啥意思?那大树就是宝贝?
胖老头一跺脚,说傻小子!你当那就是跟破木头?大叔告诉你,那叫“阴沉木”,又叫“乌木”,几千年才形成的宝贝!都是埋在地底下,要不是发水能冲出来吗?你们爷仨这趟山东没白来,咱爷们发财了!
闹了半天这胖老头老家农村发水,淹了乡亲们一些房屋耕地。老爷子在老家树大根深,宗族里的亲戚不少。他一想老家受灾了说啥也得回去看看,谁成想这一回老家却在河边看出了毛病。老爷子一看这水发的奇怪,怎么看河里都有古怪,说不准是什么上古的妖兽作乱?
老头想来想去,捉摸着既然有妖兽盘踞,那左近就必有宝物。这次发水乡亲们受灾严重,经济损失不小。这要是能捞上来点儿宝贝,不是正好给大家弥补些损失吗?老爷子办事仔细,心说我自己势单力孤,别宝贝找不到再在老家门口栽个跟头,那我可也就没脸见人了,这才打电话从东北喊来了援兵。
此时此刻胖老头满脸是笑,慢声细语的对太子妹道:“丫头,你可看好了?有两人合抱那么粗?”
“是啊。”太子妹点点头,一脸疑惑还是没弄明白什么叫阴沉木。
“咳。”胖老头挺直腰板咳嗽了一声,高声喊道:“二柱子!出来吧!”
只见大树后一闪身哆里哆嗦的走出来一个土头土脑的年轻人,脸色发白声音颤抖道:“爷……爷爷,我在呢。”
“他妈的!”胖老头一撇嘴,嘟囔道:“看你小子这个囊包样!你要是我亲孙子我就老大的耳刮子抽你!”那年轻人不敢还嘴,陪了一个傻笑。胖老头又道:“痛快去村子把说了算的都给我喊出来,告诉他们你爷爷找到宝贝了!”
那二柱子应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跑回村子。也就一顿饭的工夫,呼啦呼啦的从村子跑来男女老少二三十人。
村里的老少爷们一听说找到宝贝了,乐得不得了,七嘴八舌的向胖老头询问。胖老头说我知道乡亲们遭灾了,今天咱找到宝贝了,这么一大根乌木,想来几百万是值的。咱们大家出点儿钱凑凑份子,雇点儿大机器把他捞上来,卖了钱大伙分!
大家一听乐得直蹦高,说多亏了您老了,您老是咱村的大贵人啊!老少爷们在岸边就开了个会,谁去收钱,谁去雇车雇机器都安排好。大家折腾了一小时刚要散伙,猛听得警笛声轰鸣,两辆警车风驰电掣停在近前。
车上跳下七八个警察,为首的警察说你们干什么!?起什么哄?告诉你们,河里不管挖出啥,都是国家的!和你们没关系!都散散吧!
二柱子一听可不干了!说那乌木是我爷爷找到的!是我们村的!你们谁也别想拿走!闹灾的时候你们不管,河里有东西倒成了你们的了!?
那警察听罢不由分说抡圆了胳膊“啪嚓”一声就给了二柱子一个大嘴巴。
第四卷 八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