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陶清苒抹了把脸。赵诚锦就已经推开门进来了。
“陶小姐。请跟我离开这里。”
深深看了一眼言旌安后,她起了身。在走之前将手链带到了他手腕上。
出乎意料的合适,虽然红绳已旧。
“陶小姐,清!”
她看了一眼紧闭着眼睛的人,喉咙一梗,这才离开。
坐在车上时。陶清苒说,“赵叔。就算他不是淮安,好歹也是淮安的亲生弟弟。你们…可不可以对他好点?至少不要拿他不当人看。”
动辄打骂,这样也是人过的日子吗?
赵诚锦愣了一瞬,旋即出声道,“陶小姐。这些事就我用不着您来操心了。”他看向前排的司机,“开车。”
车子驶离言家,陶清苒忍不住回头看。言宅渐渐缩小成了黑点。
沉浸在自己思绪世界的陶清苒发现不对劲时,车子已经开离很远了。
“这不是去机场的路!”
前面的人没理她。陶清苒深深皱起眉,“停车!”
非但没停,司机反而还加大了油门。车子疾驰在出城的公路上。
陶清苒狼狈的跌回到后车座。恶狠狠的瞪着他们,“你们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我们只是听从管家的吩咐,负责送陶小姐上路而已。”坐在副驾驶座的人漠然出声,不带一丝情感。
“…”上路?上什么路?看这样子,他们是想送她上黄泉路吧?
嘲讽的弯了弯唇,陶清苒突然间就冷静了下来,她好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怕死…
静静等着,车子停下来后,原本垂着眸的陶清苒,睫毛微微颤了颤。
顺从的下了车,一步一步往废弃的楼屋里走。
只是才进去,后脖一疼。
“快点!动作利索点!”
失去意识前,她隐约看到了晃动的人影,随即便彻底陷入了黑暗中。
热…很热…
跟被火烤一样灼热难耐,被浓烟呛着,她重重咳嗽了两声,幽幽转醒。
一睁开眼睛,满目火光,熊熊烈火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响声。
眼睛被烟熏的生疼,红肿难熬,泪水直往下流。
她只慌了一瞬就恢复了冷静,这一刻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解脱,还有什么比彻底颠覆她的认知来的更加痛苦的呢?
平静的等死,只是浓烟熏呛着喉咙不舒服,她快窒息了。
压抑的咳嗽声,一下重于一下。
言家的人果然心狠手辣,明面上说送她离开这里,并且永远都不会让言旌安找到她。
可不是…送她去死,言旌安不就永远找不到她了?
隐约听见噼啪的响声,像是有什么断裂下来了,她微微眯起被熏着泪眼婆娑的眼睛去看,只见那乌压压的一片倒了下来。
陶清苒想这下好了,是真的要去死了…
她没什么痛感,反而觉得身子轻的不可思议,她一直在安慰自己就快解脱了…
……
“能不能醒过来要看病人自己的求生意识了,我们已经尽力了。”
“可以多跟病人说说她在意的事或者在意的人,刺激下病人的大脑皮层,说不定会有效果。”
谁?谁在说话?她听得见,可就是觉得昏昏沉沉的,睁不开眼睛。
“你怎么这么蠢?我让你不要掺和进去,你非要跟他搅和在一起…我对你不够好吗?所以留不住你…”
那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的话,但是没有一句话是她想要听的,只觉得很烦,烦透顶了。
“清苒,你不要言淮安了吗?你一个人走了,留下他一个人,你放心吗?既然这么洒脱的说走就走,又为什么还会忘不掉他?”
言淮安…
是谁?
梦很冗长,破碎的记忆碎片慢慢拼合成一幕幕鲜明的画面,快速交织穿梭在她眼前。
“清苒快过来,这是你淮安哥哥”那是她父亲陶秋明,牵着她,指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儿跟她说,“以后,你就跟你淮安哥哥一起上学了,不许捣乱,听到了吗?”
她害羞的躲在陶秋明身后,黑葡萄般的大眼看向小男孩,他真好看,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怯生生的从陶秋明身后出来,挪着步子靠近,“淮…淮安哥哥…”
奶声奶气的声音,有点害怕对方会不搭理她。
没想到,那个小男孩对她笑了,笑的很温柔而且很好看,“你好,清苒妹妹。”
“…”
记忆在这里打止,截停住了画面。
“你好,陶清苒。”
谁跟她说了一样的话?
她在老旧古朴的院子里,看到了相依相偎的一幕,很宁静。
淡淡的薄荷清香钻进她鼻腔,低沉如大提琴般悦耳的嗓音徐徐响起,“如果没有言淮安,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会,她会。
她张了张嘴,没办法回答。
可是你是谁啊?
陶清苒站在院门口看,突然间,那对人原本抱着的人松开了。
言…旌安…
小指微微弯曲了下,仪器开始出现异常。
……
她醒过来已经两天了,不言不语的闷着。
终于,眼睫颤了颤,掀眸看向那旁的人,“你怎么会知道我在那儿?”
坐着的人长腿交叠,腿上还枕放着一本杂志,清峻的眉眼不染尘埃,“我在你身上安装了晶片。”
“…为什么?”
收了杂志,挑眸正视她,“担心你。”
“担心我就可以随便在我身上安装这种东西吗?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瞒着给我弄这种东西,陆景涔!你变态吗!”
陶清苒愤怒的瞪着她,因为过度激动而呛到了自己,重重地咳嗽着。
见状,陆景涔才起了身,轻轻拍着她后背,“别太激动,医生说你的身体还在慢慢复原,情绪起伏太大,对你的身体不好。”
单薄瘦弱的身板掩盖在病服下,根本撑不起病服的宽大,她咳嗽着,喉咙疼的厉害,原本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颊因为急促的咳嗽而染上了两抹不正常的红晕。
“陆景涔,把晶片取出来…”她气若游丝的说着,陆景涔垂眸,眼底暗了暗,“取不出来,我植入进你皮肤里了。”
她微微仰起头,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满是不可思议。
“你真的疯了吗!”
“是,我疯了”陆景涔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是你亲手将我逼疯的,我不想伤害你的,是你在逼着我做出极端的事!”
幽黑的眼底簇着疯狂的炽热,坐了下来,贪婪的目光放肆打量着她,长指摩挲着她脸颊,“我是为了你好,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你!”
“…为了保护我?”陶清苒躲开了他的触碰,疲倦的叹气,“陆景涔,你太偏激了,等你冷静后,我们再谈。”
“谈什么?”陆景涔冷着声,“事到如今,你还想要滚去找他吗?如果不是我,你就死在那里了!”
“谢谢你救了我。”这个不能否认,毕竟是陆景涔冒着危险救了她。
可是除了谢谢以外,其他的,她什么都给不了。
“我累了,想休息。”
陆景涔微微眯起眸,看了她很久,才说,“好,你睡会儿。”
陶清苒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没有睡着。
一开始在医院待着还好,可是待了几天,陶清苒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的腿…好像没知觉了…
一直打了石膏,她也就没在意,可是她忽然间才发觉,腿不仅使不上力气,还没有任何的痛觉。
“清苒,你别着急,医生说等你伤养好了,就…”
“你别骗我了”陶清苒很平静,“我又不是傻子,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的腿是没救了对吗?没有一点知觉,我残废了?”
陆景涔沉默了。
心脏一点一点下沉,她闷声不吭。
“清苒,你别这样,就算站不起来了,我也会娶你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陆景涔坐在床边,紧张的握住了她的胳膊。
见陶清苒不搭理他,脸色渐渐变得阴郁下来,“陶清苒,你信不信,你这辈子都摆脱不了我?”
“…”作孽,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一定在最初就禁止陆景涔靠近,现在反而害了他…
“你想见他吗?”
“什么?”陶清苒微怔了怔,看向他,“你刚刚说什么?”
“你想见他吗?见言淮安?我知道,你在想着他是不是?”
陆景涔勾唇一笑,“我会代替你去看望他的,我会告诉他,你已经完完整整是我的人了。”
“…”阵阵寒意窜向脑门,她惊恐的看着陆景涔,“不要…”
“别告诉他…我求求你,别去找他。”陶清苒乞求的握着陆景涔的手臂,试图阻止他疯狂荒唐的念头。
言旌安的生活已经那么不堪了,如果连她都背叛了他,他会疯的…
“你求我?”陆景涔冷眼看着她,“你为了言淮安在求我?怎么了?你就这么害怕他知道我们的关系吗?怕他嫌弃你,还是怕觉得你脏?”
“景涔,我…”
“够了!”陆景涔蹭的站起了身,冷声嗤笑,“但凡你对我有点信任也应该知道我只是在骗你,为什么?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堪吗?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他自嘲的笑了笑,“要是换作其他事情你也能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