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王府里刚想着为世子和姚雪慧订亲,信发走也才几天,姚夫人携着女儿姚雪慧就到了,妙姐儿不能不喜上眉梢,一面问人:“有没有回过王爷?”
听着回话的人道:“王爷知道了,请王妃好好接待才是。王爷说,那信她们应该是还没有看到。”信此时是在路上的信使身上。
“去个人告诉姚夫人,这里中开门接她们母女,”妙姐儿喜气洋洋,世子的岳家要到了,当然是隆重对待,想当初,年少的沈王妃在京里进王府的时候,南平王十里长亭亲自去接这只“凤凰”,京里也是大开中门迎的妙姐儿,在封地上倒是没有,朱宣倒是没有讲这个俗礼儿,此时再回想起来,当然不是件件都要计较一下。
接下来再喊人:“喊管事的,”妙姐儿这个时候才看看坐在房里的世子朱睿,手里拿着一块黑子红瓤的西瓜吃得正香甜,妙姐儿微皱起眉来了:“世子快去换衣服,”
朱睿听过雪慧来了,就象风吹过耳边一样,眼前这西瓜甜又多汁,和弟妹们坐在一起正吃得高兴,听着母亲偏喊自己一声儿回房去。世子朱睿嬉皮笑脸地弃了手上的西瓜皮,伸手又去拿刚才就看好的一块又大又红的,不想一只小胖手先伸过来,却是胖倌站着在吃,一会儿就是一块,头也不抬地就拿走了。
取过另一块西瓜的朱睿先咬了一口在嘴里,才对着微嗔的母亲嘻笑道:“她们还有一会儿呢,我吃过了再换也不迟。”然后对母亲作寻思状:“为什么我要换衣服,我这一身衣服是刚才见父亲才换的。”一件暗纹的青色锦衣,朱睿看来看去:“我这衣服不错。”
几滴西瓜汁飞溅过来,落在锦衣的暗纹上立即消失无踪,却是胖倌吃得香甜,把汁水溅到了大哥衣上,这才抬起头来看一眼的胖倌看一看大哥,随便附合一句:“是不错。”再伸手去拿西瓜,吃得汁水“哒、哒”滴在身上的胖倌吃东西向来是香甜的。
妙姐儿再催问一句:“快去换衣服,”然后再交待了:“你的狗都拴好了才是,不要出来吓倒人。”世子朱睿犹不起身,赖在椅子上不动:“一会儿再去,”再往外吩咐自己的人:“好好安抚我的狗去。”
话才说完,母亲已经到了身前,扬起手来对着儿子:“去不去?”朱睿这才站起来:“儿子还没有好,”刚说到这里,对着弟妹们先交待:“不许说我挨打了。”雪慧虽然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可是说话从来也不少说,要是知道挨打了,指不定一生是她的笑柄。
想到这里,朱睿脸上又是一红,心里要紧一下,雪慧要是再知道原因,会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话,也是时永康学出来的,三个人背地里说女人:“我**本事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这也没有拦住我爹进小老婆。老沈,你母亲一定是有手段,”然后时永康和韦大昌一起向往,对着朱睿脸上只是看:“只看你,就知道伯母生得好。”
弟妹们一起嘻笑保证:“一定不说,要是知道,准保不是我说的。”看着大哥这才被母亲赶着去了,妙姐儿站在当地又去催孩子们:“都换衣服去。”
吃得正高兴的孩子们一个一个没了精神,只有胖倌不管不顾地问母亲:“胖倌也换衣服吧,胖倌衣服弄脏了。”
“给小王爷取衣服来,就在这里我看着他换。”妙姐儿命人取胖倌的衣服来,再交待胖倌:“客人来了,吃东西要斯文才是。”看着胖倌点头,衣服就在隔壁也就取了来,妙姐儿这才命人打水来,就在这里自己解了胖倌的衣襟,在这里换衣服。
端慧郡主看到也过来了:“妈,我也在这里换衣服。”命人也去取自己的衣服来:“我在这里换。”然后就被母亲说了:“你是胖倌吗?快回去好好梳洗了,打扮得好才行,这是接你大哥以后的岳家,”然后嗔怪端慧一眼:“文昊来,我不是也一样郑重。”这才把端慧郡主给说走了。
是坐在马车来的陶秀珠和姚雪慧,一早就让人来报信,再坐着马车在路上时,先看到报信的人来了,随后还有几个人在身后过来。
马车里的陶秀珠先高兴一下,对雪慧道:“朱伯母让人来接咱们来了。”雪慧也是高兴,看看来的人,为首的一个五十岁左右,却是外表洁净端庄,在马车前就行了大礼:“大管家朱子才奉王爷王妃世子命的钧命,迎接姚夫人。”
一听世子爷三个字,雪慧不由得展颜一笑,朱睿也在家里呢。听着母亲坐在马车里对着朱子才客气:“我们不能当不速之客,才让人去报一声儿,哪里突然就到门上的理儿呢。王爷王妃世子这样的盛情,真是不敢当了。”让朱子才赶快起来。
朱子才起身以后,从容地禀道:“王爷王妃大开中门,迎接夫人姑娘,”从打开的马车门里看到还有一个近两岁的小小男孩,抱坐在姚夫人膝上睡得正香,赶快又加上一句:“迎接小公子。”
这一席话听过以后,当然陶秀珠心花怒放,脸上本来是要见到旧友的笑容满面,现在立即变成喜气盈盈:“真是这般的客气,”听听眼前这位一看就象是有身份人的大管家笑容满面继续回话:“王爷王妃世子盛装迎接,请夫人姑娘小公子也更衣才是,前面十里路有一个下处。”
“好,好,”连说了两个好的陶秀珠带着孩子们是一身的行装,也正想着哪里去换一下才是,听到安排得这样妥当,当然是更高兴。马车重新起动,往下处而去。
坐在母亲对面的雪慧觉得奇怪,对母亲道:“妈,今儿接咱们,听着太客气了。”王爷王妃世子盛装迎接,姚雪慧抿着嘴儿对母亲笑:“朱睿也在呢。”
“这有什么稀奇,我和你朱伯母好了这些年,这样接咱们当然是应该的,”陶秀珠依然是喜气盈盈:“果然来了什么都好,要不是你弟弟太小了,去年我就想来了。雪慧呀,你要好好装扮一下才成,还是我在京里想的周到,衣服都带得齐全不是。”再想一想又交待一句:“只怕会有封地上的夫人们来拜我们呢,这赏封儿幸好是在家里就封的多。”
看着女儿芙蓉笑靥上略有出神的意思,陶秀珠再接着交待雪慧:“看你多好的命,生下来就是咱们家的第一个孩子,又和世子青梅竹马,雪慧呀,”陶秀珠这才略有忧愁上眉梢:“这一次是母亲为你想的最后一折了,再不成,你就只能回京里听你父亲的嫁人了。”
陶秀珠的心思当然是要和世子朱睿订亲,从小儿两个孩子就接来接去,一会儿把雪慧送去陪端慧,一会儿接了朱睿或是毅将军来住两天,当然毅将军在京里的时候更好接,世子朱睿地位贵重,留宿在外的时候并不多,可是如姚夫人,高阳公主也能接两天。
雪慧微笑安慰母亲道:“母亲不必担心,我也到订亲的时候,朱睿的年纪也不能再拖了,我想吗?”姚雪慧微红了面庞,看看熟睡中的弟弟,再对母亲道:“这一次来一准儿有个结果,如果不成,请母亲不必担心才是,听凭父亲许哪一家吧。”说到最后,雪慧不能说是高兴的,许一个不熟悉的人能高兴吗?
“你父亲,”陶秀珠轻哼一声,对雪慧道:“听他的还有好亲事吗?当御史这些年,相与的人越来越是老古板,你忘了,二房里你的表妹,许亲的时候媒人说得天花乱坠,结果成了亲天天生气,”陶秀珠颦眉不解:“人都说那个小子也好,你表妹当然是好,怎么就弄不到一处去呢?”
陶秀珠还是对世子朱睿寄于希望:“这一次一定要成,我给妙姐儿啊,带来多少东西,就是王爷,也是精心搜罗了这些年呢,想想你们成亲事,那是天作之合,”陶秀珠想想毅将军订亲,雪慧年纪与毅将军差上不多,只是想着世子,就没有送去。
姚家的姑娘姚雪慧的亲事是不能再拖了,表妹们都一个一个地成了亲,十二岁就成亲的到处都是,为了雪慧的亲事左一个不成,右一个看不上,姚大人在家里就没有少和陶秀珠生气:“你到是出去听一听,京里都说我们女儿挑得不行,这样的名声儿还怎么找婆家。”
陶秀珠心里自有主意,不管不顾地坚持到底,只是今年是不能再拖了,世子朱睿明年就十六岁,也是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南平王府里世子订亲,肯定是要在成亲前提前至少一年,整房子打首饰做衣服,当然是不能草草。所以陶秀珠带着女儿背着姚大人就来了,行与不行就只看这一次了,不想来了一个正着。
大管家先来迎接,再这么郑重,陶秀珠带着女儿也不能草草,母女带上儿子都是打扮一新,陶秀珠看着女儿身上一件红色缎绣海棠玉兰花纹的衣裳,人是有红有白,体态婀娜。陶秀珠自己先满意了,在心里默默祝愿:只希望这一次如我母女所愿,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信女陶秀珠一定在京里的观音院重塑金身。
姚雪慧倒没有这么多的想法,做为长女她要体贴母亲才是,为了自己的亲事年年不成,父亲与母亲近年来生气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一件了。姚雪慧现在只是高兴,南平王府上午接的信,这一路上就接待恭敬,姚雪慧想一想,这样做一次客也是不错的。
再看看母亲心里思量完,一家人重新上了马车,陶秀珠手指着路边风景给孩子们看:“看看,这都是你朱伯母家的。”不管绿树成荫还是良田千倾,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封地上的所有一切都归南平王所有。
进城门的时候,陶秀珠才心里疑惑了,世子朱睿一身衣冠,更显得一表人才,带着人在城门来接了。马车前也是大礼参拜了:“父亲母亲在家里相候,请伯母带着雪慧妹妹和弟弟就进城去。”看一眼未来的小舅子,报信的人倒是没有说他也来。
陶秀珠虽然疑惑,可是高兴把这疑惑掩盖了下去,看着世子越发地长大了,就笑得合不拢嘴来:“你又长高了,好好,我们这就进城去。”朱睿看一眼低着头装羞颜的姚雪慧,习惯要取笑一句:“妹妹见了我,倒又害羞上了,在京里的时候还没有这样。”
“人家理衣服呢,见你有什么害羞的,”姚雪慧脸又红了一下,从来见了面不管不顾地只是取笑。
看看两个孩子这样的说笑,陶秀珠心里更是乐了,这亲事从眼前看,倒是有几分把握,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不能掉以轻心,还是要赶快见到妙姐儿,看一看心意是不是如以前一样。路上早就思量过了,封地上也必有和妙姐儿好的人,家里也有姑娘,这都是陶秀珠平时就打听过的。
马车重新启动,马车里的姚雪慧往外面看着骑在马上的世子朱睿,身姿挺拔更精神了,想想已经是升了将军,不象是家里表亲中的纨绔子弟,是朱睿自己真枪实干升起来了。就是父亲对着母亲说:“你这是不能成的事情,南平王挑着呢,要是能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早就成了。”可是说到朱睿的时候,姚大人也承认他殿试高中在十几名,军功上升了将军,是一个不错的世交。
朱睿在马上才没有心思去想雪慧今天打扮得很漂亮,他腿疼屁股也疼,去父亲书房里蹒跚固然是身上疼,也装了两分,这一会儿骑在马上是真的疼了,偏生母亲问过父亲:“让世子坐轿子去接吧。”朱宣心中有数:“能骑马。”不过疼一会儿。
马车里的陶秀珠也盼着赶快到王府见到妙姐儿,世子朱睿也盼着赶快到王府我可以下马来。马车就在这样的人心催促下,当然是按着稳重的步子到了王府里,马鞭子掌握在赶马车的人手里呢。
妙姐儿带着孩子们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门外候着,两个人相见,当然是分外高兴,拉着手儿在门口站着只是问候不停,还是世子提醒一句:“父亲还在候着,进去再说才是。”
再看端慧郡主也和雪慧在一起说个不停,再问姚家的小公子:“这是你弟弟,看着真乖。”回过身来再看一眼胖倌,今天也是乖巧地站在母亲身边。
“我是想你能把儿子也带来给我看看呢,只是想着他小,怕姚大人必不肯的,不想也来了。”妙姐儿想想陶秀珠总算生一个儿子下来,这中间也是有多少辛酸和辛苦。
夸过胖倌的陶秀珠一见到妙姐儿就要原形必露,对着妙姐儿低声道:“也该我扬眉吐气了,我就是带着儿子出来逛逛,想想我,为他带了多少年的儿子。”姚夫人总算是有了自己嫡亲的儿子了,这一次既是为雪慧亲事探消息,也正好出一出心中这口闷气,我有儿子了,管你去哪里,你那个儿子我带了我多少年,我现在是不管了。再说也不小了。
“你呀,”陶秀珠这样的心思以前在信里就有表露过,忍了这些年,妙姐儿听到不觉得奇怪,只是轻叹一声:“想来你们出来,姚大人倒是不知道?”也是三十岁出头的姚夫人笑得象少年时一样摇头晃脑,颇有几分胖倌的架势,再低声道:“让他急去。”只留了一封信,母子三人不告而别。
一直到见到南平王的时候,陶秀珠心里的疑惑又重新起来了,王爷也是从来没有过的郑重和和气,正衣正冠在正厅里大家里见了礼,就是雪慧也觉得有几分不对,这样的郑重从来没有过,倒象是有什么说法一样。这母女两个人依然是没有乱想,高兴淹没了疑惑。
中午是路上吃的饭,来到以后坐着就大家说话,朱宣一直陪着半下午,陪得陶秀珠再次心花放,我当然是郑重的客,当然是要好好的陪。
大家坐上这么说说话,京里各处人都问候到,朱宣这才目视妙姐儿:“夫人带着姑娘小公子路上一定劳累了,请她们房里歇一会儿吧。”
妙姐儿站起来答应了,陶秀珠一心的兴头,南平王从此嫌弃我说话随心而至,难得今天也坐着一直在听,这是姚夫人年青的时候就有的毛病了,规矩礼仪大场合上般般不配,就是有时候行事任性,说话任性罢了,所以才不中南平王的眼。
五月近六月的天气,房里是安排在园子里一处小院子,雪慧一进来就对母亲道:“这里好,难怪母亲总是想要来看看。”小院子一带碧瓦,临树临水,院中有一带小石桥,几步就可以迈过来,却是白玉石的一道小桥,这么小的桥,也雕花引凤的十分精致。
“那是当然,我来住过的,当然是知道。”陶秀珠在路上就对着女儿把这园子说得十分去,再看一看儿子,当然要在这里跑着玩一会儿。
院外进来了几个人,一看都是上了年纪的管事妈妈,头上身上穿戴都不差,陶秀珠对雪慧道:“你朱伯母又让人来送东西来了。”一眼就可以看到手里捧着的东西,陶秀珠只是看一看:“是衣服,那匣子里有首饰。”
等到送进来,果然是首饰和衣服,首饰匣子打开来,颤巍巍一枚金凤,看得陶秀珠和姚雪慧都是一愣,再听着管事的恭敬地道:“王妃在安排晚上的酒宴,一会儿就来,说请夫人先为姑娘穿戴起来,有什么话王妃来了再说。”
“好,好,”陶秀珠慢慢才说出来两个好字来,别的也说不出来什么了,眼睛看着那金凤,一时百感交集,这是宫里赏下来的穿戴,一向是妙姐儿戴过来的,凤翅依数目来判定主人的身份,就是姚雪慧也不敢相信,只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管事的放下来东西行了礼出去,房里母女两个人坐了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四个大荷叶翡翠盘子,上面两匣子是首饰,一应头上的项链耳环全部应有,指明了这是:“王妃给姑娘的穿戴,”另外两个盘子上一个盘子里是鞋脚,两枚明珠坠脚头,一个盘子里衣服,明晃晃的珍珠宝石在上面,陶秀珠看看女儿,姚雪慧也看看母亲,母女两个人都是异常的镇定,这窗户纸儿也没有捅破,先是不要高兴得太早的好。
也许。。。。。。这是妙姐儿借给雪慧穿的?陶秀珠和女儿同时这样想起来,人到大喜之时,没有说破反而不敢去认了。陶秀珠站起来,对雪慧微笑道:“既然送来了,就穿上吧。”
丫头们打了水,陶秀珠亲自动手帮着女儿穿戴起来,儿子姚德阳手里拿着一枝子刚掐的花儿跑进来,问母亲:“可有我的衣服?”听说没有,就又跑出去了。
房里镜台前坐着的姚雪慧再也忍不住了,转过身来喊一声:“母亲,”陶秀珠拉住女儿的手,房里还有妙姐儿派来服侍的丫头,陶秀珠只是微笑看着女儿:“你先梳妆,一会儿朱伯母来了,就什么都知道了。”没有儿子的衣服,只有女儿从头到鞋脚的穿戴,巨大的幸福感一下子就击中了母女两个人。
妙姐儿来的时候,一进来就笑盈盈:“秀珠,”陶秀珠带着穿戴好的雪慧走出来迎接,再找儿子倒不在院子里了。
“胖倌跟他去玩了,有毅将军在呢,准保不会委屈了他。”妙姐儿知道陶秀珠是在找儿子,赶快说一声,胖倌是随着母亲来的,就把陶德阳带出去了,妙姐儿让人又喊了毅将军去看着,怕胖倌会欺负了他。
经年未见的两个知己,四目相对都是笑意盈盈,妙姐儿伸出手来握着陶秀珠的手,不用说陶秀珠也明白了,这一次激动万分,眼眶里有了点点水光,自己先不好意思了:“看我,”然后再道:“把孩子也带来了。”
妙姐儿携着陶秀珠一起走过去坐下来,笑着雪慧道:“这有什么,两个孩子从小儿就认识,又不是外人。”这才告诉陶秀珠:“是前几天订下来的,怕雪慧订过亲事,让人快马往京里送呢。”再看看羞红了脸站着的姚雪慧,妙姐儿更是含笑:“请京里母亲帮着下定呢。”
事到此时,陶秀珠是可以彻底地放开地高兴了,心花大放的姚夫人还想得起来喊雪慧:“给你婆婆行大礼。”
妙姐儿坐着受了雪慧的礼,对丫头们道:“快扶起来,到晚上再给王爷好好行个礼才是。”姚雪慧行过礼,就躲去了房里,再也不肯出来 。
两位母亲坐在外面笑:“这有什么要害羞的,又不是别人。”陶秀珠这样的爽利人,生了一个比她要腼腆的女儿出来,雪慧在房里听着自己母亲还在笑:“晚上要见王爷,难道也躲着不出来不成?”姚雪慧更是脸红了,再想一想要见世子朱睿,想想他在城外冠服来接,一定是早知道了,偏见了还要打趣人一句。
正在想着,晚上见到朱睿,又当着未来的公婆和弟妹们,该是多么的羞人,外面传来丫头们一声回话:“世子爷来了。”
世子朱睿今天是当不成养伤的将军,进来给陶秀珠行过礼,再回母亲的话:“父亲说,园子里红染阁里好,四处石榴花喜气,晚上摆在那里,请母亲陪着就来吧。”回过话,再看一看房里笑问了:“雪慧妹妹倒不在,想来是端慧找了去。”
房里的姚雪慧脸上红得象是能滴下水来,两位母亲笑得合拢不嘴,陶秀珠看着高大英俊的世子朱睿,这样的一个爱婿,赶快道:“在房里呢,没有来的时候路上也惦着呢,这一来了就不肯出来了。”
朱睿就自己步入房里来,象小时候一样,去陶家径直就进去姚雪慧的香闺,大了以后被姚雪慧骂:“以后大了,不许乱闯。”人刚回一声世子来了,人就要到了。
进到房里的朱睿刚说一句:“我来了,妹妹倒不出来,这是什么道理?”这才看到背对着自己的雪慧回身来娇嗔地看了自己一眼,那脸上红得象上好的胭脂,朱睿再看看衣服首饰也明白了,母亲把世子妃的首饰给了雪慧。原来想着这事情总要晚上再说的朱睿是赶在窗户纸没有挑起来以前,再来同雪慧鬼扯几句,一旦说明了订亲,肯定这位标准大家闺秀要扭捏起来。
现在一看心中明白,朱睿也红了脸,主要是外面有岳母在。妙姐儿和陶秀珠用手里的丝帕掩着口只是笑,看着朱睿再退出来,不再提雪慧了,只是道:“儿子去了,母亲请早些来才是。”
妙姐儿含笑唤了儿子:“给你岳母行个礼吧。”再嗔怪道:“以后要对雪慧好才是。”动不动就吓到你的狗,吓到你的鹰。
世子朱睿的亲事总算是如愿以偿地订下来,晚上在园子里大摆家宴以后,回到房里朱宣对妙姐儿道:“这门亲事倒也还行。”薛家的女儿却是不如京里世家出身的雪慧要大方展样的多。
不停佛的妙姐儿听过朱宣的话,对他念了一声佛:“能得表哥这样一句话,也让人算是放心了。”挑来挑去挑了这些年,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陶秀珠带着女儿安心在这里住下来,胖倌小时候揪丫头辫子,长大了却只欺负哥哥姐姐,对于小自己不少的姚德阳却是不欺负,而且陪着他玩,每天园子里笑哈哈,两个小小孩的声音可以跑出去多远。
雪慧也是依足规矩对着未来的公婆晨昏定省,王爷王妃喜欢,别的人只能是说好。陶秀珠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对着女儿就要吹嘘上来:“你爹那个古板人,他在京里接到南平王府要下定的事情,至少要佩服我一下吧,我适是时机的把你带了来。”看看女儿自来到以后,衣服首饰都是妙姐儿送来,陶秀珠乐不可支:“妈最疼你,给你找了一个好婆婆。”
长子订了亲事,最高兴的莫过于朱宣了,儿子要成家了,自己和武昌侯年年通信说端慧十六岁才成亲,从端慧八岁开始一直扯到今年,武昌侯在这件事情也是有些百无聊赖,明知道南平王不会给,可是就一直要,两位亲家当成一件趣事在这里取乐。
我就要,年年要,看你怎么回话?武昌侯是这样的心思;朱宣是年年都回一封不同理由的信,一个理由接着一个理由,花团锦簇地写得十分的鲜明精彩,让武昌侯看着就乐得不行。
现在陶秀珠也要这样了,对着妙姐儿明说:“我是想早早地给你,可是太小了生孩子艰难。”这个理由再由妙姐儿嘴里转述到朱宣耳朵里,朱宣是听进去了,而且也点头:“说的很是。世子也要再建功立业,再一些接过兵权再成亲,亲家一家更高兴才是。”
对于要求女婿齐文昊成亲前房里不能有姨娘,而自己儿子房里早早就有绝色丫头的朱宣,他能说出来这句体贴人的话,这要起源于妙姐儿生胖倌。
房里撕心裂肺的痛喊声,让朱宣在外面听着坐立不安,全仗着岳父沈居安和岳母卫夫人劝着,不然南平王就要进去了。
到生下来进去一看,这么个胖儿子,先把朱宣吓一跳,这么大的一个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难怪妙姐儿会觉得痛苦才是。所以朱宣一听陶秀珠这样想,也是觉得不错。
坐在书房里看完公事公文的南平王,来到窗前看梧桐树荫,绿油油的树荫看一会儿,可以让人心绪安宁,此时是欣赏这树荫的朱宣就看到院外进来一个人,是长子朱睿。
朱睿是来对父亲说一件要紧的事情,对世子来说,要紧的不得了,天天叮嘱弟妹一次,以致于胖倌一见到大哥就悄声告诉他:“胖倌一定不说。”而端慧郡主就要笑得甜甜的:“当然是大哥更亲。”
现在世子又进来提醒一下父亲了,一进来就看到父亲站在窗前,朱睿行过礼,小声地对父亲道:“儿子做错事情,请父亲别再提才是。”
朱宣诧异地道:“我倒是想对你岳父说一说,只是他在京里。”朱睿笑了一下,对父亲行过礼走出去。
窗前的南平王看着儿子出去的身影,这小子的伤一下子就好了,要是家里没有客人,一定会象胖倌一样,在家里多“哼哼”两天,不对着老子哼,妙姐儿那里肯定是要“哼”两声的。现在全无受伤的样子。看着出去这么快,指不定又是去交待妙姐儿了。
居然也知道丢人朱宣从窗前走回来,不知道自己应该欣慰呢,还是应该和儿子继续呕气。老子会把这件丢光我人的事情说出去吗?到处名媛不喜欢,一个卖花姑娘动了心。想一想妙姐儿后来仔仔细细地问清楚了:“睿儿说心里倒没有什么,只是看着她旧衣劳作,想想到了咱们家里,房里亲侍的丫头都待的好,才起了这样的心思。”
回到书案前坐下来的南平王对这样的话嗤之以鼻,这话儿子只能哄住母亲是个女人,哄不了父亲这个女人堆里打滚出来的男人,没有心动哪里来的怜惜?
象南平王这样世故多多,又深解女人心思,少年放荡不羁个够,中年悬崖勒马的好父亲好丈夫倒也算是一枝奇葩。
此奇葩坐在书房里,此时悠然自得,照一照镜子还不老,身手依然灵活,头脑依然清楚,怀里娇妻,膝下儿女绕膝前,唯一不满意的就是端慧大了,过上几年就要给人;满意的事情倒不少,比如胖倌,足的有一段时间不怎么淘气,南平王决定以后的精力多花在胖倌身上,这孩子多有趣。
此时人人皆大欢喜,独少准岳父姚大人。两位母亲每天都要坐在一起说一会儿话,今天又在园子里挑了一处以前少来过的地方坐下来。
此时是夏天,罗衫儿薄薄的有风轻吹,身上就不再有暑热,手里的一把团扇就是摆设,看着这四面绿水碧树,陶秀珠是心满意足:“家里再订亲事,也不会有雪慧的亲事更满意的了。”看一看含笑的妙姐儿,陶秀珠羡慕地道:“你到是没怎么变?看我倒有了些皱纹。”然后叹一口气:“为家里上不完的心,也不落个好。”
妙姐儿早就打量过陶秀珠并不老,人过了三十岁,经年不见的朋友们见面,先看一看彼此老了几分。听听陶秀珠的语气,妙姐儿窃笑:“敢是想姚大人了,就是我们家宴也是缺一位,空一个座儿下来,看着空落落的。”
“你在心里想着他会来接我呢。”陶秀珠让妙姐儿快不要乱想:“这样的想法只好想一想,人家还有儿子,都上学了,我这一个呀,是我自己的,与他没有关系。”
妙姐儿继续窃笑:“与姚大人没有关系,怎么长着同他一样的模样儿?”难以自圆其说的陶秀珠只得也笑了,无奈地道:“我们这一次出来,总算是不错,雪慧的亲事是我心里一件大事情,我们呀,就不客气地这里住上了。”
为女儿亲事夫妻争执数年,姚大人是为了孩子,自己看过了觉得好,就让人来回陶秀珠,陶秀珠在雪慧小的时候还可以坚持得住,渐渐大了,亲戚们一会面,家长里短的也包括哪一家的姑娘长成了,然后就是问亲事订了哪家?
有女百家求,这才是好事情。象姚夫人这样再坚持下去的话,只怕是不再会有人上门来提亲事,年青的时候或许可以不羁一些,为了孩子只能变一变。凡是姚大人看过的,陶秀珠都见一见,然后母女两个人也不明说不好,只是想着法儿的成不了。
面对满园盛景,陶秀珠突然就感伤了:“我也不容易。”拖到今年不能再拖了,还要往南平王府里来一趟才能死心。妙姐儿重新手斟上香茶来,劝解道:“儿女亲事已成,何必再伤心,以后正是你我乐的时候,要说这事情,全怪表哥太固执。”
“不能全怪王爷,他也是为孩子好的心思,”亲事成就,当然就不再说南平王的不是,这些年在家里要和丈夫争执,在外面要贬低南平王的姚夫人只是抽抽咽咽地:“我只恨我们家老爷,怎么就看不出来雪慧和世子是天生的一对,他们青梅竹马,从小儿就要好呢。”
正在这里说着,远处走来世子朱睿和雪慧两个人,母亲们图阴凉,坐在假山石上的小亭子上,又有绿树掩映,听着世子朱睿和雪慧在说话。
“以前见面时倒有几句话,”这是从父亲书房里出来的世子朱睿,出了院门来找母亲交待一下,就看到和端慧在一起的雪慧,端慧当然是会意:“大哥陪着逛逛,我要先看看胖倌,又要动我东西了吧。”
端慧郡主抽身就走了,把跟的人也弄走了,雪慧一个人避着往这里来,世子朱睿跟在后面取笑:“是几时这样怕见我?难道以后。。。。。。”姚雪慧回身来急红了脸:“你再胡说,再也不理你。”
跟在后面的朱睿喝彩:“说得是不错,你可是要记住了,理我的你是什么?”跟在后面比划:“你是只雀儿呢还是只。。。。。。”
母亲们坐在亭子上看着雪慧只是避走,世子朱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说话,象是一人一句回得正快活,亭子上的陶秀珠越发的要抽抽泣泣了:“看看,多好,多么好的一对壁人。”天作之合,郎才女貌。。。。。。这就是此时姚夫人心中所想。
恨,只恨,家里那个越上了年纪越古板的师哥,全然看不到这一点儿,妙姐儿一旁劝解姚夫人心中所恨。一旁的小路上走来了一个家人,过来回话道:“王爷让过来说一声儿,京里姚大人到了。”
收泪转喜的陶秀珠还要再问一句:“是哪一个姚大人?”家人也是会意回话:“是亲家老爷姚御史大人到了。”
听到这句确凿的话,收泪的姚夫人再收了喜色,慢慢板起脸来坐着不动,见妙姐儿催着自己去见,才说一句:“我在这里乐着呢,王爷一定招待的好,咱们又何必去。”
“你不去我是不管,亲家上门,我要去才行。”妙姐儿掩面而笑先站起来,然后拖着陶秀珠也起来:“见了以后再来乐,我呀,就不用陪你了。”这才把陶秀珠也拖起来往前面来。
姚大人是看了信以后,请过假这才过来的,在路上就觉得大丢人,让南平王夫妻结结实实地看了一次笑话,所以进来看到朱宣的时候,是满面羞惭的见礼:“王爷,几年不见了,王爷依然是康健如故。”
朱宣当然是要郑重接他,只是他一乘快马,带着一个小子自己上了门,也没有先送个信儿来,就无从接起,听到人回话,人已经在门口了,当然是说:“快请。”自己也急忙换了衣服来接他,与姚夫人前后相隔几天就到了,不用再问,当然是不知道订亲的事情。
这一对夫妻带着儿子女儿送上门来,朱宣要笑只会笑这个。分宾主坐下来,姚大人才觉得不对,位置不对。
南平王爵显,就是上门是客,就是夫人与王妃交好,姚大人看着一身冠服的南平王把自己让在了至亲好友的位置上,这才觉得他身上这衣服也不对。
姚大人只能想是南平王刚会过要紧的客,没有换衣服,可是想一想这封地上谁又大得过他?除非是京里来了什么重要的人不成?
正这样想着的姚大人听着朱宣让茶,问过家里人安好,这才徐徐地提起来:“令千金贤淑端宁,京里世家的老亲们都是夸赞的,”姚大人刚客气一句:“王爷过奖了,”正在狐疑南平王好好地提起来女儿,
听着南平王继续徐徐郑重地道:“长子睿性虽顽劣,已中殿试,军中品阶是从五品的将军,大人若是不弃,愿结儿女姻亲。”
对面坐着的姚大人反应比姚夫人要强烈的多,朱宣说过以后,他只是端坐着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问出来:“敢问王爷,是哪一位公子要与小女订亲?”想来想去也只有世子朱睿,与雪慧年貌相当的毅将军已经订亲,三子朱闵又要小上两岁。
此时坐着不动,可是脑袋里其实是在嗡嗡响的姚大人要再确定一下,是不是世子朱睿?姚大人脑海里只有世子朱睿挺拔英俊的身影,回京里殿试的时候是见过一面的。
“是世子朱睿求大人的爱女为妻。”朱宣这一句话刚说完,姚大人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幸亏平时古板稳重,不然的话他会直接跳起来,一起来就是满面笑容,对着南平王躬身行礼道:“此事大好,此事大好。”夫人天天吹耳边风,姚大人看来看去,南平王府只是四处乱看,全没有订雪慧的心思,才会与夫人天天争执,让夫人不要乱起念头,免得出门被人笑话。
刚行了几个礼,姚大人这才明白过来,我是亲家呀,此时我的身份就不同了,不再是官职低于南平王的官员,我是他长子的未来岳父。
世子的岳父,姚大人又想了一回,心痒难搔,我们家雪慧要做王妃了,高兴归高兴,人是稳住了。听着南平王再让座,从容继续道:“信是十天前快马送往大人府上的,请京里父母亲上门求聘的,想来大人是没有接到。大人驾临寒舍,我们夫妻也得以当面求聘。大人倒要多盘恒几天才是。”然后再让人去喊世子:“喊了世子来行礼,他岳父到了。”
亲事就这样再对着姚大人也订下来,驾临了南平王这偌大“寒舍”地姚大人喜笑颜开,候着夫人和王妃过来,再候着世子朱睿过来行礼。一个英俊少年将军,殿试中得也不低,京里世家们提起来,也是有姑娘的人家要人人盯着,没有姑娘的人家是人人羡慕,这个好女婿落到自己家里,厅上的两位父亲也是笑容满面,正在谈论如何把酒言欢才是。
等到两位母亲再过来,孩子们也一起到了,厅上一片欢欣热闹,见礼的见礼,说笑的说笑,姚大人看着夫人脸色犹是气呼呼的,趁乱过来对着夫人陪个笑脸:“久闻王爷这里地气和暖,园林大好,我托着夫人薄面也得以来小住几天才是。”
雪慧只是坐着,不时要往朱睿的袖口看一看,刚才园子里跟在后面问:“妹妹说不理我,可是真的?要记到几时?”雪慧听不下去,用手中的丝帕就给了朱睿一下,被朱睿一把夺走,这是两个人从小儿就惯常玩的一出了,世子胡说几句,雪慧手中只有丝帕可以打人,最后总是被夺走在世子脸上擦一擦,这才得以归还。只是今天,朱睿不还了。
前面是世子跟在后面贫,后面是雪慧娇怯怯跟在朱睿后面着急:“你还我的帕子来。”朱睿杂书看过七七八八,书中的才子佳人都有定情之物,总算是订了亲事,拿一个丝帕走,应该也是应当的吧。所以世子朱睿揣了起来在袖子里,全无归还的意思。
驾临“寒舍”的亲家老爷当然要好好的招待,一直到夜深醺然,两家人才各自散去,雪慧还在担心长辈们发现自己丝帕到了世子手里,只怕要说。只是心里着急。
刚回到房里,丫头们就送过来一样东西:“世子爷让人送来还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