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一次得到了意外之喜,但九姐儿心里却着实感动了一把,若不是冯妈妈和姚妈妈的阴差阳错,她根本没有这么好的收获。自然喜上眉梢,可若真的装作一副悲愤的样子,她竟然有些装不出来的。
九姐儿又抽出了一张干净的宣纸,嘴角忍不住上扬!
不行,若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这种欢喜的情绪的话,那还真是功亏一篑了。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境放松,一排排娟秀的小楷跃然纸上,上面赫然写了一句诗:“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但写完之后,她又幽幽的叹息,喃喃自语,“王维写这句诗的时候是体会了世态炎凉之后,认为世事就像浮云一样,来去匆匆,不值得关心,不如自己把持身体颐养天年。”而她写下这句诗,竟然是告诫不要被一点喜怒哀乐左右,或许她应该写上“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是。
自顾自的调侃了一阵子,九姐儿的心境平稳了许多,看着墨渍未干的宣纸,九姐儿干脆又写上上了几句:“道路阻且长,不如高卧且加餐。人生不相见,不如高卧且加餐。”
写完之后,九姐儿的眼角凭添了一抹笑意,心中坦荡。等她把笔放下的时候,脸上已经浮现出了淡然之色,然而这淡然之中,却仿佛隐藏着一抹让人心痛的感觉。
是了,如果姚妈妈和冯妈妈这两大助力都不合了,她这个做主子的,自然会难过和失望。然而在这个薛府,她却不能表现出这样的感情,是以那一抹淡然之色,恰到好处的体现了现在九姐儿的心境。
她长叹一声,其实冯妈妈和姚妈妈大吵应该是下下之举了,虽说如此来看会让薛府那些观望的人都跳出来一部分,可后面又该如何做,她这张脸算是丢尽了,不过只是一个丢脸她倒是不怕,反正都是薛府的事情,莫非这种丑事还真会传了出去不成?接下来她要做的应该就是防备冯妈妈了吧。冯妈妈受的委屈越大,那么找冯妈妈的人就会越多。
冯妈妈一夜没合眼,本来就上了年纪,这么一折腾,竟然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当锦绣和画扇把九姐儿的话带出来之后,她才算是真正的放心了。这一出戏,实在是演得太累。
她刚想与姚妈妈商谈后面的计划时,老太太身边的彩凤传话,老太太要见她。她的心里咯噔一下,昨天的事情闹得太大,老太太竟然都被惊动了。不过想想也是,老太太毕竟还是关心着九姐儿的。
等她到了南边的小院,见老太太一脸怒容的坐在软榻上,她忍不住愧疚的垂下了头,双腿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冯妈妈,你太让老身失望了!”老太太隐隐压住怒意。
“老太太,奴婢……奴婢并不想与那姚妈妈争宠,只是……您应该知晓姚妈妈是怎样的人,奴婢若不这么做,到时候姚妈妈肯定会在九姐儿面前给奴婢上使绊子,还不如奴婢先下手为强。”
“混账!这些年我是如何教你的?那姚妈妈是个怎样的你还不知道?你斗得过她吗?”
冯妈妈自然知晓姚妈妈是个如何的人,虽然看起来姚妈妈做事只向着九姐儿,其他的全然不顾,可仔细的串联起来,却发现姚妈妈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九姐儿铺上后路。
就如先前刚到府上的时候,还有九姐儿身边那个死去的丫鬟画屏,姚妈妈没有子嗣,可以说把画屏当做亲生骨肉来养,就是为了将来老了的时候画屏可以给她养老,可后来还是死了。她不相信姚妈妈真的没有保全画屏的办法,可是她为了九姐儿,就舍弃了这么一个乖巧的丫头。而之后,她好像因为画屏那件事的打击,对九姐儿身边的事情都淡了,其实那时候,她应该就是想给她和锦绣机会,让她们成为九姐儿的助力。毕竟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院子里显然不可能完全帮到九姐儿。
可以说失去了她一个,能给九姐儿换来两个助力,这种买卖划算了。
在外人看来,姚妈妈也仅仅只是一个护短的奴仆罢了。
冯妈妈心里冷笑,姚妈妈确实护短,可以说,为了九姐儿,连她自己的性命都可以毫无顾忌的抛出去。这种人,她又如何能争得了。
可冯妈妈此时头磕在地上,根本就不敢抬起来。
“老身从未想过你也有差错的时候!”老太太握住拳头,一旁的彩鸾贴心的站在老太太后面给老太太按摩着太阳穴。
“奴婢辜负了您的期望,请您责罚!”冯妈妈浑身颤抖,显然是怕极了老太太这种声势。若老太太真的骂她几句,也仅仅只是骂了就完了,和如今,老太太就算气极,也没有说什么重话,更让冯妈妈忐忑不安。
“你且起来吧,这件事情也不怪你,只怪那姚妈妈实在是难对付!”
冯妈妈心下奇怪,为何老太太把这件事怪罪到姚妈妈头上了。
不过听到老太太没有怪罪她,她赶紧谢了罪,从地上起来,然而她眼中的疑惑还是被老太太抓捕到了。
老太太淡淡的说:“前些时候老身听你和姚妈妈不合,我也只是笑笑罢了,叫了你来这里,让你传些话给九姐儿,也是想让你能跟姚妈妈抗衡。可惜老身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或许这件事,全都是姚妈妈一手操作出来的吧!”
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冯妈妈意外老太太竟然想了这么多,只是上一次的吵闹,确实只是九姐儿安排的。不过冯妈妈心中却欢喜,老太太这般想,无疑对她,对九姐儿是最好的。
“九姐儿是我薛家的嫡亲女儿,可如今却信任从李家来的姚妈妈,你说我如何能放心得下!”老太太苦笑,“我也老了,若真有那么一日九姐儿离我而去,你说我该如何是好?我总得看到九姐儿嫁人了才安心。”
老太太的担忧不无道理,外人根本就不懂老太太为何会如此执着的把九姐儿留在薛府。
老太太眼中闪着点点光亮,若九姐儿没有一个强势的母亲,李家肯定不会如此“关心”九姐儿。只要九姐儿留在薛府,整个薛家,就算真的沦落到百年基业都散了,薛府的人也能有一口饭吃,这就是老太太对九姐儿好的原因,也是老太太千方百计的想留下九姐儿的原因。不过任何人都猜不透老太太的目的。
说起来九姐儿有这么大的作用,还是归功于她那惊艳才绝的母亲李玉。
想到李玉,老太太的脸色有些难看,哼,九姐儿终究还是薛家的女儿,就连皇上也不敢明抢。
冯妈妈恍然大悟,在老太太眼中,姚妈妈始终是从李家出来的,就怕姚妈妈会撺掇着九姐儿去了李家。老太太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九姐儿啊!她如是想。
“您是说,这些事情全都是姚妈妈一手安排的?”冯妈妈不确定的问道。
老太太却摇摇头,“姚妈妈绝对不会拿九姐儿开玩笑,或许你们东苑,还有其他几房的人。”
老太太说出这话的时候,冯妈妈的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东苑除了九姐儿贴身的几个人,也只有几个粗使丫鬟仆妇。
冯妈妈恍然,莫非那几个粗使丫鬟仆妇也参与其中了?虽说她们本意便是让整个薛府都知晓她和姚妈妈之间的矛盾,可这矛盾也发展得太快了些,但府上的人根本就没有怀疑过,连二姨娘和三太太都派丫鬟过来了。
“哼,你回去给九姐儿提个醒,别让自己被当做枪使了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