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疼我,哥哥你是羡慕不来的!”一脸的洋洋自得,顾意澜丝毫没有为自己冤枉了顾清韵而感到有半分的羞愧,反倒是对着跟在身后的贴身侍婢素衣使了个眼色,素衣便轻笑着向顾清韵走去,将事先准备好的锦袋撑开放在顾清韵面前,说道:
“大少爷,二小姐的零花钱。”
“你这个丫头,还真是不依不饶。”面上哭笑不得的表情更甚,顾清韵看着素衣摆在自己面前的锦袋,对着顾意澜一脸无奈的说道:“我的大小姐,你行行好,让素衣先把这锦袋收起来,回头我一定给你补上,补上还不成么?”
“要双倍!”毫不留情地攻城略地,横竖有老祖母在身后撑腰,顾意澜只有势头更旺而没有退缩妥协之理。
“双倍,双倍!”投向似的摆摆手,顾清韵面带抗议地看着纵容着顾意澜的顾老夫人,清俊的脸上带着一副惨兮兮的神色,说道:“祖母,您不能这样,澜儿是您的亲孙女,韵儿可也是您的亲孙子,您就忍心看着她这么欺负您的亲孙子?”
“女儿家么,总是要娇惯着的才对,男孩子,就该严厉一点儿才能成才,你瞧你现在,不就是很有出息么?”笑得一脸慈爱和蔼,顾老夫人瞧着自己膝下的这一双孙子辈的儿女,心中平安和乐。
“不过,韵儿你这段时间又是千里迢迢下江南省亲,又是一路照顾两个表妹的起居安全,还机缘巧合的同当朝宰相之子刑部苏侍郎一起破案立功,着实奔波劳累,念在你如此辛苦和长进的份儿上,”
语气稍稍顿了顿,顾老夫人低头看着身边的顾意澜,接着说道:“澜儿,你要零花钱归要零花钱,但是不许逼得你哥哥太紧,给他一点喘息的时间,毕竟,他还得攒钱迎娶哪家小姐不是?”
“祖母,您这可真是疼我呢!”清俊明朗的容颜之上挂满无奈的笑容,顾清韵无辜地摇摇头,转眸看向坐在一旁浅笑着的顾白羽,朗朗的神色之间竟是带了几许不好意思的模样。
将顾意澜并着顾清韵和顾老夫人的说说笑笑尽数收在眼底,顾白羽仿佛又回到前世的外婆家中。在那座飘着清雅药香的小小院落中,过去的她,也总是这般同外婆和表弟一起说笑玩闹的承欢膝下。
于是唇边不由自主地浮起几许清浅的笑意,顾白羽那一向淡漠锐利的眼眸中,难得的浮起了几丝温柔的情绪。
“清韵表哥同苏侍郎一起侦破奇案并埋伏捉拿凶手,当真是辛苦得很,连着几天几夜的进进出出而不曾休息,长姐和表哥的眼圈都熬红了,看在汐儿眼中,还真是心疼不已。”柔柔的开了口,被冷落在一旁半晌的顾白汐,终于得着机会将众人的目光重新拉回到自己的身上,声音若黄莺婉转啼鸣,她浅笑着,带着一脸纯真看着主厅中的众人。
“韵儿熬红了眼,我可以理解,年轻人做事有拼劲儿,不眠不休也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羽儿呢?她不是同你一直在客栈里住着,又怎么会熬红了眼?”
虽然身体上了年纪,然而顾老夫人却依旧耳聪目明,掌管着偌大的顾氏家族多年的她,心中明镜似的将所有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瞬间便捕捉到了顾白汐话语中的重点,顾老夫人出声问道。
“祖母,您……您不知道?!”看着顾清韵望向自己的目光,顾白汐骤然做出一副说漏嘴的模样,纤细娇嫩的双手猛地抬起捂住双唇,紧接着便讪笑着说道:“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汐儿不过是随口瞎说的罢了。”
“汐儿,告诉祖母到底是怎么回事?”面色依旧慈祥,顾老夫人和蔼的声音瞬间变得严厉起来,看着顾白汐那忽然而变的脸色,精明如顾老夫人,又怎么看不出这其中的曲折猫腻?
“回……回禀祖母……长姐她,长姐她其实也参与了苏侍郎这起案件的侦破,”语气踟蹰而充满不知该说不该说的犹豫,顾白汐柔美的嗓音中带着几丝颤抖。
“哦?是吗?羽儿也参与了案件的侦破,她一个姑娘家的,能帮上什么忙?”慈祥的面色闪过一丝严肃,顾老夫人那锐利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瞟过坐在一旁的顾白羽,将那镇定自若的模样落在眼中,便又将严厉的目光转向顾白汐。
“长姐她不仅,不仅会医术治病救人,更会给,给,”语意踟蹰未定,顾白汐似是不敢将那两个字说出口,迟疑半晌,终是下定决心一般的,咬牙说道:“长姐还会给死人验尸,所以平素镇的岚风捕头就请长姐去充当仵作,给他们验尸,”
偷偷瞥了一眼顾老夫人那瞬间变得铁青的脸色,顾白汐的心中涌上一阵得意,面上却依旧带着一副犹豫畏缩的模样,继续试探性地说道:“其实,其实汐儿曾无意中听岚风捕头说,若不是为了留下验尸技术在清州城颇有盛名的长姐替他们继续验尸,根本,根本就用不着表哥这个户部的文官在那里。”
煽风点火的话一出,顾老夫人原本就铁青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顾白汐所说的话中的真假,在此刻已然不再重要,刚刚还热闹万分的主厅中,瞬间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面色难看的顾老夫人,忐忑的猜测着等在他们面前的,究竟是怎样的狂风暴雨。
“验尸?!”慈爱的嗓音瞬间变得冰冷无比,顾老夫人脸上的鄙夷之色丝毫没有加以掩饰的打算,冷冷地看着端坐一旁面色淡然的顾白羽,她继续说道:“作为顾家的女儿,你可当真是给顾家长脸!放着好好的‘神医’不去做,居然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下三滥的职业!怪不得延庚巴巴地要将你送到这长安来,原来是已经在江南把顾家的脸都丢尽了!”
“母亲……”
“你不要插嘴当好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顾延修尚未说完的劝阻的话语,顾老夫人狠狠地拍了拍身旁的木几,眼眸中的阴狠暴戾同顾延庚如出一辙,令人望而生畏。冰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顾白羽,顾老夫人寒意森然的继续说道:
“你在江南败坏顾氏一族的名声也就罢了,横竖天高皇帝远,你那败落的名声被捂死在清州城,这件事情便也算了了,来了长安,重新以顾家嫡长女的身份顺风顺水的活着就是了,你居然还不知道收敛,竟然又晴天白日的跑去给人验尸,顾白羽,你这是想将顾氏一族的脸面,尽数丢光吗?!”
冷眼看着顾老夫人那暴怒狠绝而狠辣无情的面色,耳听得那语气和内容都极为相似的喋喋不休的斥责,端着茶杯神色平静的坐在椅子上的顾白羽,心中忍不住地怀疑,比起敦厚温和的顾延修,无情易怒的顾延庚才更应该是她的亲生儿子。
“哎呀,祖母,您去了城外的慈恩寺三日,心里就一点儿都不想澜儿吗?这才多大点儿事儿啊,就值得您这样兴师动众的生气?”眼看着顾老夫人对顾白羽的斥责越来越严厉、越来越激动,坐在一旁的顾意澜赶忙出声撒娇。
左手抱着顾老夫人的手臂,顾意澜右手抚在她背后给她顺着气儿,对着站在顾老夫人身后的贴身嫲嫲兰姨使了个颜色让她递茶,顾意澜继续语带不经意般的说道:
“话说起来,其实羽儿姊姊悄无声息的在清州城办案已经很久了,若不是当初羽儿姊姊与武安郡的魏太守订了亲,而大伯妾室庶出的三表妹顾白婉看上了那一表人才的未婚夫婿,想要夺人所爱,而故意将羽儿姊姊办案的消息托人散播出去的话,莫说是整个江南了,连住在大伯家隔壁的林府上下,都不知道羽儿姊姊在帮清州府衙办案呢!”
看似轻描淡写的对顾老夫人说着宽心的闲话,顾意澜却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坐在正对面的顾白汐。
既然你想将大家的老底儿都统统翻出来,那么她也不介意把从前的事情拿出来说道说道。
更何况顾老夫人心中一向嫡庶分明,这明摆着的庶出女儿想要用下三滥的手段抢走嫡长女的乘龙快婿,顾老夫人的心中,顿时对这个未曾谋面的顾白婉生出了几分厌恶,连带着,看向顾白汐的目光中,也带了些许的嫌弃。
“清州城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看向顾意澜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缓和之色,顾老夫人出声问道。
“所以说嘛,哥哥最疼的人是我,虽然前段时间,哥哥他人在千里之外的清州城,可是每隔三日都会有给我的家书,里面详详细细的对我讲述每一件事情,我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清丽姣好的容颜上带着满足的笑意,顾意澜仍旧是一副小孩子模样,笑嘻嘻的说着,眼光,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顾老夫人的神色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