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峰主动承担这件事的责任,需要拿出一笔钱。
张晓芸可是不高兴了。
“凭什么呀。新公司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再说了,远程公司也有责任。是在大修分厂出的事故。凭什么,要由你一个人来承担。”
远峰说了这中间的道理。
这个时候,远峰说的道理,从常理上,不通。他只能是强词夺理了。
自从远峰自己组建一个新公司后,张晓芸就没有好脸色。
人言可畏。
远程公司不少人在看远峰笑话。
原本,管理四五千人的总经理,自愿降职,弄一个只有几个人的小公司,就一间厂房,几台借的机床。不及一个班组的人员和设备。
丈夫被人小瞧了,身为妻子,张晓芸心口堵得慌。
远峰能够理解张晓芸现在的情绪。
真的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徐翔出了事,连带远峰跟着承担责任。
凭什么,出了这样的事故,要远峰一个人来承担责任。
远峰只好继续强词夺理,“不是我一个人承担责任。远程公司,也承担了责任。”
张晓芸说:“郑晓海是拿公司的钱。你倒好,拿自己的钱。”
远峰解释,“新公司,你也知道的,没有钱。”
“没有钱,你开新公司干吗?真的是吃饱了饭,没事,闲着发慌。”张晓芸开始不讲理了。
“......”远峰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说了。
远峰再想说,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冷战。
还是冷战。
夫妻关系进入前所未有的冷战时期。
几天下来,两个人在家时,都是默默做自己的事。
如果有话,就是生硬的动作。
张晓芸把端来的饭碗,往远峰面前一放,重重地,很有力气的样子。
远峰的嘴角只好咧一下,还是说了声“感谢”。
想哄妻子开心,远峰给张晓芸夹菜。
张晓芸不领情,端着的饭碗,随着身子扭动。远峰夹来的菜肴,掉地面上。
“你干什么?我有手,不会搛菜吗?”张晓芸朝远峰瞪眼。
远峰知错的样子,赶紧拿纸巾,蹲下,去把掉地面上的菜弄走。又去拿拖把。张晓芸是一个有洁癖的女人,容不得地面上有一点脏。
看丈夫这样子,张晓芸心软了。但,她的嘴巴没有软,却说:“这块肉,要好几毛钱呢。过日子,省下来一毛钱,都不容易。好好一块肉,就这么浪费掉了。”
听话听音。
远峰明白,张晓芸这是借这个事,在敲打。家里的钱,每一元,都来得不容易。你倒好,要把所有的积蓄拿出去。
也是,居家过日子。远程公司发工资已经不正常。上个月的工资,拖到下个月才发。
后面,什么时候有钱发,还是个大问号。
这餐晚饭,远峰吃得很是压抑。
张晓芸收拾了饭碗,去厨房间。远峰跟过去,要洗碗,被张晓芸推开了。
远峰知道张晓芸的脾气,不让他做事,就是不让。抢,争,都没用。
在这个家中,一直是张晓芸在操持家务。远峰想插手,几乎就是不可能。
有时,远峰想在饭后拖地,张晓芸也不让。
张晓芸一直信奉一点,男人,去外面做大事。不要因为家中的这些小事,影响到外面做大事。
即便,远峰现在开的是一家小公司,张晓芸还是这样认为。
“我出去走走。”远峰丢下这句话,出门去了。
听见关门声,张晓芸的身子梗住,愣在那。她有一会,没有回过神来。
远峰散步,出了生活区,又过了生产区,上了一条大道。在这条大道的拐弯口,有一个小集镇样的村子。
听说,这个小村子,就要拆迁。
可以想象到,这些以前的农户家,都要成为百万富翁了。
这个村子,已经形成小集镇的规模,有小的酒店,有旅社,有商店,还有汽车修理厂。
远峰摸了口袋。出门时,忘记带香烟。他去路边小店,买了一包香烟,还有打火机。
结账时,他又要了两瓶啤酒。
两瓶啤酒,不好拿。
出了店面,他站住,一瓶啤酒夹在胳肢窝里,另一瓶,用钥匙撬开。
这也是远峰的一个小本事。他可以用一根筷子,撬开啤酒瓶盖。
站在那,把一瓶啤酒喝了。
看那样子,参加喝啤酒大赛呢。
丢掉瓶子,又撬开了另一瓶。
这一瓶,喝到一半时,胃气不断。
他拿着这半瓶啤酒,坐到路牙上。
徐翔父母要一笔钱,没错啊。
远峰已经为人父,知道养大一个孩子,要付出多少。
这么多年的希望和期盼,却是孩子可能伤残,接下来,婚姻,家庭,怎么进行?
只是要这些钱,能解决问题吗?
这就将心比心了。
如果人好好的,比钱好吧。
有钱,买不来一个健康的身体吧。
可,偏偏是,远程公司的生产经营,已经恶性循环。
如一些人说,远程公司已经是个半吊子企业。说难听些,病入膏肓。
在这种情况下,让远程公司掏钱,也真的是难为他们了。
想到这一层上,远峰只能摇头。他来掏这笔费用,似乎也有些冤。
凡事、事出有因。
要不是因为起吊那台铣床,徐翔也就不会有事故。
张晓芸说的,没有错。一个家庭,积攒一笔钱,真的很不容易,要省吃俭用。
张晓芸是个过日子的女人。家中仅有的这七万多元,可以说,就是由牙缝中节省下来的。
由自己来承担吧。远峰一声叹息。
他想到了一种途径。自己出去,挣回来这笔钱。
可是,远程这边,怎么办?
远程就这样下去,真的就完了。
远峰很想留下来。
但,怎么还家中的这笔钱。张晓芸为了这笔钱,已经神经兮兮。
这些事的纠结,远峰居然哭了。
要知道,远峰人生中有过几次失落,他都没有哭。
即便那次被程颂忽悠去参加一个会议,还没有从会议上回来,副总经理就给撸掉了。把他发配到一个危险品仓库去当保管员,他没有哭。
可这回,他哭了。很伤心。
因为,他决定了,要离开远程公司所在的这块地皮。
这一走,就常情上来说,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
当初,接任总经理时,那种雄心勃勃,已经荡然无存。
把D品从远程公司剥离出来,图谋蛇吞象的,再无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