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吃过晚饭之后,亚瑟去美美地洗了一个澡,把身上的汗污和战斗中沾上的血腥味都洗掉。返回房间之后,他却看见凡尔纳那小鬼在纠缠着贝迪维尔不放,真把大白狼当成大白狗来玩弄了。贝迪维尔被搞得不胜其烦,凡尔纳过来想摸他的头,他就躲开那小鬼,溜到房间另一边去,就这样一直重复着。
"去洗个澡,臭小鬼。"亚瑟白了凡尔纳一眼。
"噫,为什么?"可是小鬼明显是不爱洗澡的类型,一脸反对:"我前天已经洗过了,用得着这样天天洗澡吗?"
"也就是说你昨天没洗?额,脏死了......"亚瑟吐槽道:"听着,接下来要去对付的可是死灵。死灵对人的气味很敏感,洗澡是为了把你身上作为【人】的味道尽可能地淡化,这样才能让死灵们的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去。
难道你打算让一整群死灵追着你打?你以为贝迪的万能的,一定能保你安全?你以为你发射弩箭的速度能赶得上死灵们围攻过来的速度?你作为弓箭手,在阵营后面放冷箭便是。但如果因为你身上的气味让整个阵营都奔溃了,本应冲着前卫们来的死灵一个劲地冲向你,出了问题你担当得起吗?"
"这......"凡尔纳被亚瑟那连珠炮式的轰炸搞得哑口无言。
"所以快给我去洗个干净,从头到脚彻底洗一遍,重要部位都要好好洗一下。"亚瑟继续道:"就像你这辈子都从没好好洗过澡那样,尽可能地洗个干净。"
"好吧。"说的凡尔纳都有点怕了。应该说比起怕洗澡,他更怕被死灵们围殴。结果他从行李里取出换洗的衣服,老老实实地跑去洗澡了,那样子不能更乖。
"噗呜~~"旁观了全过程的贝迪维尔几乎忍不住笑出来,亚瑟忽悠人的能力只怕已经练到了极致。
亚瑟白了贝迪维尔一眼,这家伙在人前不是要装成大狼不能说话的么,这样笑起来被人看到几乎可以断定是一头狼成精了。是因为明知道目前周围没有外人,这家伙才松懈下来的吗。演技不行呐,贝迪维尔。
亚瑟坐在床边继续整备,默默地等凡尔纳回来。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那小鬼才满头湿哒哒的走回来:"好了,总算把全身上下洗了个干净,连我这辈子都没怎么洗过的几个地方都好好洗了一遍。这下总算行了吧?"
亚瑟不知道凡尔纳这辈子没怎么洗过的地方到底是哪个地方,但他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他憋着笑又道:"行了。整理一下行装,晚上七点准时出发。"
"啥?"凡尔纳听懵了:"去哪里?"
"你说呢?"亚瑟神秘地笑道。
时间到了以后,他带着贝迪维尔和凡尔纳,从旅馆的后门偷偷溜了出去,而且一路上走的还是最幽暗隐秘的巷道,仿佛是要出去干什么坏事。凡尔纳没看懂亚瑟想干什么,只是默默地跟着,直到他们一路摸索到城门前。
"哦,你们来了。"城门前,四个人影在那里等着,带头跟亚瑟攀谈起来的正是中午见到的那名佣兵大汉,{估计是}新月佣兵团的团长汉诺威。
"欸,等等,不应该是明天凌晨在这里集合吗?"凡尔纳充满疑惑地问。
"不。"亚瑟道:"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先往森林里移动再说。"
一行人似乎也迅速赞同了亚瑟的说法,连客套都没有就马上溜进了树林里。
月黑风高之夜,等森林的树荫把众人的身影遮蔽起来以后,亚瑟才开口道:"汉诺威先生也是个明白人,早就知道工会里已经混进了【拾骨者】的细作了吗。"
"而且还是莫哈尔管事,真有点让人意外。"汉诺威答道:"考虑到对方是死灵术士,说不定真正的莫哈尔管事已经被杀了,被当成死灵般操纵着?"
亚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死灵术士到底有多神通广大,可以把死者伪装成活人。他选择不做评论。
"所以你表面上才对我说是明天早上行动,实际上却在面谈的时候做手势,要我今晚七点过来汇合么。"亚瑟接着道:"想法不错,这样至少可以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原来是这样。"亚瑟身后的凡尔纳叹道,面谈的时候他虽然也在同一个房间里,但他却没有注意汉诺威当时打的手势,他顾着整备他的弩箭弩弓去了。
"尽管如此,还是应该认为我们刚才出城的时候被人看到了比较好。"汉诺威接着说:"所以赶紧移动吧,我们的时间恐怕不多。"
"我没有意见。"亚瑟道,已经跟在新月佣兵团的身后一起在林间低调地移动了。
"那如果我们没有注意到那个手势,今天晚上没有过来汇合呢?"几乎是走在最后的凡尔纳低声问。
"这样蠢的雇主,就不应该和他契结合约------是这个意思吧。"亚瑟把汉诺威没有说出口的话主动说了出来。
佣兵们那边发出一阵几乎难以察觉的、低声的哼笑。这些佣兵可不是普通的佣兵,他们并不会因为巨大的钱财而为那些自己看不起的人卖命。正常来说佣兵都是见钱眼开的,但总有些这样有自己底线的另类------当然,这一切都是要以拥有足够的实力为基础。没有足够实力的佣兵,便无法拥有这份任性。
"虽然你可能已经都见过我们团队的成员了,但我还是简单介绍一下吧。"汉诺威边走边说,"走在最前面探路的我们团队里的斥候,【快腿】 波尔多。"
所谓的【斥候】就是盗贼的别称。当然盗贼不代表一定就是那种偷鸡摸狗的行业人士,在冒险者或佣兵团队里盗贼专指那种身手敏捷,从事刺探、潜入和情报收集工作的人员。他们行内甚至都会这样相互称呼,但对外{比如说对雇主}的时候会用【斥候】这个较为大雅的称呼。
"然后作为中坚和领队,是我,【坚盾】汉诺威。"佣兵大汉又道。
意料之内。
"在我身旁这名美女是团队里的智囊,同时也是魔......咳咳......占星师,【真知】 南特。"
其实就是魔术师,可是现在的国际大环境不适合说这个词,汉诺威故意修正了一下称呼。亚瑟倒是很好奇,南特在实战中到底会不会真正用上魔术?毕竟亚瑟这种外人也在看着,而且罗马教廷到处都有耳目,到处都有想把魔女们抓起来烧死的异端审判官。如果不能用魔术的话,南特这种看似体型孱弱的女子在战斗中可是帮不上半点忙的,完全是个拖油瓶,那她还跟着来干什么?
"最后,在我们队伍里殿后的,如今正在树上跳来跃去那位美女,是团队里的游侠,【隼眼】 米兰。"
【游侠】就是弓箭手的别称,和斥候的意思差不多,即使佣兵们自己相互称呼的时候会直接叫作弓箭手,但他们对外介绍的时候会把弓箭手称为游侠。
佣兵们的行规可是很多的,并不是一时三刻能够道完,亚瑟之前凭借默林的情报收集能力搞到了不少情报,但实际也只是懂得这个行当里的一点皮毛而已。
"名字都很怪,好像在哪里听过......"听完汉诺威的介绍后,走在后排的凡尔纳吐槽道。还真是童言无忌。
"都是化名。"亚瑟不带感情地答道。
没错,佣兵这个职业是收了钱帮人干活的职业,而且很多时候是,肮脏活儿。佣兵们肯定不会用自己的真实名字来接工作,不管是在雇主面前提及到,还是在佣兵工会里登记的,全都是自己选择或工会帮他们取的化名。对于那些身手了得的佣兵们来说,即使仇人找上门来他们也丝毫不害怕。但他们真正害怕的是暴露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导致自己在远处某个家乡里的亲人,被他们的仇人盯上。
这也是基本行规之一了,亚瑟一早知道所以没问,幸好凡尔纳只是个啥都不动的小孩子,他问出口也不会被佣兵们耻笑吧。
好吧,还是有谁偷偷笑了,亚瑟隐约能够听见,应该在队伍的最前面,估计是那个叫做波尔多的家伙在笑。那家伙的性格真是恶劣。亚瑟没有跟那种人计较,只是默默地继续走着。
森林的路又暗又崎岖,但因为亚瑟他们中午的时候就过来探过路,晚上走起来倒不至于太辛苦。路上竟然也没有碰到敌人在巡逻,一行人很简单地来到了【拾骨者】盗贼团的山寨洞穴前,隔着二十来码就找了一个茂密的草丛隐藏起来,远远观察着洞口的情势。
"他们的防备比想象中更松懈,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汉诺威压低声音说道。
"意料之中了。"亚瑟也道,"毕竟我中午干掉了他们四个手下。如今他们应该是布好了陷阱,等我们去踩。------怎么办?找个后门偷摸进去?"
"不,据我所知,他们连后门都没有。"汉诺威答道:"也就是说,只能从正面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