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噩耗,让这位国主本就十分脆弱的神经,再次受到了强烈的冲击,果然不出意料的再次昏厥了过去。
据当值的医官说,这一次国主昏迷之前,更是曾大叫一声,最终连连呕血,面色苍白如纸,脉相更是混乱异常,十分不妙。
这样的消息,本该仔细隐藏,奈何当前这匈奴国内风雨飘摇,太子刘粲令中原皇帝驾崩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北边玄甲军势如破竹,南边那关中的两王,还有逃亡汉中的颍川王,也纷纷传书,要举兵讨伐匈奴。
最要命的,居然是名义上乃是匈奴国下属的石勒,也正式举起叛旗,和匈奴国决裂,自称赵王,虽没有响应中原诸王的号召,却还是义正言辞的发了封讨伐信,便数匈奴罪行,为首的就是逼死皇帝,这第二的,却是反复叛汉。
对这般说法,匈奴国的宗室气得是咬牙切齿,倒是那些文武大臣,一个个还能沉得住气,劝阻了宗室之怒。
这般风雨飘摇之际,匈奴国主刘聪又反复昏厥,身子孱弱,令决策层受到了影响,有些闭塞,上下动荡之际,国丈靳准居然挺身而出,组织了朝中文武,调度兵马,更是一连给匆忙北归的太子刘粲发了几封信。
这般作为之下,总算将局势稍微稳住了一些。
只是,匈奴国的宗室却不知道,每当夜幕降临,在晋阳城内外,乃至整个匈奴国、并州境内,都有一道道身影来回行走,与各方世家、宗族联络,除了匈奴国族之外,连被收编后居住在匈奴国的氐人、鲜卑人、羌人,乃至匈奴别部,都有人偷偷过去联络。
一股暗流,就在刘聪与匈奴国族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匈奴国内逐步酝酿起来,即将迎来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冥冥之中,天地之间,属于匈奴的那条气运之龙,渐渐地被来自东边的绳索捆绑起来,隐约之间,能看到一柄玄色的刀刃在龙头之上慢慢成形。
与之相比,其他各方势力,这时才恍然惊醒一般。
“南下探查的探子都回来了,已经可以确定,玄甲军确确实实的是动手了!”
拓跋都城,如今初见规模,一座看上去颇有气势的宫殿,伫立在都城的中央地带。
此时,在这宫殿之中,拓跋之主拓跋六修的面前正站着七八道身影,说话的那人乃是姬澹。
这位姬澹在拓跋部是顶尖将领,当初与卫雄相交莫逆,并称双雄,卫氏离去之后,此人还曾出手相助,以全情谊。
卫雄甚至还曾派人过来与他联络,希望拉拢此人,未料姬澹却借此窥探幽州虚实,最后更是割破断义,以全忠义。
听着姬澹之言,拓跋六修轻轻点头,用沉稳的声音说道:“中原皇帝身死,天下是真的要乱了,可惜我等前面挡着匈奴和幽州,参与不了中原的争夺,幽州既然攻伐匈奴,定是以皇帝身死为借口,我等不妨就顺势动手,也打匈奴。”
“就怕我部和玄甲军因此发生了冲突。”姬澹说出了自己的忧虑,“玄甲军太过凶猛,此番探子南下,只敢在边缘刺探,但凡深入,都是有去无回,玄甲军到底是何等情况,那雁门郡是否真的彻底陷落,都未曾探查清楚。”
“这个很正常,”拓跋六修并不意外,“以陈氏的能耐,蛰伏了这么久,积累出来的兵马,肯定非同凡响,旁的不说,就说匈奴北边的几支精锐人马,咱们的勇士遇上了,那也要退避的,却被幽州将领带着几千人,就轻松击破了!想及此事,我这心里也有些发寒啊!”
听到六修提及这事,姬澹和几位将领的脸色都略有变化。
“那个带兵击溃匈奴精锐的将领,你等都熟悉,”注意到几人的变化,拓跋六修神色如常,“正是卫雄,此人兵法如何,尔等皆知,在我拓跋部中数一数二,不过若说他能领着这么少的人,就击破匈奴精锐,我想诸位也是不信的,这就说明了,卫雄所率领的是远超精锐的,真正的精锐!就这方面而言,我等绝对不可和玄甲军发生冲突!”
“那若是我等也一样南下……”姬澹又有不解。
“挑玄甲军不要的地方,先占领一些,”拓跋六修露出了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他们总不能把一个匈奴国全都占了吧?这次肯定只是敲打、压制,那就有我等的机会。”
姬澹也明白过来,放下心来,点头道:“不错,陈氏此番动兵,显然也是要抓住皇帝身死的借口……”
………………
“幽州出兵,占一两个郡之后,肯定会停手的。”慕容棘城,略显苍老的慕容廆在几名将领和重臣的面前,做出了判断,“所以他们的进兵速度才会这般迅速,但后面就不会这般顺利了,匈奴国回过神来,定要反扑,二者会因此陷入拉锯,这就是我等的机会了!”
“父汗的意思是?”越发英武的慕容皝不由出声询问,几年以来,他逐步接手了一部分族中事务,威望大增,此时出言,没有人觉得的不妥。
“要抓住机会!”慕容廆眯起眼睛,说出了自己的盘算,“攻打幽州肯定不现实,玄甲军的底子还在,如果我等打了幽州,怕要逼着陈氏迅速和匈奴议和,等于是帮了匈奴人,还要被幽州列为首要敌人,不智!至于并州则距离太远,还隔着拓跋和七品两部,要打并州,不能!所以,这目标就很清楚了。”
“平州!”慕容皝眼中一亮。
“正是平州,”慕容廆点了点头,“前锋被那张方击溃,我等因顾虑幽州方面增兵,只能忍着,现在情况不同,可以利用起来了,宇文开不是写了信来吗?就用他的名义攻之,也不是要击破张方,只是截断他的后路,使其不得援助,到时高句丽、段部会知道怎么做的,待得张方一灭,平州的归属也就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