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明波交待完,妙姐儿喊瑞雪进来:“把我说的东西拿来给明波。”却是一根梅花镶绿宝石的金簪子,是赏给明波满月的。
“早生麒儿才是。”妙姐儿如是对了明波一个多子的祝福,明波则是高兴的脸通红,唯唯接过那根簪子,出门来,明波脸上有几分得意。
朱禄成亲在朱寿前几天,明波已经打听清楚,王妃是赏了一根镶宝石的簪子,也是对着如音说的这句话:“早生贵子才是。”
现在自己也得到了,明波觉得作为朱寿家的,这才脸上有了光彩,福禄寿喜王爷一般看待,妙姐儿当然不会在面上看起来对哪一个不好。
只是朱宣格外地对朱寿有一句:“你要是再相中哪一个,我给你作主。”这句话就只有朱宣和朱寿主仆两个人才知道,而朱寿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将信将疑的。
明波回到家里,一路之上遇到不少人都是笑脸相迎,这总是朱寿家的。回到房里,却看到朱寿难得的在房里。
有几分诧异地明波道:“你今天不当值?”就是不当值,朱寿也是跟屁虫一样的跟着王爷,王爷几时歇,朱寿才几时歇,今天真是难得的在家里。
朱寿只是问明波:“你又哪里去了,今天是满月,倒是进去给王妃叩个头,也许赏你点儿什么。”
“你看我手里的这个不是,”明波给朱寿看簪子,道:“这花样儿多好看,外面从来没有见过。”朱寿只瞄一眼道:“这是宫里出来的,看来王妃但是还待见你,也给我体面,对你和对朱禄家的是一样的。”
沈王妃表面做事无可挑剔,背地里就中看了,比如这一次举办的宴游。。。。。。朱寿问明波:“你不多陪着王妃作一会儿,问一问让你管什么事,这么早回来干什么?”
明波对着镜子往头上戴簪子道:“骆大人家的女眷们来拜王妃,我才出来的。”朱寿只是一笑,骆大人家的小姐,有一次在园子里拜王妃,遇到王爷,请安过后,指着花架上子的花对王爷道:“这花真是好看,想着王爷赏一朵,又这么高,我摘不到。”
王爷当时就看一看,就走了,身后跟着朱寿,骆小姐身后又跟着丫头和王府里引路的人,登时把骆家的小姐弄一个大红脸,当时就流泪了。
这些人燕燕蝶蝶都要嫁人了,以朱寿的观点当然是觉得王爷专房专宠是不对的。七岁就跟着朱宣的朱寿眼中,王爷就是神,当然应该雨露纷洒,现在全都在沈王妃那里了。
骆家的女眷一走,妙姐儿就扶着瑞雪先去看了毅将军,下午是毅将军自休的时间,也大半时间玩耍习武的多。
这才走出来就去小厨房准备洗手做羹汤,看着丫头们为自己挽衣袖,妙姐儿决定今天好好煮几个菜以表示自己对朱宣的感谢。
明波、春兰两个人拼命地讨好自己,这才得已顺理成章把这两个有几分棘手的山芋打发走,这中间,朱宣也是有一些功劳。
沈王妃奖惩有道,奖励朱宣当然是可以的,至于如何惩罚朱宣,妙姐儿个人认为这样的难题还是此时抛开的好。
到近天黑的才煮好菜,厨房里已经掌上灯,妙姐儿让人去问一声儿:“去书房里看一看,王爷在做什么?”
红花就跑去了,过了一时回来说:“王爷在会人呢,象是将军们。”妙姐儿就明白了,去年供奉参差不齐,有的给有的不给,又有的说这样那样的收成不好,或是山林里下了大雨,山滑了坡,也是给得不痛快。
朱宣按照自己的制定,决定在中秋节过后对四方山寨发动大军。“给我拿衣服来,”妙姐儿换过衣服,让丫头们捧着食盒,里面装着自己刚装好的饭菜,慢慢往书房里来。
书房里的是铁将军和两位文职官员,朱宣看到门帘高打妙姐儿进来,脸庞就变得高兴起来,站起来候着妙姐儿走进来,微笑道:“给表哥送了什么好吃的来?”
打开来香气四溢,朱宣看一看朱寿道:“传饭来,留几位大人在这里用饭。”然后指着妙姐儿刚做好的一个野鸡豆腐鱼头汤对丫头们道:“这个汤好,一向我最爱用,王妃亲手做的,给铁将军去。”
再看一看食盒中的菜,分了两个给两位文官,看着他们道谢朱寿引着他们出去吃了,朱宣这才和妙姐儿坐下来用饭。
一面和妙姐儿说话:“这群夷人,现在胆子大得很了,都跟着那个没有王法的嘎格头人学。我已经是第二次晓谕他们,让他们各方头人到城里来同我商谈,居然一个也不来。”
朱宣倒不是太生气,多年的经验他知道不动兵马是不成的。“表哥,”妙姐儿柔声道:“能不打仗还是不打仗,难得今年风调雨顺,能再去个人劝和一下也是很好。”
“不战而屈之人之兵,”朱宣明白妙姐儿的意思,道:“如果能那样也是很好,本来我是就要发兵,既然妙姐儿说了,那就再晓谕第三次。”
沈玉妙不无担心地道:“表哥,如果这第三次他们再不听,你是不是就要去了。每一次你上战场我都在心里担心,所以听你说要打仗,我是不懂,可是想着能去个人劝和一下不是很好。”
“我的妙姐儿还是个心软的小丫头,”朱宣这样说一句,才停筷道:“如果晓谕三次,表哥也不去。三次晓谕都不听,表哥去了只会血流成河。”
沈玉妙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大眼睛看一看朱宣笑一笑,表哥的威严象是很重要。这样的事情妙姐儿并不懂,觉得还是少说的好。
“毅将军在哪里呢?”刚才说那么沉重的一个话题,朱宣也换了一个话题,今天是打破他一向吃饭不怎么说话的习惯。
提起来儿子,妙姐儿就高兴了:“毅将军这一次在家交上不少朋友,”今年大了,以前没有这么为儿子大幅度地请过客,当然人人都愿意和小王爷在一起。
“张将军的三公子,赵将军的长公子,都是和毅将军差不多的年纪,”妙姐儿看着朱宣听着也是有笑容,到这个时候,是有几分明白为什么朱宣在儿子结交人上面从来不管,而且由着他们请客。
朱宣自己就是一个喜欢出去乱逛,跟一大帮人牵黄擎苍的人。谈了一下午发兵,粮草等事情,早就饿了。
一心里的事情把这饿又忘了,大人们就算是饿了也不敢对着王爷讲出来。妙姐儿送饭菜过来,朱宣闻到饭菜香,这才觉得肚子里咕咕叫。
大口扒着饭的朱宣看起来有点儿象孩子,一面布菜一面笑:“表哥,你慢着些儿。”赶快又帮他布汤。
看着朱宣一路是把汤灌下去,妙姐儿忍不住笑,自己碗里的饭菜只吃了半碗,这一会儿赶快吃完,丫头们倒上茶来漱口的时候,朱宣才道:“让大人人进来吧。”
王爷赏饭,铁将军和大人们也是飞快地吃完了。房中已经设好一个山寨地势的沙盘,看着王爷和刚才的心思又不一样了。
“王妃一向是心慈软的人,一向怜惜人。她适才对我说,能不打仗就不要打仗,”朱宣坐下来,对几位大人道:“邱大人,既如此,你再重新拟一道告示,再晓谕第三次,大军沿江而上,先在山下驻扎下来。”
再看一看铁将军道:“前面打仗,后面治安也很重要,将军的职责依然是本王挂心的事情,办好了本王依然是有赏。”
铁将军小小的身子,大大的头站起来和,笔直地挺直腰板道:“是,末将知道。”然后再开一句玩笑道:“王爷要赏还是赏今天的好汤,让末将的女人进来跟王妃学一学。”
书房里一片笑声,沈王妃也是用丝帕掩口低头笑一下,这位铁将军跟着表哥不到一年,也了解表哥的脾气。
朱宣当然是大乐道:“今儿晚儿的汤我都省给你用了,看来还觉不够。让你夫人时时进府里来,多多给王妃请安吧。”
一时大人们退下,更是月明星稀的时辰了,妙姐儿走到书案旁,突然“咦”上一声儿,书案上放着一幅花了一半的画,一旁还有几个画碟画笔。
画的是一幅美人图,因为先勾出来一张美人脸,那面庞活脱脱象极了自己,想来想去朱宣也不会在书房里自己能看到的地方画别人。
“表哥,”妙姐儿回身面色绯红:“你在帮我作画吗?”朱宣却正在对着墙上的地图凝神细看,这才想起来自己下午为解心里的心绪,取乐画了一张美人脸。
朱宣这才走过来,搂着妻子的香肩带着她一起看那美人脸,低声问道:“象不象妙姐儿?”妙姐儿娇声道:“象,可不就是我。”然后用手指在画上伏了伏道:“表哥下面打算画什么?”
耳边是朱宣滚烫的声音,低声道:“就是这个有一点儿为难,妙姐儿,”朱宣坏笑一声道:“下面是画衣服还是不画衣服呢。”
胸膛上立即被妙姐儿捶一下,更是娇嗔道:“表哥你。。。。。。又欺负我。”难不成真的画一幅活春宫出来,那真是让妙姐儿会羞得不行。
朱寿和丫头们立在外面,不一会儿才看着王爷王妃两个人一起走出来,慢慢往房里去。妙姐儿在夜风中和朱宣在说话。
“中秋节我想节俭一点儿,横竖里子不错就行。前面要打仗,王府里还靡费倒是不好。”妙姐儿是刚才在书房里听到要打仗才决定这样办。
朱宣颔首道:“你想的周到。”妙姐儿格格笑一声,不能不对朱宣开一句玩笑:“要是我有想得不周到的地方可怎么办?”
夫妻之间肯定会有分歧,朱宣的优点之一就是不管妙姐儿做的再不合他心意,能当时过去他都能过得去,停一停再慢慢对妙姐儿说,让管家前一直担心自己和朱宣会在一些事情上有不同看法的妙姐儿慢慢放下心。
“怎么会?”朱宣的自负又上来了,含笑看一眼妙姐儿,表哥成亲以前就在你这个小丫头身上花了多少的心血,想一想别人的传言,小树也撸直了,南平王唇边又是淡淡一丝笑意。
妙姐儿白晰的手指随意地在身边经过的花草上抚摸着,对朱宣继续道:“顾夫人来了信,今儿下午到的,说是派了妥当的家人送冰晶来给我们拜中秋节。”
顾夫人到底是不放心毅将军和女儿离得太远,还是要把女儿送到封地上来呆一段时间。朱宣了然道:“端慧不在,媳妇来陪婆婆了。”
这一切都源自于南平王提前接媳妇,夫妻感情又和洽,所以难怪别人要学一下。朱宣搂着妙姐儿往怀里搂上一搂,两个人尽皆微笑。
第三次的晓谕,似乎是起到一点儿效果。半个月以后,妙姐儿坐在偏厅上安排招待顾冰晶:“说今儿就要到了,床铺摆设一会儿我再去看一遍去。”
然后让人喊毅将军去:“让他中午放了学,过来和我吃饭。”又新为毅将军挑了两个伴读的,儿子把父母稍稍的丢在脑后,中午和伴读的人吃饭的时候多。
朱禄从外面进来,对王妃回话:“有一位桐花夫人,说是嘎格头人的第三位夫人,要求见王妃。”这一次王爷的话有效果了,当然大军已经驻扎下来有几天。
妙姐儿则是淡淡一笑,想上一想对朱禄道:“我不见她,你告诉她,快点儿遵照王爷的话,让头人们速来城里面见王爷。这件事情做好了,我当然见她,而且派人请她去。”
这一会儿人来了,先两次却装作看不到。看着朱禄答应一声出去,然后是朱寿又过来回话:“小陈大人拜王妃。”
沈王妃这才微微一笑道:“请他进来。”妙姐儿在书房里说过再让人去劝和一次,这话传出来,自然就有要出头的人要办这件事情,而且是抢着来办。
没有人喜欢打仗,黄老无为,无为而治,只盼着过太平年头的官员倒是不少。小陈大人就是其中的一位。
朱宣已经见过,觉得让他们去说一次也行,兵不血刃当然更好。这才让朱寿再说,然后再引着小陈大人进内宅里来见王妃。
在园子里小陈大人固然是觉得景色心旷神怡,可是一想到要单独面见沈王妃,还是有几分战战兢兢地。
“给大人看坐。”小陈大人直到坐下来,才敢偷偷看一眼沈王妃,象是今年,王妃日益权重,王妃性子和气,愿意跑来得王妃赏识的人也不少。
沈王妃只是问小陈大人:“打算怎么去做,让我听一听?”这位小陈大人实在是年青,是上一科中的,然后派到南疆来,一直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不想有这样的胆识。
“是,”小陈大人躬身站起来回话:“兵法上说,不战而屈人之兵,乃为上策。下官是一文官,虽然不懂兵法,也知道一旦开仗,生灵涂炭,一方百姓都不得安宁。”
妙姐儿款款地道:“大人说的是,只是这一次要深入山林中,护卫也不多,我一直对王爷说,是有意找一位将军去。。。。。。”说到这里,沈王妃双眸看看陈大人。
“下官是毛遂自荐到王爷面前的,将军去当然好,只是认真揣摩过王妃的意思,是想劝解教化他们。想苏秦张仪都是文人,一样成就大事。下官恳请王妃给下官这样的机会。”
年青的小陈大人前科中过以后,来到南疆本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地方。可是来了以后才发现这里得用的人倒是不少,不能脱颖而出升职就有点儿不太容易,所以在这件事情,努力地自荐自己。
沈王妃担心地却不是他年青,只是担心这一次去有什么凶险,因为历史上来说,汉人与少数民族之间,一直是有或大或小的矛盾。
看着小陈大人在面前不住游说,保证完成王妃交待下来的事情。还在犹豫之中的妙姐儿,看到瑞雪面带笑容走进来:“顾姑娘已经下船了,这就往府里来。”
妙姐儿满面笑容,不管如何,未来的媳妇来看婆婆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因对小陈大人道:“我信得过你,你回去多选一些武艺高强的士兵陪着你,再来回我的话。”
小陈大人大喜告辞出去,得到消息的石姨娘和易姨娘一起过来,准备见一见毅将军订亲的这位顾姑娘。
因为说下船了,先就不吃饭,候着顾冰晶一起来再吃饭。瑞雪给王妃先送上来一些点心道:“倒是先垫补一下,忙了一上午。”
“给姨娘们也送些来,”妙姐儿也有些饿了,又让丰年去书房里:“给王爷也送一点儿去,请王爷再等等,说已经进城了。”
丰年去了再笑嘻嘻地回来传朱宣的话:“王爷说了,请王妃也先用些点心,饿到了倒不好。”两位姨娘低下头来,不去看王妃脸上的笑容,想来一定是有笑容。
点心吃完,才听到有人回话:“顾姑娘进府了。”没有去过京里的人都睁大眼睛,一起等着看这位小王爷订亲的小媳妇。
顾冰晶的住处也是安排在妙姐儿住的院子里,腾出一间厢房来给顾冰晶住,与毅将军住的地方正好相对。
就是顾家的奶妈也是笑容满面了,来就是为了让两个孩子多多亲香,而且这一次见面,毅将军象是亲热许多。
“哗啦”一声响,从毅将军的房子传出来,然后是顾冰晶高兴的声音:“这是你给我留着的。”晚饭后妙姐儿让两个孩子自己去玩,毅将军就献宝一样把自己留的东西搬出来,一个小小的镶铜角的箱子,一下子抽了一个底朝天。
“呜呜,”毅将军拿起一个鸟哨吹两声,对顾冰晶道:“好听吧,这是我自己和的陶土,禄大叔帮我烧出来的。”
顾冰晶伸手接过来道:“我也吹两声,”却是吹不出来,毅将军拍手笑道:“你笨蛋,脸都涨红了,还吹不出来。”
“那还是你来吹吧。”顾冰晶被笑话的红了脸,把鸟哨塞到毅将军手里。毅将军是坐在地上,把东西都扣在地上,顾冰晶则是蹲在地上,一心里兴奋的翻着好玩的东西。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的毅将军问顾冰晶道:“你在家里认字吗?”看着顾冰晶羞答答地点头,一旁的奶妈也赶快笑着回话:“小王爷,我们姐儿在家里也请先生呢。”毅将军大模大样的点点头道:“这倒也罢了,不然的话,你回了京里去,我写信你也看不明白。”
丰年站在房外听着,再走回来一一地告诉王妃去:“毅将军说要让顾姑娘明天和他一起上学去,又说让她多住些日子,两个人好的很呢。”
朱宣歪在榻上,先是一笑,是笑话妙姐儿松一口气。朱宣道:“继续念儿子的信,”顾冰晶带了世子朱睿的信,还有京里王府带来的东西。
中午是匆匆看过一遍,晚上朱宣回来让妙姐儿再好好念一遍来。“三弟妹生了一个儿子,表哥的宝贝女儿说日日都想父亲,不过今年过年还是在京里过。”妙姐儿念到这里,把信合在胸前:“我真的想孩子了。”
“小没良心的。”朱宣对自己的宝贝女儿端慧下了这样一个结论,听着妙姐儿把信念完,又喊丰年进来:“把我放簪子的首饰匣子拿出来,薛夫人后日在城外的桂花林里请冰晶,先给她把首饰挑出来。”
朱宣笑着看妙姐儿又去忙着挑首饰:“你有三个媳妇呢,不要只偏一个才是,免得将来三个都怪你。”后天的事情今天就开始着急。
等丰年捧出匣子打开来给王妃看,妙姐儿也不让朱宣清静:“表哥,这是打扮你儿媳妇,你也来出出主意才是。”
“好,”朱宣只能坐起来,拿起来一根福神金寿字的簪子样一样道:“我只给妙姐儿挑一挑。”这话只换来妙姐儿的一记小白眼。。。。。。
城外的桂花林是沈玉妙两年前安排种下来,当时种的就是树苗,今年开了不少桂花,薛夫人只和妙姐儿坐在一起说话,让孩子们都去玩,三个孩子是毅将军、顾冰晶和薛宝绢。
看着妙姐儿让多请的一些人,端坐在一起的薛夫人道:“这些人倒不象是官员夫人,你让我下贴子,这又是什么人?”
“是秀才娘子,不是官夫人。”妙姐儿含笑看着桂林里的秀才娘子,这就是新派驻义学里的秀才家的娘子,沈王妃为笼络计,趁着今天薛夫人请客一起都过来。
桂花偶然会飘下来一些,落在两个人的衣裙上,听着传来的笑声,薛夫人嘴角含笑道:“尹夫人才应该赶快要孩子,听听她比孩子们吵的声音还要响。”
这喧闹声仿佛还有别的声音,妙姐儿对着朱禄看一看:“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桂林中,一个手执雪亮腰刀的一个异族女子一只手拉着一个丫头,却是守在园门口的丫头,就这么一步一步走进来,那个丫头已经是吓得浑身颤抖:“你,先把刀放下来。”
“放肆!”朱禄上前去大声喝斥道:“王妃在此,不许硬闯。”异族女子听到朱禄说王妃在此,这才松开手把丫头推开,上前大声道:“我要见南平王妃,为什么一直不见我?”
她手里执着雪亮的刀,振振有词地质问妙姐儿。按衣服和别人对她的恭敬度,猜出来这是沈王妃。
薛夫人有几分不安的站起来,也有些害怕她手上的刀:“你先把刀放下来,再说话。”异族女子哼一声,回刀入鞘,还是挺身质问:“我来了五、六天了,是来把我们头人的敬意献给王妃,为什么总是不见我?”
这位桐花夫人在王府门外候了几天,不得已只能打听王妃出门去哪里,来到桂林外问清楚王妃在里面,突然变脸就闯进来,桐花大声道:“我再求见,你更不会见我。”
妙姐儿只是微微笑,慢慢才道:“你见我是什么事情?”桐花愣一下,难怪这个也不知道,还是大声道:“你们发兵打我们的事情?”
一阵风吹来,桂林里香风扑鼻,沈王妃拂去自己衣上掉落的桂花,这才慢慢道:“为什么发兵打你们?”
“你还能不知道!”桐花也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瞪起眼睛来也不觉得吓人,只是眼睛溜圆,有如猫眼一样:“你们强占俺的林子,强占俺的地方,还要俺们上供给你们。”
这样伶俐的一个女子,才会让她来见自己吧。沈王妃唇边笑意加深,徐徐问道:“你觉得错了是吗?”
桐花毫不犹豫地道:“对!”见王妃身边的人纷纷喝斥,也不甘示弱地看着他们,然后再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娇弱的王妃道:“都说你心肠好,你就看着你丈夫的人杀俺们的人吗?”
所有的人都变色了,毅将军得到消息,登登地跑过来,站在母亲身前,小脚一跺大声道:“把这个野人拿下来。”
林中女眷们几声惊呼,听着兵刃格斗响。桐花也是刀法精良,不然不会一个人敢闯到这里来,但是不一会儿就被拿下押上去。
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美丽的沈王妃,桐花道:“以多欺少,这就是你们汉人的本事!”然后恨恨往地上啐一口。
手里抚着儿子,沈王妃还是微微含笑,看着眼前这个猫眼一样的女子,这才道:“你的祖先辈已经供奉过不少次,你的公公,吴龙头人,一向也是不敢拖欠。你认为这不对,是在说你祖先辈都错了吗?”
这些争斗要往前理,真的是理不清楚。桐花一下子就被问住了,只是恨恨地往地上又啐一口,带着不服的样子。
“王爷下过两次昭示,你们还敢不予理会,这一次大军驻扎在山下,你才来见我,我为什么要见你?”沈王妃徐徐又反问一句。
桐花一点儿也不示弱道:“可是俺来了,你们是想杀人,还是想和俺们商谈,你们以前要的供奉太多,俺们现在给不起,要重新谈。”
看着沈王妃含笑的双眼,桐花大声道:“俺们不到你们这儿来谈,俺们不相信你们。要谈你们派个人到俺们那里去谈去,四方的头人俺给你约齐。”
看着沈王妃还是带笑悠然听着,全没有一点儿要说话的意思。桐花先是脸通红一阵,然后再弯腰伏身道:“俺知道冲撞你,现在给你赔罪,美丽的王妃,请你派人到俺们那里重新再商谈才是。”
再直起身子来毅然地道:“你们汉人的礼节是下跪,俺们是不下跪的。”看着这桀骜不驯的人,沈王妃这才说话:“这一次我原谅你的无理,我也不愿意我的丈夫杀你的丈夫。我可以派人去商谈,你们要好好招待。”
一直是有笑意的脸上这才是寒冷冰霜的神色,唇边叱道:“去吧!”桐花在这轻叱声中,不无狼狈地跟着人走出去,一面又回身看一眼沈王妃,又面带笑容在和人说话。
游林结束回到王府里,妙姐儿回过朱宣,这才吩咐朱禄:“去小陈大人家里,让他明日就启程吧。”
自此在家里,日日等消息,希望能不打仗,小陈大人还没有回来,先接到淮王妃的一封信,看过信以后,妙姐儿就急步往书房里来找朱宣。
“表哥,淮王妃有孕了。”朱宣听完以后也觉得是件好消息,他面前也放着一封公文,温和地对妙姐儿道:“过来。”
看着妙姐儿过来,朱宣抱着妙姐儿坐到膝上,这才把公文递过来,声音还是温和地道:“小陈大人带去的人全都死在山林里了。”
“什么!”先是一喜的妙姐儿又是一惊,放下手中淮王妃的信,赶快打开那封公文:“苗人背信负义,邀请四方头人到此,吴龙头人称病没有出面,只派了自己十五岁的小儿子出席,不想嘎格头人商谈是假,诱杀是真。
席间争议杀了自己的兄弟,此次商谈完全是为了嘎格头人想株杀吴龙头人的其它儿子。。。。。。”
朱宣看着膝上的妙姐儿落下泪来,手扶着她的肩头安慰道:“表哥也大意了。”朱宣自负于大军压在山下,却没有想到这位嘎格头人一心里恨死父亲,只想他别的儿子都死光光。
如果不是这一次南平王去人和谈,吴龙头人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出面的。
妙姐儿拭了泪再往下看:“护着小陈大人离开的士兵一半是死于拼杀之中,一半是死于山路不熟,瘴气溪流之中,小陈大人昏迷不醒,正在护送返回途中。。。。。。”
“这,太可气!”妙姐儿忽地一下子从朱宣膝上站起来,又被朱宣拉回坐到膝上,抱成怀里安慰道:“不打是不行的。”暴力一向是最有效的统一手段。
妙姐儿气上一会儿,突然又落泪了:“我,”然后紧紧抱着朱宣:“表哥,是我害了那些士兵的性命。”
“妙姐儿,”朱宣手里拍抚着妙姐儿,在她脸上亲亲道:“不要哭了,对敌死人是常有的事情。”抱着妙姐儿在怀里,看着她哭得那么伤心,朱宣也是长长叹一口气,我要的是他们依顺,他们当然是想要自由。
就象鱼在活在水里,而人要等着吃鱼一样。这样的事情时常是会让人纠结的。
沈玉妙狠狠地哭上一回,这才心里痛快许多,心里仍是自责不已,对朱宣道:“表哥,请你好好安抚死去士兵的家人。”说着刚止住的泪眼又开始婆娑。
朱宣赶快去哄那眼泪道:“好,表哥全听你的。”然后拿起淮王妃的信:“还是对表哥说说这件事情吧,淮王妃有孕了,这是件好事情,妙姐儿用了不少心思,她该道谢你才是。”
慢慢收住眼泪的妙姐儿这才重新说起这样高兴的事情:“她匆忙对我一封信,只说是有年纪的妈妈们看过了,她是有孕,现在害喜厉害,怕留在淮王府中不好,决定去看北平王妃。”
朱宣也满意地点点头道:“既然妈妈们都说了,想来是有了。”江秀雅身边的几个妈妈也是朱宣给的。
“去北平王妃处是对的,这亲事是北平王妃和你一起许的,现在也是该北平王妃出点儿力的时候到了。”淮王妃生下孩子来,一直蒙在鼓里,不知道这亲事其实是南平王意思的北平王妃,只会觉得生下孩子来对北平王有利,江秀雅北去北平王处,是打算在那里生下孩子。
乐见于此事的朱宣推波助澜,虽然是因为妙姐儿一心要促成,可是江秀雅真的生下男孩来,也是南平王高兴的一件事情。
看着妙姐儿把伤心的事情丢开,眼前只谈论这一件事情,并且拜托朱宣:“表哥,北平王处你也有人,让他们好好照顾秀雅。”
朱宣满口答应:“好好。”再看着妙姐儿交待完,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在房里捏着丝帕走来走去,道:“千万要生个男孩下来,如果不是个男孩,再想让淮王上当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自己在房里转了一会儿,偶然一抬眼眸,才看到朱宣充满笑意的眼睛。“表哥,”沈玉妙走过去,搂住朱宣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亲,才热烈地道:“我真为秀雅高兴。”
沈王妃不声不响的又把淮王算计了,就象是朱宣背地里想的,妙姐儿治家,随便把淮王的家也收拾一把。
淮王得到淮王妃有孕的消息时,已经是十月份的事情,他手里拿着江秀雅从北平王处让人代写的信,再看一看北平王妃处来的信。
勃然大怒的淮王一巴掌拍在身旁的花梨木雕花桌子上,把房内外的丫头们都惊了一跳。“真是岂有此理!”淮王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来,江秀雅居然怀孕了。
这个孩子当然是自己的!一到北平王驻地就不舒服,不舒服当然要请人来看,请人来看江王妃就有孕了,就是路上找个野汉子也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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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这一路北去,淮王也是派了两个人跟着,淮王是怕江秀雅别处有孕,跑回来充数,只是没有想到会出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有孕的事情出来。
北平王妃贺喜的信就更让淮王生气,现在不能坐车,所以就留下来安胎再让她回来;信中多有自得之处的北平王妃甚至责备淮王,不经心照看,怎么夫妻口角就致王妃生气,跑出来散心,有孕了都不知道。。。。。。
这样一大堆罗嗦地话想当然淮王越看越生气,更让淮王生气的就是,江秀雅是怎么有孕的。美色当前,淮王从不放过,当然每次去江秀雅房里都是让她先喝药的,这样的怀孕实在奇怪。
可是直觉上,淮王知道这个孩子是自己的。江秀雅自从嫁到府里来,一直是人人称赞,也是一个表面上极其贤惠的人,决不会有同别人苟且之事。
淮王开始仔细回想漏洞是在哪里?就是江秀雅这一次突然和自己闹生分,离府出走,淮王都没有放在心上,反正跟去两个人看着她。
是为了什么生分的呢?为了房里的丫头,江秀雅一向是自己的丫头从来和气。那一天一反常态,是因为淮王有几天不太舒服,听到房外的江秀雅在教训丫头:“以后不许没天没夜的缠着王爷,王爷生病呢,有什么事情要来问过我。。。。。。”
第一次江秀雅用这样强硬的语气树立自己的位置,在房中睡着的淮王一听就不痛快,立即把江秀雅喊进房里来,狠狠训斥了:“你只管你自己就行,不要管我的事情。”
江秀雅则是梨花带雨了:“我还不是为了王爷的身子着想,王爷就这么对我,自从嫁过来,我时时服侍并无过错之处。。。。。。”
弄得淮王更烦:“自从你嫁过来,我也没有待错你之处。。。。。。”夫妻两个人成亲后第一次当着丫头们生分。
到了晚上,江秀雅让自己的丫头过来回淮王:“王妃说北平王妃十一月份生日,以前多受她照顾,想去给北平王妃庆生日去。”
淮王只是一晒,你离家还能吓到我,在房里哭了一个下午,听说不带停的。淮王心想走开两天也好,随你去拜什么王妃去,当即同意,第二天江秀雅就出门了。
然后就是两个月后,来了这两封信,让淮王不能不恼怒万分。“王爷请用茶,”房外走来了春兰,给淮王送上茶来。
淮王接过茶盏在手上,深思一下,心里又惊又怒,眼前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把她给忘了。抬起眼睛看着成为妇人后,更显艳光的春兰,淮王收起怒色,眼睛眯起来有一丝笑容,上下打量春兰一眼。
这个从来不在白天和自己亲热的丫头,夜里从来不让亮灯的丫头,淮王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一只手在春兰胸前摸一把,看着她往后退着红脸,淮王只是嘿嘿笑:“一到白天,你就不好意思,假正经。”
一盏茶喝下去,淮王已经盘算好,此事不能眼前发作,发作了春兰,江秀雅还会再有别的招数,而且她不会认帐,也拿不到她的证据,谁能想得到她和丫头在黑夜里互换一下,还真有招儿。
把茶盏交到春兰手里,借势又把春兰的手摸一下,淮王才笑道:“去吧,晚上等着我。”依然是一派高兴的淮王决定等着。
可想而之江秀雅会有不停的病出来,会在北平王妃处生下这个孩子来,如果是个男孩,淮王觉得自己真的是运气背。
如果是个女孩,那江秀雅就只能再次李代桃僵,淮王想到这里,人一阵冷笑,到时候看我把你从床上拖起来,好好给你一顿,哼,王妃不做当丫头,咱们走着瞧!
作为一个皇族的王爷,淮王也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他决定等着,看江秀雅给生个什么下来。
和淮王一样,也在等着江秀雅生孩子的妙姐儿也接到了北平王妃的信,信里也是责备居多:离你比我离要近的多,怎么你就不照应着呢,两个人口角,秀雅就跑到我这儿来了,淮王狎宠丫头是出了名的,马上就要宠妾灭妻,什么规矩都不要了。。。。。。
这一封信看得南平王妃只是笑个不停,北平王妃现在完全一副老母鸡护窝的样子,妙姐儿合上信,命瑞雪研墨来,接起笔准备好好的给北平王妃回一封信,多多的拜谢照顾淮王妃;再多多的送上一批礼物去,一半给江秀雅,一半给北平王妃。
房外有轻轻的脚步声,顾冰晶走进来,看到妙姐儿在写字,忙走过来接过瑞雪手中的墨锭慢慢的研墨。
妙姐儿对着顾冰晶微笑一下,写好自己的字,这才看到顾冰晶眼中又有三分委屈,两个孩子又闹别扭了。
“是毅将军又欺负你了?”朱宣早就取笑过妙姐儿一定是个象母亲一样的好婆婆,有点儿事情就要拉着顾冰晶的手,一派温和地语气:“毅将军又欺负你了?”
顾冰晶这才嘟起嘴道:“毅将军说下午去看宝绢不带我去,可是宝绢也邀请我了。”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跟着毅将军在一起玩的时候,就会出现顾冰晶觉得委屈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已经是出现多次,妙姐儿看一看房里的丫头们都在笑,顾冰晶也觉得不好意思,对妙姐儿道:“伯母,您也让我去吧,毅将军就不会说什么了。”
毅将军从外面进来,进来就皱起眉道:“你又跟母亲告上状了。”这样皱起眉,沈玉妙突然发现毅将军这一点儿上很是象朱宣皱眉的样子,此时最象父亲。
“你为什么不带我去?”顾冰晶低声道。妙姐儿问儿子:“你下午是去薛将军家吗?”毅将军笑嘻嘻:“我约了人斗蛐蛐儿去,带上女人没意思。”
小小的儿子居然能说出来:“带上女人没意思。”不由得妙姐儿要嗔怪儿子道:“这都是哪里学来的话,是你的哪一个伴读带进来的,就是混话会说的很。”
毅将军一时说惯了,对着母亲也说出来,赶快对母亲道:“以后不说了,这样的话,我想一想,象是冰晶教给我的。”
“这才不是我教你的。”顾冰晶才不认帐,房里的人和沈王妃一起都笑毅将军:“这话只能是男人说出来的。”
把儿子和顾冰晶都打发走,瑞雪笑道:“昨儿更可笑,顾姑娘手里拿着荷花给毅将军看,毅将军背着人,把那荷花用画笔画成大花脸,等顾姑娘回来哭了才说是自己画的。”可怜那洁白如玉的荷花被画成了一个七彩的荷花。
沈玉妙听完也是笑:“他还说他是作画呢,”看着父亲作画,毅将军也弄来画笔画碟子,先是把顾冰晶画成一个蓬头鬼,再把薛宝绢也画成绿脸鬼,最后再画一个鼻子眼睛清楚的,说那是端慧。
“不管他们了,三天好两天不好的。”妙姐儿站起来,对瑞雪道:“我要到书房再去看一看,看看又有什么新的消息。”
已经是开仗了,一向心肠软的沈王妃看过小陈大人昏迷不醒在病榻上,也是弄得动了气。扶着瑞雪走在花径上,瑞雪手里撑着一把水绿色绘荷花的纸伞挡着太阳。
山石根下种的丝瓜已经开花结果,在日头底下一架油绿中,几朵黄花有如笑脸一般,几根碧绿三、四寸长的丝瓜在竹架上垂下来。
再过两天真的是可以摘下来煮汤喝,沈玉妙刚从小儿的拌嘴童稚中过来,再看到这样黄花垂绿的竹架,又是别样一种田园气息。
突然想起来朱宣作画,不如画几幅瓜果图拿来挂在房中,倒也别有一番风趣。妙姐儿是这样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