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在洛县因为特事特办开通了绿色通道, 效率很高,节省了很多时间。阮卿驱车抵达延市的时候,才是中午, 正好饭点。

他们在青华道长所在的道观里吃了饭。

青华道长对廿七的新造型啧啧了两声,给了阮卿盖了道协红章的文件。

阮卿马不停蹄地带着廿七去了市局, 按洛县县局这边给她的联系方式找到了相关的人,把该提交的文件都提交了。

延市这边的人上午就看到洛县提交的情况说明书了,大家都传着看了。

野人观这种事以前只能在网上看到, 没想到这回就发生在自己身边,在辖区之内。上午还跟帮当事人办户口的相关人通了电话,电话里那个女孩子说下午就过来提交材料。

大家都等着围观来自深山道观的义士的传承人呢。

材料里说没出过山,自耕自食, 就差茹毛饮血了。

想象中该是个质朴、粗糙可能还有点不太讲卫生,傻傻的山里人。

不过没关系, 考虑到他的身世所造成的成长环境, 大家都会带着爱包容他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同事们聚在一起还念叨这个“义士后人”,都等着他来了好近距离围观一下。

下午都眼巴巴地, 时不时就往大厅门口看一眼, 希冀着进来一个一看就脱离文明社会、十分与众不同的人。

到了下午,果然来了个与众不同的人。

虽然戴着口罩,也看得出来是那种炸街帅哥。就是你在街上遇到都会忍不住偷拍然后上传到网上全网捞的那种。

身高差就很萌。两个人身材还都好。

谁也没把这一对往山里野人身上去联想。直到负责接待的那个干事忽然拔高了声音!

他不太相信,重复确认:“洛县四平乡老梅沟村落梅山野人观的那个?”

最后, 干事确认了就是眼前这两个人。那个女孩子就是上午跟他通电话的人, 那个长发口罩帅哥就是他们期盼的那个“山里野人”。

干事也是大直男,直接把心里话就说出来了。

阮卿干笑两声, 说:“那我带人进城了,肯定得给人收拾收拾啊。人要衣装嘛。你看那个谁,川藏地区那个网红牧民男孩,不一样穿得西装革履的拍时尚照片嘛。”

有女同事走过去,给干事使眼色。

多年同事了,大家很有默契。干事说:“那什么,我得确认一下是不是本人。你看你方便把口罩摘一下?”

带着中国人特有的对蜀黍的无条件信任,阮卿也不疑有他,直接跟廿七说:“口罩摘一下。”

廿七当然听阮卿的话,摘下了口罩。

宛如,古偶剧里的蒙面男主解下了蒙面巾,露出那帅绝人寰的脸。

解巾子和撩起眼的镜头还要慢放三遍,再配上优美的BGM。

别说女干事了,办事的男干事都惊呆了。

洛县四平乡老梅沟村落梅山是什么灵气聚集的洞天福地吗?

随随便便就能养出这样的帅哥来?

对阮卿一直追问□□细节干事也丝毫没有不耐烦,特别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

“对对,我们看到了,洛县那边是给开了绿色通道。我们这边已经上报领导了,领导看了这个事迹也是非常感动。”男干事说。

相关材料提交齐全了,本来就没阮卿他们什么事了。可以让他们走了。

但这时候女同事们又在给他使眼色,男干事话音一转:“我去找领导签字去,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

阮卿当然不介意等一下,毕竟光是在老梅沟村都等了四天呢。她和廿七就坐在那等着。

男干事去找领导签字。

这个事市里也很支持,同意开通绿色通道,尽早给当事人把户口落实。

领导拿到就批准了。

等待的这功夫足够女同事们近距离围观廿七了。

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他跟普通人的不同的——坐在那里,腰背特别挺拔。

跟军人的腰背有点类似,但坐姿又不一样。军人那坐姿一看就知道是军人。这个年轻的长发男人,他的坐姿与旁边的人都不太一样。

仔细看,忽然恍然,有一种古风的仪态。

古代人比现代人更注重仪态。讲究坐如钟站如松。

传统家具都是硬木头的,叫人坐下去也没法瘫着,必须挺着才行。

很自然地仪态就不一样。

真好看。

过了一会儿男干事出来了,告诉阮卿:“领导批了。”

“领导还给省里那边打电话了,叫他们快点。”他笑着问阮卿:“要发快递给你们还是你们来自取?”

阮卿问:“什么时候能出来?”阮卿比廿七还迫不及待。

干事给省里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告诉阮卿:“明天就能做出来。这是最快的了,不能更快了。这还是我们领导给催出来的。”

“谢谢领导,谢谢领导!太感谢了。”阮卿说,“在省里是吧,我去省里取吧。”

太好了,有“去给廿七取身份证”这样的理由,待会开车直接奔省会去,不回家就不会良心不安了哈哈。

阮卿想得挺好的,她开着车带着廿七往省会去,半路上忽然接到了来自父上大人的电话。

“阮卿!你干了什么?”阮爸爸气呼呼责问,“七叔怎么着?叫你说得离家出走了?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阮卿懵了:“哈?什么?离家出走?”

阮卿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不会吧,不会吧?

她硬着头皮问:“七爷爷离家出走?去哪了?”

果然,阮爸爸回答:“说是去山里的一个道观去了。说是你刺激得!怎么回事啊,他们那边信号也特别不好,时断时续的,说不明白,你快给我说怎么回事?”

“我我我没刺激七爷爷,我就那么一说……”阮卿非常心虚,忙说,“那什么,我先给七爷爷那边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直接挂断了老爸的电话,让廿七帮他拨手机:“打七爷爷电话,不不,打祥云叔的电话。”

车里电话是车载蓝牙,免提外放的。刚才廿七听着就知道不好了。

肯定是阮卿那一通“你愿意你就自己去”、“授权给你”的话刺激了七叔爷。人老了就是容易钻牛角尖。

他给阮祥云拨了电话,很幸运,这会儿阮祥云那边有信号,能通话。

“祥云叔七爷爷怎么回事怎么离家出走了?找到他没有不会真的去野人观了吧?”一接通,阮卿就机关枪似的叭叭叭一通。

“我们就在野人观呢。”万幸,阮祥云说,“已经找到他了。人没事,精神着呢,把小廿那片菜地给重新整了整,正在给猪砌猪圈呢。”

昨天趁着大家都去村口欢送阮卿,七叔爷悄没声息地自己进山去了。

他给儿子媳妇留了个字条。

但送完阮卿,阮祥云直接去村委会了,他老婆回到家没看见公爹也没在意。农村别的没有,就是房子大地方大,谁家儿媳妇还管着公爹出去溜达呢。

到傍晚阮祥云回来了,一看老婆整了铁锅烀羊肉——这本来是给阮卿准备的,阮卿走了,就自家吃了。

院子里扯开嗓子喊了几声爹,也没见他爹出来,他纳闷,问:“咱爹呢?”

他老婆这才发现从下午到现在就没再看见公爹。而且家里那辆三蹦子也不见了。

俩人进屋去,才看到了七叔爷留的字条。

老小孩老小孩,这脾气上来真是像小孩!

阮祥云又气又恼,忙打电话给七叔爷。没信号,打不通。

他叫了人开着车追过去,果然找到了自家那辆三蹦子,人已经进山了。

再打电话还是打不通。

这时候天都黑了,怎么着都不能黑天进山。

正着急上火,七叔爷电话拨过来:“哎呀,可算有信号了。那啥,我到了,你看到我留的条子没有?你别找我啊,你要想来,过些天再来,给我多带点大米。”

阮祥云鼻子差点气歪了。

不管怎么样,人平安到了道观了,没事就好。

第二天,阮卿和廿七在洛县的时候,阮祥云带着人进山去了。

这是第三回了,熟门熟路了。这几天来来回回的,也都带着柴刀、镰刀开路,原本的荒山里也叫他们踩出了一条隐隐能看出来的小路来。

过沟涧的绳桥上次领导来的时候就加固过了,现在已经是脚下四条,上面两条,结实多了。

虽然上次领导们也依然是被廿七一一带过去的,没有走绳桥。但阮祥云是个有点眼光的干部,而且他打定主意,哪怕靠自己村子集资也要把野人观开发出来。

进来一趟不容易,他上次进来便带足了物资和壮劳力。

又有廿七这个跟开了金手指似的家伙在,几处难走的地方,都加了绳索,或做成绳桥,或绕着岩石和树干做成可扶持可攀援的助力。

亏得这些东西,七叔爷在天黑的时候顺顺利利地安全抵达了野人观。

等第二天阮祥云带着人再次来到野人观的时候,七叔爷已经扛着锄头把那块荒了菜地重新翻过,播了种子,浇了水。

又从溪边挖了泥沙,从精舍里找出了廿七收拾过的石灰,从废墟里挑了些还算完好的青砖,开始给小猪仔砌猪圈啦。

热火朝天。

阮祥云才到野人观,阮爱华的电话打进来了。

阮爱华是今天忽然想起来阮卿前几天说要去老梅沟村采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电话是打给七叔爷的,也巧赶上有那么点信号,能打通。

结果电话被阮祥云抢走了,叭叭叭给阮爱华告了一状。

你闺女说话太冲,把我老爹爹刺激得离家出走了。

真是的,还带给家长打小报告的。阮卿磨牙,最讨厌这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