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嬷嬷,咱们是在薛府!”九姐儿连忙打断姚妈妈的话,心里却有了计较。
姚妈妈讪讪的闭上嘴,利索的给九姐儿铺好了床,那边画屏又倒上了热水。
“姚妈妈,您少说两句吧,九姐儿都快累坏了,那二太太不是好的,咱们以后不去招惹她就是。”画屏虽然愤愤不平,却没往深层想,只以为这薛府宅院大,九姐儿不可能隔三差五的都碰到二太太,也就逢年过节去拜上一拜罢了。
九姐儿无奈苦笑,若画屏如锦绣那般该多好啊,她的眸子暗了不少,画屏也快十五了,这薛府的宅院深得很,不知道将来会出什么事,或许该让姚妈妈帮她说一门亲,若能在薛府找一个执事就更好了。
“你这小妮子,心思这般单纯!”姚妈妈的话戛然而止,终于知晓九姐儿这些日子在担心什么了。
“九姐儿,您先洗漱睡吧。方才奴婢多嘴了,倒是忘了在这大宅院里都得步步小心。”姚妈妈自嘲的笑了笑,以前她总以为九姐儿是小姐的女儿,薛家肯定会善待,所以就算她知晓大宅院不比浙江,也没多在意。习惯了浙江的闲散,根本就没有收过心。可如今,九姐儿虽说是薛家的嫡女,可这毕竟是京城,毕竟是在大宅子里,若还像在浙江那般随意……
姚妈妈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想起曾经跟随小姐在宫里的时候,,每天都会有妃子和宫女死去。这里虽然不是皇宫,却也不能大意。
“九姐儿放心,奴婢会保护您!”姚妈妈严肃的说。
九姐儿满意的笑了,姚妈妈跟着母亲走过来,哪里会不知道宅院里的勾心斗角,只是在浙江十多年闲散惯了,根本不把薛府宅院当回事罢了。
六姐儿出事,二太太来拿捏她,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相反的,让姚妈妈警觉起来是最大的收获。她的心里突然一松,从进入宅院,她没有一刻放心的,现在有跟自己一条心的姚妈妈,以后会轻松许多。一层浓浓的倦意袭上来。
姚妈妈让九姐儿睡下才退出去,吩咐画屏守着,等九姐儿醒了再走。
画屏收拾了屋子,额头上沁出一点点汗珠,她认真地把桌椅擦了一遍,却没有弄出任何声音。九姐儿认真地看着画屏,画屏长了一副好面孔,有着江南人的柔美,做事又勤实,但心眼老实。说得好听一点,在薛府可以安安生生的活下去,但对主子来说绝对是一个弃之可惜,食之乏味的鸡肋。她盯着床顶,又开始皱起了眉!
“全都出来……”
“不好啦……”
“来人,把那些下人赶出来……”
……
九姐儿猛地睁开眼,刚开对上画屏慌张的眼神,方才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出现一片杂乱。
“九姐儿,赶紧的穿上衣服,出事了,出大事了!”画屏脸色发白,连身上的衣衫都没有整理好,发丝凌乱的散在肩上。
九姐儿赶紧从床上爬起来,三两下穿好衣服,强作镇定的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别慌,院子里有老太太做主呢!”
“官兵,外面有官兵……”画屏的声音不停地抖动,双腿发软,一步都走不动了。
“咱们先出去,去正院!”九姐儿拉起画屏的手,心里一点底子都没有,这大半夜的怎么就来了许多官兵。
莫非……
姚妈妈和冯妈妈也到院儿里来了,冯妈妈听到官兵的字眼,与画屏一样脸色发白,眼中被慌乱填满,她颓然的说道:“完了,完了……”
九姐儿狠厉的瞪了冯妈妈一眼,大喝道:“冯妈妈,什么完不完的,院儿里还有老太太和二太太做主,你说这诨话做什么!”
冯妈妈浑身激灵,眼睛渐渐的恢复了清明。姚妈妈却比冯妈妈好多了,她毕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虽然在浙江十多年让她疏忽,却不等于她不如冯妈妈。
姚妈妈沉声道:“冯妈妈,你先带九姐儿去正院,她是薛府的小姐,身份尊贵,容不得一点疏忽,若哪些官兵冲进内院,你一定要保护好九姐儿。”
“姚妈妈,你自己小心!”九姐儿紧紧咬牙,看着几个依旧慌乱的丫鬟婆子,心里却如明镜似的。肯定是皇上来拿人了,毕竟这次的党派之争闹得太大,皇上肯定要拿一些人来赌那些大臣的嘴巴,可二老爷毕竟与皇上有同窗之谊,薛府肯定会没事的。她朗声道:“你们且安心,薛府也就是来了一些兵爷,内院多为女眷,二叔又是朝中大臣,他们肯定不会闯入内院。待会大家或许会被召集起来,只要跟着姚妈妈去就是了,若谁大哭大叫,就别怪我不顾主仆之宜。”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镇定了不少,就像吃了定心丸一般。但最后一句话,却让九姐儿在院儿里树立了一些威信。
冯妈妈带着九姐儿到了正院,所有的姨娘小姐也都来了,只带了一两个贴身丫鬟。大家都人心惶惶,更有胆小的姨娘小声低泣起来。
老太太脸一板,“哭什么哭,还没死呐,全都给我闭嘴。”她心情本就不好,听了哭声更加烦躁。
果然,院里哭泣的人全都止住了声。
二太太虽说也是一脸淡定,但双手却不停的蹂躏着帕子,显然还是害怕了。
九姐儿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方才在下人面前的气势早就没影了。心里更是六神无主,她拉着冯妈妈的手,木讷的站着,虽然心里有准备,但还是被吓得不轻。
薛府灯火通明,外院虽然闹腾了许久,但内院却没有多大的影响。老太太带着一众媳妇小姐站在寒风中,身姿挺拔,高扬起头,根本没有一丝害怕。
或许是受了老太太的影响,这里的人也开始冷静下来。
终于,过了一个时辰,远处的灯火若隐若现,还有灯火下摇曳的影子和二中传来盔甲击撞的声音,所有人的呼吸具是一凛。
那身着盔甲的年轻侍卫单手握着刀柄,双目炯炯有神,进了内院后就目不斜视,带着部下来到正院,见到老太太先是恭敬的行了礼,才开口道:“属下奉命行事,请老太太放心,兄弟们不会叨扰内院。”
这侍卫说得铿锵有力,却带着恭敬,没有一分越礼之处,老太太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摆了摆手说道:“小将军请吧!”
侍卫点了点头,向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五个侍卫绕过女眷进了正屋,一炷香之后回到院子,规矩的站在那侍卫的身后。
那侍卫双手抱拳,“扰了老太太休息,属下请薛大人去刑部住上几天,请老太太别担心。”
老太太点点头,媳妇小姐们护送着那群士兵离去,终于有人受不了,滑坐到地上。
九姐儿吐了一口浊气,背后竟然湿了一大片,放眼望去,除了二姨娘和三姐儿,哪个不是心有余悸。
“散了吧,都散了吧!”老太太凝神喝道,“都回去歇着,没大事,都让院儿里的丫鬟嘴巴管紧点。”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吧。虽说是半夜,却也是为了薛府的颜面,哪个年轻的侍卫也一再表露二爷没事,老太太也松了一口气。虽说年前就已经开始走动了,可除了王贵妃,没有一家肯答复,哪一个不是如避蛇蝎。
也亏得是晚上,这些御林军行事也低调,若是白天任凭这些御林军闯进薛府拿人,就算二爷从刑部出来,恐怕这个污点无论如何都抹不掉了。
她的脚下一阵虚脱,还好有二太太扶着。
等姨娘小姐们都回去了,老太太也回在二太太的搀扶下回了屋子。仔细想了想,御林军来拿人是意料之中的事,她起先只猜测皇上看在已逝的老太公面子上,还有王贵妃的面子上不会让御林军闯入内院,显然御林军晚上来拿人出乎她的意料。
“莫非是二姑爷帮的忙?”二太太忍不住猜测。
刚经历了一场惊恐,虽说是虚惊,但现在早已经没了瞌睡。
老太太转念一想,白天的时候也就请了二姑爷过来,就是不知道二爷与二姑爷谈了哪些事,竟然让二姑爷肯帮忙了。
老太太正色道:“安国侯府这门亲肯定不能断了。”
二太太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老太太又继续说道:“语气多花心思在怡亲王府交集,还不如把安国侯府抓牢,你也见了,安国侯府的权势不小。”
二太太诺诺答道:“一切都听母亲的,三姐儿也是她的命。她从小比二姐儿多一份心思,只要能生下儿子,那位子就坐稳了。”
她也想通了,与其跟一院子的女人斗,还不如让自己的女儿把宅子的权利掌握在手中,就算二姑爷有龙阳之兴,也不可能把男宠带回府。
“明天你就去与三姐儿说说,好让她准备准备。”老太太并没有多说,显然对三姐儿很是满意。
能与安国侯府再成为亲家,就算二爷从刑部出来,薛府的势力也不会有多大损害,“记得明日带三姐儿去安国侯府拜年,侯爷夫人看起来很喜欢三姐儿,也有想再与薛府结亲的意思。这次机会可不能再放过了。”
老太太语重心长。
二太太仿佛是认命了,淡淡应道:“媳妇知道该如何了,可……以前媳妇给三姐儿准备的嫁妆实在是太寒酸,您看是不是……”
“明儿我让周姨娘和五姐儿过来坐坐,五姐儿是个可人的!”老太太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她补充道:“莫小看了九姐儿,这件事还是让她知道的好。”
二太太神色一凛,一口气憋在心里,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