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也不能离婚。
眼看着卫重德手里的鞭子就要狠狠地抽在了卫暻然的赤露的背上,其中的疼痛可想而知。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任鞭子用力地落在他的背上,安静的空气里响起了“啪”的具大响声,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红色鞭痕就立即浮显在卫暻然的背上,皮开肉绽,带着血水向外翻卷,如此般的发狠,一鞭一鞭抽在他的肉身上。在他的背上勾画出了一幅血痕纵横交错的血靡之图,背上的肌肤已经不复原来的光洁,全是一片鲜红的颜色,看得人都心底发怵。满眼都被这血雾给染红视线。
卫暻然却依然不动如山,没有发出一声求饶,仿佛那一鞭鞭都抽在了别人的身上般。可是他的额角已经渗出了颗颗豆大的汗珠,如大雨倾盆而下,滴落在了他身前的地板上,晕成一滩汗渍。
他紧咬着牙关,脸部的肌肉紧绷着,薄唇紧抿成一条,失去了红润的血色,转为苍白,他憋着气,把喉间的气息都逼下去,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把声音全部碾碎在了胸腔里。用力握在一起的十指用到力仿佛就要折断般,手背上的青筋就要暴裂开去。即使背部似千百万金针扎刺般的火辣疼痛,抽得让他头在发晕,他也没有吭一声。他知道只要他发出一点声音他会看不起自己,而且也代表着他输了,他能为他们的婚姻做到什么样的地步,他便做到什么样绝对不会因为这点疼痛就退步。
他若赢了,那么他们的未来就会看到一丝光明。一想到这丝美好的希冀,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这抹笑看在卫重德的眼底是又气又疼。没有想到自己优秀的孙子为了沈清柠可以做到这般,他把所有噬心刮骨的疼都吞进了心里,就是要让他看到他的决心。
地板上已经是汗水和血水交融的图画,卫暻然一身湿透,胸膛在剧烈的起伏着。黑色的墨发已经被汗水湿润得根根分明,有些不羁地垂落下来。
卫重德许是累了,停止了鞭责卫暻然的行为。他握着鞭子的手缓缓地机械式地垂下,鞭身已经被卫暻然的鲜血浸染成通透的红色,鞭尾落在地上便勾出血痕。他用力握鞭的手已经麻木到了酸痛,深深地吐纳着气息。他的眼底流转着黑色的漩涡,里面一片浑浊,看不清他此时的想法。
“你知道错了吗?”卫重的手微微颤抖着,却依然用力紧握,手背上的青筋紧绷起来。
“爷爷,我不知道我错在哪里了。”卫暻然依然低着头,极力忍着背上暴裂开来的椎心之痛,语气放缓放平,“如果维持自己想要的婚姻,保护自己的妻子是错,那我无话可说。”
卫重德冷笑了一下,有些苍凉:“好,说得好!我平日里教你的要维护卫家的荣誉为已任,你都当耳旁风了。有了她,你就把卫家的责任抛诸脑后,你可真是卫家的好子孙!如果暻帆还在,我也不用把全部的期望放到你的身上。你真是白白辜负了的心血!”、
卫暻然眼底闪过黯然,他知道他伤了爷爷的心,可是若她放开了沈清柠的手,那么她就真的是一个人了,没有亲人可以给她温暖了:“爷爷,对不起,是我辜负了您辜负了卫家。在我的心里卫家和清柠是没有可比性的,卫家重要,我时刻谨记,但是清柠是我妻子,做丈夫的不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妻子吗?否则怎么能称为好男儿,又怎么能做好大事?爷爷,我知道你对我失去了信心,可是我真的很努力地在改变现在这样糟糕的处境,相信我会圆满解决,给你一个最好的交待。”
“交待?”卫重德一时间仿佛又苍老去很多,整个人都倦了般显出一疲态,“你已经快把卫家逼到受到悬崖绝壁边了,只要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深渊落个粉身碎骨的地步!你要把卫家世代的清誉给毁了,让卫家家破人亡才甘心!我们卫家怎么出了你这个不肖子孙!我死后怎么能冥目?怎么去见卫家的先烈?”
卫重德字字如针,反复地刺着卫暻然最脆弱的神经。他眼底似乎更幽暗了。他的一意孤行已经错到这个地步了?一边是亲人,一边是爱人,他又该如何做是好?不管他怎么做决定,他都会伤害到一方。
“爷爷,我不想伤害到你们双方,如果可以我希望所有的伤害都落在我的身上,我一个承担下来。清柠是个好女孩,如果我因此而她离婚,恐怕心寒的人不仅仅是她。如果离婚是唯一的选择,我可以离。可我们还有一丝希望不是吗?苏家当年的案子我细细地查了一下其中有蹊跷和疑点,只要我找到证据便可以还苏家清白,给清柠一个好身体,卫家也就不会有事了。爷爷,我只需要一点时间。”卫暻然苦苦地哀求着,这是他和沈清柠唯一的希望。
卫重德一听,眼底一凛:“苏家的案子已经结了二十几年了,那个时候沈清柠还没有出生。如果你真能这么轻易地找到证据,苏家也不会背负这么多年。二十年过了,你到哪里去找,你这样做更容易让人抓到你的把柄,你这是在害卫家,想让卫家如当年的苏家一样一夕之间就倒台了。苏家的案子没有那么容易就翻案的,你聪明的话就不要管。现在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和她这婚是离还是不离?”
他要的不多,只要做一个选择,一个字和两个字而已。
卫暻然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是无益,只会更加激怒卫重德。他也已经是无路可走,最终必须要做一个选择。他沉默了好久,卫重德也静静等待了很好,最后:“爷爷,我不想,也不能离婚。”
卫重德一副了然的模样,很是失望地很是心痛地对他道,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语气沉痛:“你若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那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你不想和她离婚,那只有和卫家脱离关系。登报发表声明,承认你以后不再是卫家的人,你的任何言行都与卫家没有关系。”
卫暻然一怔,这才抬起眼眸仰望着身前的卫重德:“爷爷,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我生是卫家的人,死是卫家的魂,我不会这样做。这等于背弃了我这一生所有维护的卫家。爷爷,给我点信任,哪怕一点点都可以。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从来就不是。”
他不可能与卫家断了这份关系,这是他从小就热爱的家庭,也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也这里有他最最亲的人,他怎么可能放弃这些温暖的亲情。
“我也告诉你,让我接受她,让她进卫家的门也绝对不可能!”他已经把卫暻然逼到了绝境。
卫暻然握紧的拳头再收紧了一分力道,咬着牙艰涩道:“爷爷,为什么非逼我做这样的选择?这比您的鞭子抽在我的身上还要让我疼。既然抽我能让你解气,也可以让我心底的愧疚少一分,|那么请您再狠狠地抽我,我也不会吭一声。只要您能给我一点机会,留给我一丝空间。”
这是他最后的请求,也是他唯一的希冀。
“不可能!”卫重德的目光落到手中染满鲜血的鞭子,那上面的红色将他的占有了他全部的视线,“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你不做出选择,我只能单方面发表断绝关系的声明。既然你已经不能全心全意为了卫家,那么留你也无用。”
卫重德把手中的鞭子扔掉,背过身去,脸上难掩痛苦:“你走!”
“爷爷。”卫暻然轻唤着他,“您的心情我万分理解,可是我无法在你们之间做出选择。原谅我的不孝。”
说完后他向着背对着他的卫重德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单手撑着地面,轻轻的一也扯痛了全身。他忍着一身的剧痛站了起来。他把衣服白色的衬衣一穿上就被血水染红,然后是墨蓝色的V领毛衣,加上黑色的短大衣,他动作很轻很慢,可依旧很痛。但是他依然没有疼叫出声来,把自己穿得很整洁。
他再一次深深地看着卫重德高大的背影,然后转身离开,心情万分的复杂纷乱。他下到楼来就看到赵芝秀和沈清柠坐在客厅里。
他走过去,沈清柠站起来对他微笑,笑得很轻柔温婉,恬静如雨迎春绽放的白梨,优雅淡然。卫暻然看着母亲:“妈,我们回去了。”
“嗯,路上开车小心。”赵芝秀看着儿子的脸色不怎么好,有些担心,“回去好好休息。”
与赵芝秀告别后,卫暻然牵起沈清柠的手离开,她感觉到他的手异常的冰冷沁人,冷到她感觉到自己的手骨也被冻伤了。
她担忧着问他:“你怎么了,手这么冷?”
“我需要你的体温来温暖我。”卫暻然扯起笑容,想让她放心,却扯起了身上的伤痛,却极力忍着,不让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