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郑远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茶,云淡风轻地说道:“东平同志,我注意到您刚才说了不少的话,其中,您说得频率最高的一句话是:韦省长是我们的领导!我没有说错吧?相信你不敢否认!在我看来,对于领导的尊重,并非时时处处都要挂在嘴边,而应该牢牢地刻在心里!天天挂在嘴边说领导好的人,未必是真心对领导的敬仰!相反,也许此人真的是别有用心啊!我郑远山这么多年来,一直担任着林海驻京办主任,我从未说过韦省长是我们的领导这样的话,但是,我可以问心无愧地说一句:韦省长交给我的工作,我百分之百地执行,而且能够很好地完成,我相信我的执行力是超强的!在今年全省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会议上,韦省长说了一句话:只有具备了极强的执行力,才是一名领导干部最基本的能力!省长的这句话,用意很清楚,相信您不难明白!”
“啊——”周东平嘴巴大大地张着,一时间有些语塞。
是的,周东平十分敬佩郑远山的语言表达能力,同时也对郑远山的这一番话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郑远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柄锋利闪亮的尖刀,毫不留情地插向了周东平的身心各处。
郑远山的脸上,掠过一打不易察觉的笑意,东平同志啊,论嘴皮子,你太嫩了!
韦国标见郑远山与周东平竟然起了争执,微微一笑,道:“东平,远山同志是一个正直的人,这么多年了,我是清楚的,说实话,我是很欣慰远山同志的脾气的,不服谁,只服理。”
郑远山微微一怔,暗叫不好,这韦国标是话里有话啊,刚才这句话,真的是玄机很深!细细咀嚼一下吧,太有嚼头了。在这官场之上,哪有一个“理”字可讲啊!
是的,官场之上,没有对错,没有是非,不分有理与没理,有很多时候,对就是错,错就是对,是即非,非即是,有理就是没理,没理反倒有理,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官场玄机啊!说得简单一些,官场之最玄妙的一点:就是寻求一种平衡!如果你具备了平衡的能力,你便具备了当官的能力!再往大里说:如果你具备了平衡一切的能力,你便具备了掌控新时代江山的能力!
事实上,韦国标这句话,已经表明了自己对郑远山的不满,他向郑远山传递了这么一层意思:远山同志,你不想成为我韦国标的人!你明着是反击周东平,实际上却是在向我这个省长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是的,郑远山到现在为止,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无论他站在哪一个立场之上,他必须要有一个最基本的态度。
想到这里,郑远山道:“韦省长,远山是一个情商很低的人,但远山自信自己的智商绝对低不了!远山只有一个理想:努力完成领导交给的工作,不让领导因为自己分管的事而操心!这些年来,韦省长您对驻京办的工作,倾注了很多心血,远山不愿表露出来,只能深深的记在心里!刚才,东平同志对我的质问,或者说是刁难,我真的有些激动,跟东平同志进行了一场思想交锋,我相信,在韦省长您的心里,对于远山还是有一个公正的评价的。”
说这话时,郑远山异常的坦诚。
韦国标似乎也有点措手不及。他本以为自己对郑远山说一句“不服谁,只服理”的话之后郑远山会有很大的心灵触动,没想到他竟然从容对答,不愧是在北京励练了这么多年啊!
“远山同志,我知道你对鸡鸣县的情况很熟悉。”韦国标道。
郑远山一怔,又是一次措手不及,天啊,这韦省长简直是步步深入啊,真不知道他的真正意图究竟是什么。
来不及多想,郑远山点点头,道:“韦省长,您说得没错,我对鸡鸣县还真是很熟的,因为我的干爸就在鸡鸣县。”
郑远山毫不掩饰自己的傅老之间的关系。因为这已是路人皆知的事。他能主动说出这句话,意在让韦国标相信他。
韦国标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笑意,显然对郑远山的回答很是满意。
轻轻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周东平,韦国标道:“东平,你先出去一下,我有点事要和远山同志单独聊聊。”
周东平稍稍一怔,心里泛起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不过,主子在令,他安敢不从?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下到一楼大厅里静静地等着。
韦国标压低声音道:“你还有个干侄子,名叫厉中河,是么?”
郑远山的脸上微微闪过一抹诧异,在此之前,他并不知道韦国标已于昨日下午和厉中河进行了谈话。
“省长,厉中河是鸡鸣县清河镇的代镇长,今年二十三岁。”郑远山很是认真地说道。
顿了顿,郑远山又问道:“难道您也知道他?”
韦国标点了点头,道:“我想给厉中河增加一点担子。”
“呃——”郑远山微微一怔,想不到韦国标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他竟然要重用一个小小的清河镇代镇长!
再一想,郑远山似乎明白了韦国标的用意:重用厉中河,拉近与傅老之间的关系,与傅老联手,对抗秦德来!
哎,这位韦省长,构思十分巧妙啊!郑远山不住地叹息着,他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坚守着的中立原则,越来越难以在林海官场上行得通了,同时,他也知道自己已经逐渐的陷入了秦德来和韦国标的矛盾争斗的漩涡里了。这场高超的官场博弈,他无法逃避!不但他无法逃避,他的干爸爸傅老,似乎也无力逃避!
情不自禁之中,郑远山决定近期回一趟鸡鸣县,与干爸好好聊聊这个问题,相信干爸在这个问题上一定有他独特的见解!干爸活了七十多岁,斗争经验丰富,相信他现在已经对此事已经是洞若观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