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部族来了?”
凶恶男子与身边那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翻身上马,便要做好准备,同时不用他们再多做指挥,一众骑兵也都做好了准备——
在凶恶男子和那人交谈的当头,与他们同行的诸多骑士,不少都翻身下马,坐在地上休息,或者交谈,或者揉腿,又或者拿出所剩不多的干粮,准备吃一点充饥。
不过,随着对面的震动,这些人都表现出了深入骨髓的习惯,显然对于这种被突袭的事,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只是等他们都在马上坐好,调转马头,以那凶恶男子为中心,围拢起来之后,跟着就看到远方草原的地平线上,黑压压的一条线逐步浮现。
因为已经是晚上,看的不甚真切,但没有遮挡之物,月光也算是皎洁,因而能看个大概的轮廓。
这凶恶男子等人,本就是草原上的一个部族,在草原上迁徙许久,逐水草而居,只是靠着月光,也能大概分辨来者的性质。
“八成也是一个被逼迫着不得不西来的部族吧,不知道归附于宇文部,还是归附于段部的。”男子身边那人轻声说着。
类似他们这样的部族,这两天已经有很多了。
草原部族和东北渔猎部族的组织结构不同,除了想慕容鲜卑这样深度汉化的,其他部族大部分还停留在战时的召集体制。
这次四方围城,位于更北方的宇文鲜卑,以及位于幽州、平州交界之地的段部鲜卑,能一下子聚集数万兵马,除了自身的基本盘之外,就是靠着召集那些附属部族。
比如之前的可薄真部,就是那宇文部的一个附属部族,他们的兵马、战士要为宇文部征战,而家中老小、妻子、孩子,以及牛羊等,则被宇文部掌握着,等于是控制着命脉。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增加了大部族对小部族的控制力,使得他们不敢不尽心尽力,但同样也使得这些部族一旦犯错,往往便陷入到了恐慌之中,这也是促成了可薄真部溃败之后逃亡的原因。
与此同时,因为随军出征,所以当面临败亡局面的时候,原本看似庞大的军势,立刻就土崩瓦解,而原本依附其中的小部族兵马,也立刻就各自为战。
这也是陈止他们一直在做准备的原因,那就是失败的一方,总归会有这种零散的部族散落出来,更不要说这次战争涉及到两个敌对的部族联合体。
慕容部如果败了,那些原本依附于他的小族,固然要作鸟兽散,要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游荡,才能被重新梳理、聚集起来,而宇文部和段部鲜卑也不例外。
甚至于,由于他们的势在必得,以及之前的强势,有更多的小部族聚集过来,依附在这两棵大树上,想要等慕容部崩塌之后,在哪废墟上撕扯下一点肉沫。
结果,这两棵大树却意外的断裂了,尤其是宇文部,更是经历了一场惨败,于是依附于这棵树上的部族,一下子就作鸟兽散,更成为那些想要讨好慕容部的小族的猎物。
这一点,连段部鲜卑都无法避免。
一场小族之间的狩猎就此展开,凶狠男子他们的这个部族,就曾经先后被两个其他小族攻击过,互有胜败,因而只能不断的向西奔走,远离熟悉的土地,用以避祸患。
“可能也是一个想要去中土劫掠的部族,不忘北边跑,也不去投靠其他大族,来此地的,多数都是心存观望之念,嗯?”
那凶恶男子还待再说,但忽然之间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他边上的那人当先说道:“这人数好像有些不对,不太像是一个普通的小部族!”说话的时候,这人的额头上有汗水渗出。
草原的夜晚,可是很冷的,但预料到局势不对,此人冷汗直流。
那凶狠男子也发现了情况不对,尤其是随着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看着那黑压压好似乌云一样直扑过来的骑兵,他也有些畏惧了。
身边那人满脸惊惧的说着:“我们要逃跑么?该不会是宇文部的人来追咱们了吧?”
“跑?”凶狠男子狠狠的看了那人一眼,“去哪里跑?这么多的人,还都是骑兵,咱们只要一调转马头,登时就再无胜理!”
那人不由又道:“但这么下去,万一被宇文部抓住了……”
“去你的宇文部!”凶狠男子忍不住喝骂起来,“宇文部自己大败,那宇文乞得龟被慕容翰杀得只身逃亡,他宇文部还来追击我们?当时逃走、四散的部族,没有三十也有二十,就来追我坚廉部?这些人,绝对不是宇文部的人!只要不是宇文部,那就可以和他们说上几句,大不了咱们直接投靠!”
随着距离的靠近,他们也终于看清楚了,那些人衣服上的特殊标记。
“是段部的人!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里距离段部的地盘,可是隔着好几片草场,更有两个汉家的郡!”凶狠男子低声的骂了一声,随即吩咐了一句,随后单人单马的冲了过去!
对面的骑兵在几声响箭的招呼下,缓缓减速,最后停了下来。
近距离看着那一排排的骑兵,感受到一道道不怀好意的事先,凶狠男子免不了心中打鼓,但他很清楚,若不这么做的话,自己等人恐怕要被这支兵马直接碾过去!
“这怕是要有成千上万骑吧,难道是段部围棘城的主力?他们这段部关键时刻撤了,主力不去围城,怎么反倒西行,这是要去哪?”
打量着对面的兵马,凶狠男子脸上的凶狠之色都收敛了许多,随后就有一骑过来,那人看上去气度不凡,他淡淡的看了凶狠男子一眼,问道:“你是何人?哪个部族的?”
“您是?”凶狠男子看着面前这人,有些拿捏不定对方的身份,不敢轻易透露。
这时对面那人身旁有个人出来,冷笑一声道:“见了大人物都不知道低头,这位是段部的段文鸯,乃单于从子,你可知道?”
“见过将军!”凶狠男子立刻服软,翻身下马,拜倒在地,“在下是坚廉部的坚廉作,这是领着族人……”
“行了,我知道你领着人马干嘛的,不就是逃遁么?”段文鸯摆摆手,一脸不耐的说,“看你的人,也有个两千,就都并进来,随我去代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