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也着急了,虽然游骑兵的骑射战法能够单方面无损耗地进行有效攻击,但现在时间是耽误不起的,传统的骑兵突击面对长枪阵的防御或许损失会很大,但他别无选择!
辛军骑兵有条不紊地列锋矢阵,在林浩的带领下猛扑吕清所部的防线!
“辛国人沉不住气了。”吕清自言自语,脸上露出了笑容,大声嘶喊起来,“扎稳阵脚!顶住——”
话音未落,辛军的第一波攻势已经狠狠地撞在了羽军的方盾阵上,顿时一片人仰马翻,第一排骑兵以生命的代价撞开了好几个缺口。还没等后排的士兵将缺口补上,第二排骑兵已经踏着同伴的尸体冲了进去,旋即又被长枪阵刺成了马蜂窝。然而第三排,第四排的骑兵源源不断地冲上来,羽军枪阵单薄的弱点暴露无遗,没几下就有两处缺口被辛国骑兵打了个对穿,部队也被拦腰切成三截。
“稳住!保持阵型!”任凭吕清叫破了喉咙,被拦腰截断的部队也无法再听从他的指挥了,一片乱糟糟的混战,羽国步兵不断被优势的敌军屠戮,血水和着黑泥,将原本雪白的地面变得肮脏泥泞不堪。
饶是这样,坚强的二十三旅士兵靠着意志牢牢地拖着辛军骑兵,阻击战整整打了小半个时辰,一千羽国步兵几乎全军覆没,辛军的损失也不小。靠着这支小部队的顽强阻击,二十三旅的大部队得以安全撤到了山头上,摆好了死守的阵势。
吕清在混战中乱砍乱杀,他比姚文俊的运气好,脑子也灵光的多,任务已经完成,既然答应了白羡不能轻易为国殉职,他便要想办法从混战中脱身出去。
眼前闪过一道刀光,一个辛军游骑兵的马刀险些砍掉他的一条手臂,他抓住机会,反身追去,强提一口真气,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极快的速度,飞身跃上了那个游骑兵的马背。还没等惊慌的游骑兵回过神来,他已经用匕首割断了这个年轻人的脖子,鲜血喷洒出来的同时,将尸体也抛了下去。
“驾——”吕清怒喝,同时在马腹上狠狠踢了一脚,战马前蹄人立而起,一声长嘶,发了疯一般冲了出去。几个游骑兵想冲上来阻拦,吕清奋起一枪横扫千军,阻拦者像被割倒的麦子一般倒了下去,他趁机冲出了包围圈,拼命向白羡的防御阵地跑去。
“想跑?哼!”林浩一声冷笑,不慌不忙地抽出弓箭,拈弓搭箭,稳稳地瞄准了前方正在没命狂奔的吕清。
吕清听到身后有锐利的破空声传来,心道不妙,急忙一个侧身,怎奈箭势来的太急,他只来得及躲开半个身位,便被狠狠地一箭射在右肩上。林浩这一箭灌注了自己的真气,杀伤力远超一般的羽箭,一团血花顿时便爆了开来。吕清惨叫一声,肩头一片血肉模糊,疼得他差点翻下马去。他狠狠地一咬舌尖,拼命让自己稳住身形,强忍着剧痛跑进了白羡的阵地,刚到安全区域就一头栽下马来,旁边的羽军士兵连忙把他救了起来。
“这家伙还真能忍。”林浩悻悻地放下手里的弓箭,耸了耸肩,“不过你以为当缩头乌龟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林浩放眼看看战场,羽军留下来防守的一千步兵已经被屠杀的差不多了,剩下来的少数也只是在负隅顽抗而已。他打了声呼哨,吼道:“弟兄们,留五百骑收拾这些杂碎,剩下的人跟我来!”
数千游骑兵很快聚集在他身后,林浩将马刀收回刀鞘,昂然道:“弟兄们,这些羽国蛮子以为缩进乌龟壳里,咱们就拿他们没辙了,咱们倒是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游骑兵!”
身后部下怒声齐喝,纷纷从背后取下骑射用的短弓,有序地分成两列,一左一右,分别从羽军防御阵地的两侧迂回包抄,只不停地将箭雨泼洒到羽军阵地上,却不冲进去正面攻击。这种战法令羽军措手不及,许多士兵纷纷被突如其来的箭雨射倒,阵地一片混乱。
“举盾!”危急时刻,白羡中气十足的吼声有着稳定军心的作用,不少士兵下意识地聚集在一起,用大范围的盾阵来对抗辛军游骑兵的弓箭。
虽然二十三旅的反应很快,迅速扎住阵脚,但已经有数百士兵被箭雨放倒,包括副旅帅高平和步兵副都尉王海生在内的不少军官为了指挥士兵列阵而暴露了目标,被箭法神准的游骑兵射死。此时的白羡手下仅剩吕清一个高级副官了,吕清也不得不承担起了临时副旅帅的重任。
辛军的游骑兵继续嚣张地在他们身边来回巡游,肆意地用箭雨洗礼着羽军阵地,不时有二十三旅的将士中箭倒地,后面的同伴迅速上来补位,防止出现缺口。此刻的白羡和吕清根本没时间考虑为何宁子蔺还不发援军,他们唯一的想法就是坚持下去,只要辛军箭尽,便能缓一口气。
“坚持住!他们最多还有两轮箭!”白羡经验丰富,他知道辛军的游骑兵箭壶标准配置是十二支箭,现在大约已经射了十来轮,再有两轮,他们就该撤退了——如果他们没有傻到在狭窄的山路上用骑兵攻击步兵阵地的话。
其实现在辛军指挥官林浩的心情也十分焦急,五千游骑兵还对付不了区区一个步兵旅,他的脸面上是绝对过不去的。现在自己的部队即将箭尽,他也在紧张地思索着对策。就在这个时候,白羡的吼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从穿着来看,对面的这个军官明显应该就是这个步兵旅的最高指挥官。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他的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心中顿时有了想法。
他喊住身边离的最近的游骑参将黄猛,如此这般地吩咐了几句,黄猛连连点头。见他会意,两人再次跃马冲进游骑兵迂回游行的行列中。
“放箭——”副将吼声震天,只可惜这已经是辛军最后一轮的箭雨攻击了。
“咻!”“咻!”“咻!”的声音不停响起,几千支箭铺天盖地地向着羽军阵地扑去,已经适应了这种攻势的羽军士兵早有防备,箭雨并没有造成多少损害。
然而在这波箭雨中,有一支羽箭令羽军旅帅白羡心中一寒,这支羽箭从正面直直地向他飞来,但是据他丰富的战场经验,这支箭应该射偏了一点点,最多只能擦身而过。于是他直直地站定,不偏不让,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朝他飞来。
“唰——”白羡不愧是战场老兵,羽箭正好从他头部旁边划过,只轻轻地带起了一缕发丝,便悄无声息地落到了地上。
下一刻,还没等二十三旅的士兵赞叹旅帅的英明神武,白羡猛地脸色一变,身体往前一扑,跪倒在了地上。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前胸透出来的一支箭尖,上面还在滴落着从他心脏流出来的鲜血,而尾羽还在他背后微微颤动。方才第一支箭令他暂时失去了本该有的警觉,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偷袭。
“呃——”白羡跪在地上,艰难地想要站起身来,但全身的力气迅速流失,他的眼前一片晕黑,只能隐约听到吕清和身边亲兵的惊呼,意识却渐渐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漂亮!”远处的林浩与黄猛配合偷袭得手,打了个呼哨,林浩重新将游骑兵聚拢起来,打算趁着这个难得的良机冒险冲击羽军阵地。
“杀——”林浩一声大吼,身先士卒跃马而出,游骑兵们就像打了鸡血似地嗷嗷叫着冲了上去,似乎转眼之间就能踏平这座不起眼的小山头。
“混……混账!”吕清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鲜血瞬间就染红了一片地面,他的双眼瞪得血红,直直地望着白羡旅帅慢慢合上双眼,渐渐失去了呼吸。白羡在军中素有威信,也是二十三旅中唯一一位真正拿他当弟兄看的人,对吕清来说,白羡不光是他的上级,更是他的挚友和恩人,这一刻他恨透了自己,为何没有保护好旅帅的安危!
“吕……都尉,现在该怎么办?”一名亲兵的小声询问惊醒了吕清,他猛地将白羡的尸身抱起来,交给问话的亲兵,几乎是咬牙切齿道:“给我照看好白旅帅,掉了一根汗毛我让你人头落地!”
说完,他不再看那个被他的惊悚表情吓得不轻的亲兵,重新从地上捡起方才掉落的佩剑,沙哑着嗓子嘶吼起来:“弟兄们!这帮狗日的辛国狗杀了白旅帅,老子要用他们所有人的血来偿命!是个爷们的,就跟他们拼了!”
他这一声暴喝,声震寰宇,就连远处正在请示宁子蔺何时发兵救援的邝飞扬也不由得愣了神,这一片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其实二十三旅在南方军中是一支比较特别的部队,他们大多数人都来自羽国南方的慕州,算是同乡军,从他们成军开始,白羡就是他们的旅帅,在这支部队中德威甚隆,所以吕清这一声大吼,也激发了二十三旅士兵内心深处的极端血性!
跟他们拼了!
冲在辛军阵列最前方的林浩惊恐地发现,预料中敌军大溃散的场面并没有出现,甚至连防御的架势都看不到——所有的步兵扔掉了沉重的步兵盾,狂呼乱喊着挥舞刀剑从山上冲将下来,似乎在他们体内,远古野蛮人的野性再次被激活,这些几乎失去理智的士兵,让一向沉稳的林浩也慌了手脚。
然而此时两军的距离已经十分接近,再想改变阵型迂回也变成了天方夜谭,辛军骑兵只能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两支状态奇异的部队狠狠地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