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闵水边临风,安宁公主和康宁郡主站在不远处观看,长公主衣袂飘飘,从草地上走过来,看着女儿一张含怒小脸儿,过一年长一岁,哪一个女人不把自己的丈夫当成所有品,潜意识里都有这种感觉。丈夫和孩子属我所有。
“康宁,”长公主在身后站定,看着这一对人还只是在看,看的太入神就没有发觉自己。康宁是怒火中烧,安宁那目光中有爱慕只是跟着朱闵在转,长公主只是淡然,安宁公主的亲事明天就可以议下来,她在这里不自知,跟着和别人订亲事的人在转。
听到喊声的康宁郡主回过身来走近母亲,先是拉了拉她绣着百花的衣袖晃了晃,高阳公主只是含笑:“你大了,不是小孩子,在这里看什么呢?”
满面通红的安宁公主看着姑母走过来看了一看,这就扑哧一笑:“在这里站着何不去玩去?”先把康宁郡主拉走了。
“母亲帮我一帮,”康宁郡主被高阳公主拉着,心中是不高兴的。如果回头再看朱闵,康宁会觉得小肚子可以气炸,怎么可以这样?
高阳公主把康宁郡主带回来坐下来,郑太后只略坐上一坐,已经回宫。这里只有母女两人。高阳公主这才徐徐地道:“母亲能帮到几时?太后又能帮你到几时?”
“那母亲拉我回来作什么?”康宁郡主不解地问母亲,既然不帮我,为什么要让我回来。高阳公主再往水边看一看,就是武昌侯身边也有人,江阴侯夫人转去武昌侯身边,她是想为丈夫谋些差事,侯爷是爵封却不是差使。
高阳公主笑语对着女儿:“我只是对你说这两句话,你再做什么我就不管了。”康宁郡主眼睛一亮,人已经站了起来:“母亲说话算数,”然后嘟起嘴:“不要又说康宁不好,康宁不对。”
树影儿轻摇下,高阳公主只是笑吟吟:“不说你,你去吧。”康宁郡主大喜,这就喜出望外。年纪渐长,做什么事情父母亲都说不好。康宁郡主看一看嫂子,母亲说她好,可是康宁郡主其实是不服气的。此时得到母亲首肯,一肚子小脾气的康宁郡主这就要去发作。
离开母亲的康宁郡主要去哪里?当然是笔直地奔着朱闵而去,朱闵可以说是大喜,他的目光做扫射状不时往两边看着,借着饮酒下去时用酒杯作遮挡来找可以帮忙的人。
这个时候应该发作的就是康宁才是,订亲到现在的朱闵突然发现康宁郡主的一个好用处,那就是她年纪太小,年纪小也罢了,而且很好撩拨。把妻子当作挡箭牌可以说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因为康宁太小,都想来利用她一下。而且她性子浮躁,容易被人利用,别人这样想也倒罢了,朱闵也是毫不内疚地这样想着。
只想走过去一把拉起来朱闵的康宁郡主被父亲拦住了,武昌侯和江阴侯夫人分手,走到这里看到康宁,她的小脸儿的怒意虽然是自己掩盖再掩盖,还是可以看的出来。
先是被母亲挡了一下,这就是父亲来挡了,武昌侯站住唤女儿过来:“你哪里去,女孩子家要安生些才行。”
“胖妞儿就不安生,”这就是康宁郡主和胖妞儿好的一个原因,胖妞儿眼中没有小郡主小王爷,没有谄媚也就没有利用和陷害,三个人在一起就是哪里好吃去吃一顿,胖妞儿吃小郡主和小王爷的居多,可是拌起嘴来一句也不让。
康宁郡主对着父亲很是得意:“胖妞儿比我还不安生呢,而且不会行宫礼,康宁比她要安生的多呢。”经过康宁郡主的大肆渲染,她不是有心说胖妞儿不好,只是证明一下,看看,说我娇纵,还有一个更不好的,而且从康宁郡主在皇家的熏陶来看,胖妞儿是没有规矩的。
做母亲的颇有权势,不怕女儿惹出事情来,随她的性子惹一惹吧;做父亲的不能看着女儿去做这种事情,就是吵闹起来又能如何?武昌侯携着女儿的手来看南平王。
朱宣还是和北平王在一起,顾大人也站在这里,三个人在探讨的是,朱宣这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
找一两个年青的妾也倒罢了,至少妾是年青的。可是南平王妃一连几胎生下来,有的人在这她这样的情况下已经是不生。北平王抢民女的事情不少,年青时玩的太凶,现在老了仗着是武人身体不错,可是这孩子就是好些年没有。福慧郡主勾起来北平王不老的情绪,顾大人家里姬妾众多,他对生孩子有兴趣也好,对玩乐有兴趣也好,三个人站在这里说这些。
武昌侯带着女儿走过来,康宁郡主还是依礼给公公行了礼,武昌侯只是示意朱宣去看看他的儿子,我的好女婿你管还是不管?
要管朱宣刚才就管了,何必到现在,他只是微有笑意的眼光在康宁郡主身上一扫而过,闵儿对这门亲事算是接受,只是他心里应该还有芥蒂才是。哪一个做丈夫的被妻子没事儿弄进宫里呆两天会喜欢,虽然是没有受委屈,但是面子上受损之极。
这是亲家在一起,北平王想着不老才能生孩子这就走开,顾大人姬妾众多不是一个人来的,也就走开。武昌侯似笑非笑对朱宣道:“文昊有劳王爷多多教导,小王爷也是王爷要管才是。”
朱宣一句话就还回来了:“你倒会躲轻闲。”那不是你女婿,你自己也管管就是。
噎了一下的武昌侯说不过这位女婿,女婿文才拿出来炫耀是一回事情,被女婿文才所伤就是另一回事情。齐伯飞对着朱宣瞪一眼,再去找自己的儿子齐文昊。
端慧郡主今天要管两家人,自己家里一应饮食衣物添换,还要帮着公主操持,所以她的身影不在南平王府搭的赏春棚子下面,就在长公主那一处,这两处离的是不远。武昌侯看自己的儿子,寸步也不离地就在端慧郡主身边,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再小再小的时候,两个人睡在一个床上,一睁眼就笑哈哈。
武昌侯这就输了一筹,他不甘心地问朱宣:“前天文昊和八殿下去集艳楼,说是遇到了你。”朱宣若无其事地道:“是啊,我看到殿下和他在一起,当然是坐在一起。”
“你们翁婿一起去饮酒,倒都不拘束。”武昌侯讽刺地道,有翁婿坐在一起去这样的地方吗?你看着女婿也不是这样看的吧。
朱宣只是一张笑脸:“我老了,不过是去喝几杯酒,文昊拘不拘束我倒是不知道。不然你问问他。”看着武昌侯对着自己渐冷的面孔,朱宣这才喊过朱寿来:“请闵将军过来。”朱寿去了以后,武昌侯这才有点儿笑意。
立于树下的江阴侯夫人不时要看看朱宣,这眼光此时是好奇的。她初来京里没有多久,不知道朱宣居然是这样一种脾气。只是好奇于王爷这个人居然这样怕老婆,看看北平王他们都不怕,就是和武昌侯站在一起说差使的事情,也感觉没有什么阻挡。
这壁碰的人心不服气,时近中午酒喝的只有几分尚有余量,有人来看花,有人来说事情。江阴侯这就走过来对夫人低声道:“请去对武昌侯说一声,他说的事情我同意。”
“你能不同意吗?”江阴侯夫人对丈夫有些趾高气扬,江阴侯不与妻子计较,每逢于此,常常在想,这么有气焰还要我作什么。看着江阴侯夫人这就过去,江阴侯也是一笑走开,不是一直想着接近南平王,刚才丢了一个小小的人,这就可以过去了。
江阴侯夫人就来找武昌侯,齐伯飞和朱宣是站在一起,朱闵一过来就把康宁弄走了。一对亲家正在这里说话:“八殿下最近声色的多,想来是需要散闷的。”这是朱宣。
“你最近突然又往这些地方去,难怪是为着他,”齐伯飞在林间日头下眯起眼睛道:“堪大用者自能排遣。”
两个人心中都有数,太子是定下来,大皇子远远不是对手,以后花落谁家还不一定。朱宣调侃武昌侯一句:“我为着看着我女婿。”长公主辅政,岂止是武昌侯忙的不行,是一只传话筒,就是齐文昊也是一样的受人拉拢。
“你这种无赖人,也能说的出来心里话。”武昌侯笑骂一句,端慧郡主着实地能干之极,儿子与郡主一直情深,武昌侯对朱宣道:“我要是冲着你,先给文昊房里放两个人。”
朱宣才不当一回事情,目光只在自己的儿子朱闵身上转一下,武昌侯再次笑骂道:“你是无赖你知道不,你活脱脱就是一个无赖。”
江阴侯夫人走过来的时候,两个亲家正在笑着相对调侃,看到江阴侯夫人过来,这欢谑气氛就停下来。
“王爷和侯爷在这里安乐呢,”江阴侯夫人这一次曲线迂回,离开两步站定,看一看这林间开阔,先对武昌侯道:“京里一年四时赏乐,春天郊游,夏天赏荷,秋天又有秋狩,哎呀,”江阴侯夫人这就轻轻“哎呀”一声,对着武昌侯娇笑道:“听说侯爷秋狩倒是常去的。”
武昌侯颇有成人之美的心,这就把话题顺到朱宣那里:“秋狞你要问王爷,他向来不少射猎。”一程顺水把江阴侯夫人送到朱宣面前,朱宣听着这位不死心的侯夫人再次娇声:“王爷百战百胜天下闻名,王爷对吐蕃数次名战,都是以地利取胜。妾也读诗书,天时地利人和乃是兵家取胜之道,只是妾自思忖,也要用的好是不是?”
一直就是面带微笑的武昌侯觉得这位侯夫人还不如自己女儿,康宁不过是娇纵,衣服首饰排场不如别人,她要压人一头才是,但必竟是从小生在这样家里,政事外面的事情倒是不听不管不问,康宁郡主不高兴,要么就是相中的一件东西没有得到,别人有了,要么就是别人都不巴结着她,应该小郡主长小郡主短地样样好吃好玩的让着才是,而且现在好了许多。被胖倌儿打下来不少。
身边站着的娇滴滴的侯夫人在对身经百战的南平王论战事论兵书,南平王不是浪得虚名之人,所以纸上谈兵他会喜欢吗?
女人地位依然低,如果是个幕僚或者是个秀才,今天是赏春时,朱宣不会介意听一听。可是一个女人在谈这些事情,太后在当政,南平王并没有歧视的心,只是以朱宣的阅历,他想想一个在家里只会宅斗的女人,或许她有能力为丈夫谋一个侯位,或许她宅斗一流,可是这都与战场上是两回事情。
敌我悬殊时,如何鼓舞士气,这与在家里宅斗时鼓舞人心可以说是一样,其实也差的远。绝粮绝水明天出战就要没命,跟在家里背水一战时,至少还可以有什么可许吧?无错在家里宅斗,只是人性的需索,地位的争夺,会有人在宅斗中还跟着你明天去卖命吗?这样的人有几个,带着一队明知道要死的兵去战死还是有区别。
朱宣身居高位,在京里要谋出路的人当然是背后会打听。江阴侯夫人听说王妃干政,自觉得自己不比沈王妃肚里差到哪里去。不知道她在这里妄谈战事,却是朱宣最看不上的。
刚才谈笑风生的朱宣这就面无表情只是听着,要是有人以为这是郑重听的表情那就错了,南平王不会随便把一个女人的话当成值得听,还不如街头一个酸秀才。女人地位还是低,街头插草标的还是女孩子多,可是不影响皇后嫔妃宫中比官员们地位要高;童养媳依然挨打受气不给饭吃,不影响沈王妃是怀中娇宠。
碰钉子的江阴侯夫人这一次没有太大意,小心翼翼地觑着朱宣的面色来说话,面无表情可以说是在认真听,也可以说是冷淡。花容月貌的江阴侯夫人不会是一个傻蛋,可以说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弄错方向和普通人弄错方向的结局没多大区别,都是得不到。
发现对面的这个人,南平王他不是一个好捉摸的人。相对于京里的达官贵族,他的心思更难猜测。江阴侯夫人小心中有一丝兴奋,这样的男人才有趣,弄到手里才有成就感。此时可以说是每一个细胞都调动起来的江阴侯夫人在这里谈论朱宣以往的战功,可以听出来她是用心思的,可是朱宣和武昌侯都听的没兴趣。与你谈什么战事
朱宣看向自己的妻子,妙姐人和夫人们在一起正笑的欢畅,这与刚才的夫人们不同,又是一批,京里就是人多。想来是中午日头比刚才炽热,都是新换的衣服,一个一个花枝招展地去看一丛新开的迎春花。
唇边这就有一丝笑意的朱宣心想,这才是女眷们应该做的事情。江阴侯夫人没有觉得自己碰到一块大石,所以就一直在慢慢说下去,和一位战功赫赫的王爷说话,就应该投其所好不是,可是南平王和武昌侯都觉得你还不如去找个人谈谈胭脂水粉。
有风轻轻吹过来,林间粉衣低笑声不时传来,日头再高升更是温暖,就是太夫人也微眯起眼睛,身后多放了一个迎枕,享受着小小的打盹儿,太夫人要在这里坐着,方氏和申氏当然是陪着,只是会在这里看一看青草也觉得比家里专门修整的中看的多。
跟在母亲身后的福慧郡主对着母亲哼唧两声,不愿意在奶妈怀里呆着,妙姐儿抱过来看看要睡觉,抱上两下,身边的笑语声让福慧郡主只是睡不着,闭上眼眸又睁开,然后就是要哭不哭的样子。
转来转去的看着,在母亲怀里不安生的福慧郡主这就看到父亲。妙姐儿只能自己抱着过来,对着行礼的江阴侯夫人客气地说一句:“夫人请起。”再把福慧给朱宣,有些不舍:“福慧要表哥。”到睡觉的时候要表哥,这是一个特大号的坏毛病。
江阴侯夫人说的刚觉得入港,这就眼睁睁看着王妃故技重施,把小郡主又弄了来,王妃觉得我在这里站的时候太长了些是不是?江阴侯夫人觉得自己象是找到南平王妃的弱点,这一会儿她要过来了。
揉一下自己酸痛手臂的妙姐儿和朱宣走开,抱着一个在怀里拧来拧去的孩子,手臂都是酸的。朱宣抱着福慧郡主回到太夫人身边来坐下来,太夫人这才睁开眼睛就乐了:“你给她惯的这毛病,看看她就只找你。”
闹困的福慧郡主被周围人声吵的要睡不睡,在父亲怀里也是不安生,撇两下小嘴儿再哼唧两声,朱宣只能抱着女儿走开,站起来走动她就好的多。方氏和申氏看着羡慕,方氏对申氏道:“以后有孙子,也请二爷抱去。二爷到现在,居然还不会抱孩子。”
申氏也说朱辉:“他从来也不抱。”两个人跟着王爷的眼光看去,他抱着福慧郡主正在遮挡住日头光线的树底下转悠。
沈王妃又一次用福慧郡主把王爷给支开了。顾夫人叹一口气,对顾冰晶道:“你婆婆还真厉害。”顾冰晶以为是说公公抱孩子,她不以为意地道:“世子也抱呢,何况是公公。”顾夫人只能再叹气:“你小时候不招人喜欢的时候,应该让你找你父亲去。”
这在顾家的规矩里是不可能,不是有奶妈也有丫头一大堆,再说带孩子是女人的事情。象王爷这样抱着女儿在这里转悠,只能看的别人要目瞪口呆。只有北平王看着南平王哄女儿的身影觉得羡慕,这么小的孩子要是放在他身上,只会让人以为是他孙女。
朱宣再回来的时候,福慧郡主已经睡熟,江阴侯夫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沈王妃笑容满面迎上来,当然她要笑容满面不是,沈王妃笑容真是扎人眼睛。
直到晚上回去,江阴侯夫人坐在马车里,不明白是怎么了,如果她要是能明白南平王的意思只是让她在家里坐着不要乱出来,不知道她会不会吐血。
江阴侯夫人今年初到京中,是置下来的一处住所。回到家里以后,和江阴侯在房中坐着说话。“写信妹妹美窗桑洳畲鹩ο吕聪乱慌⌒闩盟ァ!币氖墙鹾畹妹妹,而江阴侯答应对长公主效忠。
江阴侯则关心自己的事情:“八皇子奉命出京巡视,我要跟着去才成。” 江阴侯夫人略有踌躇地道:“这事情要问南平王才行,巡查粮道,六部里协理的还是南平王。”
今天夫人在南平王面前碰壁,江阴侯是看的清楚,想来她心情不好,也不用来惹她。江阴侯只是对夫人道:“前几天在路上遇到一个人,我看着很是面熟,问一下人说他是南平王府的人,叫施行,真是奇怪,我第一次进京,与他是在哪里见过的呢?”
“想不起来就算了,你想不起来的不过是不相干的人罢了。”江阴侯夫人倒有了主意,对江阴侯道:“给你备上东西,停上几天你去长公主府上道谢,再往南平王府去一趟才是。你先在武昌侯那里探听一下南平王,再往南平王府去就可以说武昌侯的事情,他们是亲家,这样不是好说话。”
这位江阴侯夫人实实地比丈夫要有主意的多,江阴侯有时候还是佩服的。江阴侯也为夫人出主意道:“长公主和王妃那里,还是有劳夫人去才是。”
“这我知道,”江阴侯夫人想起来南平王对待自己的冷落,却不知道我们这里这一个要听我的才行,再想想只是会弄花看草的南平王妃,看不出来她厉害在哪里,上了年纪才得一女,这是她房中有爱宠的例子,可是抱着个孩子让孩子缠着王爷不松手,江阴侯夫人只是一晒,这是什么本事。
三月三归来,草长莺又飞,走出房门处处是生机,妙姐儿坐在房中只管大的事情,小棉袄在小花厅中,大小事情俱问。
此时房中妙姐儿对着另一只小棉袄在说话,福慧郡主醒过来吃过点心和母亲玩过,到了钟点儿要去找父亲。
去找以前先在榻上翻一翻看看自己的垫子,奶妈和丫头们都含笑在一旁候着。一个金线鲤鱼的垫子,一个梅花朵朵的垫子,还有一个是鹅黄水林禽的垫子,小郡主自己翻一翻,抱着鹅黄水林禽的垫子拿起来在身前,蹒跚走到母亲身前去对她笑一笑,这就抱着垫子往外面去。
父亲冰冷的书案上,坐着垫子不冰小屁股,此时转向春暖花开的季节,福慧郡主也要抱着去才行。
妙姐儿看着人送了去,这才静下心来看看几封信,又开科选,京里的主考已经先定,春耕为秋收之根本,八皇子奉命巡视,跟去的一堆的人,哪些人要重视,哪些人可以不用放在心上,阮之陵大人又来一封信求王爷王妃示下。
八皇子是一定要去的,他的跟从人也知道的清楚,只是京里还会派哪些官员们跟去这就不知道了。妙姐儿白玉一样的手指在官员的花名册上点一点看看,江阴侯听说钻营要跟去粮道上查问,妙姐儿想想侯夫人如花容貌,这就一笑,江阴侯总是要去的,这个人倒好打发,一个美人儿这就可以。
然后是陶秀珠封地上来的信,雪慧一切安好,世子过年是陪着雪慧过的。那军中的只能是毅将军。这第二个儿子生的真是不错,紧追着哥哥的年纪,为他分担许多。妙姐儿提起笔来给陶秀珠先去一封信,信中殷殷叮嘱雪慧将养身子。
这信回完妙姐儿才是一笑,陶秀珠这一次是额外领略到妙姐儿的另一面。秀珠的来信是忿忿的,这信是别人代写,秀珠也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信中道:“孙子是你的,外孙子是我的,我怎么能只图长幼而置女儿外孙与不顾。”
看到这句话妙姐儿也是放心不少,明白就好。世孙之位已定,如果家里再有象斌哥儿那样生出来的,妙姐儿对陶秀珠有言在先,她是不会客气。
怀胎十月理当珍惜,何况民间有七活八不活之说,妙姐儿为孙子之心,就象朱宣所取笑,是偏心的。
再去信朱睿,这是最看重的儿子,妙姐儿停笔想上一想才落笔写出来:“毅将军为辅,操持军中,足见儿父数十年辛劳之心血,亦世子教弟之功。”
这样一封信写完,给毅将军的信就很是直白,妙姐儿命次子,速速给妻子修书一封,嘱她安养才是。
这个婆婆是做的辛苦之极,偏心不?其实也偏心。书信一一修完,妙姐儿略觉颈酸,这就站起来走出房门,在廊下站着看春机之盎然。
只看的一时,外面就有客来拜,却是三月三之后十几天没有看到的北平王妃。大家都老子,就是年青的时候,两位王妃也不是针尖对着麦芒,为江秀雅也闹过别扭,可有时候经年不见,京里相聚女眷是觉得温心几分。
“请,”妙姐儿这就说请字,立于廊下这就候着北平王妃进来,看到她走近,容颜是憔悴不少,妙姐儿在心里嗟叹,她之今日就是我之明天,有一天我也会象诸夫人一样,老而不堪细看,表哥又会如何?
心思只是一转就抛开,表哥要是知道一定会说,表哥更老才是。夫妻平时相对房中,也携手去镜前数数皱纹以此为乐。
把北平王妃让进房里,看到她跟的人都避在房外,妙姐儿也命人出去,这才含笑问候:“这些天不见,在家里做些什么,庄子上送来的新笋,你说爱吃,我让人送了去,你可喜欢?”
北平王妃这是明显的老了一些,强打起来精神道:“我喜欢呢,封地上新送来的野味,我给你带了来呢,你是个不爱杀生的人,你们王爷应该是喜欢用的。”北平王妃长叹一声,这就问福慧郡主:“小郡主不在房中?”
妙姐儿想想女儿,这一会儿一定是小屁股下面坐着坐垫,正坐在父亲书案上同他说“走,走,”会迈步要走路,最会说的是这个。想到这里恬然一笑,对北平王妃也是直言不讳:“每天这个钟点儿,要去表哥书房里闹上一回,这孩子,全是惯的不行。”
“唉,”北平王妃这才把来要说的烦恼说出来:“你生的这个小郡主实在是招人爱,我们王爷去说了好几天,再有一个孩子怎么好。偏偏家里的这些人都是不生。我劝他,我们孩子也不少,姬妾们都能生,比你还多一个呢,他呀,”
北平王妃实在是伤心:“就为着年老再有一个孩子显得不老,王爷他说家里的不生,外面再纳两个来好了,他是铁了心要生孩子。”生孩子也要同南平王比一比,这是北平王妃的烦恼原因,却不是她担忧的原因。
“世子拦着,又对我说好些话,我也拦着,我说家里这些人,去年新收的通房丫头就不少,再说他年纪大了,年青的时候过于玩乐不是,”北平王妃说到这里,妙姐儿只能掩口,都说北平王是仗着是武人,不然的话这身子骨儿早就不行了。
北平王妃只是担忧烦恼:“年青的时候劝他保养,他看着你象是嫉妒到不行,现在是不是尝到味儿了,就这也不回头,我倒也罢了,只是世子担心呢,天天弄的我也烦。”
真正担心的是北平王世子,父亲三月三还能吃三大碗肥肉,再生一个孩子出来,说是羡慕南平王的**,保不齐生一个儿子下来可怎么办?老人多爱幼子,这算不上是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可是大多如此。
可爱活泼的福慧郡主又引出来北平王府的一段事情,妙姐儿只是大路的话来相劝北平王妃:“依我说,还是劝着王爷保养些儿好。”北平王妃只是恨:“他学着你们家王爷生孩子,怎么不学着你们家王爷打发姨娘呢。”
北平王也觉得老态将出,生一个孩子觉得不老,打发姨娘他肯定是不肯。年青的时候放荡,年老这就打发,不更让人说老。要知道朱宣打发姨娘时,引发出来人都猜测他战场上受伤,这就不能人道,还是妙姐儿有孕,把这谣言不攻自破。
北平王妃对着妙姐儿抱怨一回,再说第二件事情:“他要进人就进吧,世子天天来烦我,对着我落泪,说王爷是不是觉得他不孝,我劝他说,我都管不了你老子,你当儿子哪里能管得到这些,我说你孝顺就成了。
世子这就不落泪了,却来问我进什么样的人。依着我和世子,就是外面买两个干净水灵的丫头罢了,王爷他哼,”北平王妃冷笑一声对妙姐儿道:“我们家里的侧妃张氏是前年病故了,王爷要补这个缺儿,要在世家里挑选。这事情你说,我心里能舒服吗?”
妙姐儿也要为北平王妃叹息一声才行,北平王妃是什么年纪,比自己大的多,北平王又比朱宣要大,六十的人了,还要有侧妃。妙姐儿想想他还能有众多的姬妾,这就算是不老才是。
“挑侧妃就挑吧,挑的都是狐媚子家里,跟着江阴侯夫人常在一起的那位金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与我们王爷走在一起,要挑她的妹妹,”北平王妃这是今天来要说的最后一件事情:“我让人去打听这姑娘品格儿,这才发现,你们家闵将军让她们给缠上了,所以我赶着来告诉你不是,不告诉你让你知道是要说我的。”
就是说朱宣眼前要进侧妃,妙姐儿也没有这样震惊,闵儿生的好,从小就看惯,一直以来是只注目朱宣,三月三游春过,妙姐儿再没有放在心上。朱闵还没有成亲,而且也订了亲,岳母是长公主高阳。。。。。。妙姐儿觉得自己太大意了,这群小妖精哪里管有没有亲事,有没有订亲,她们眼里只有享乐拉关系和男人。
男女大防,男女授受,只是针对于民众罢了,达官贵人们纸醉金迷中,这些子人哪里管什么规矩。妙姐儿微微变了脸色,北平王妃看在眼里,这才徐徐把主意说出来:“我去看过靖海王妃,她也正不高兴呢。怎么样,我们三个人齐心,把这帮子妖精打发走如何。她们不是京里的人,打发走了再回来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原先我说京里的这帮妖精们厉害,没有想到外来的和尚经念的更好。”北平王妃觉得自己这个典故用的不错,对着妙姐儿一笑道:“你看我这主意如何?”
老子要防,儿子也要防,妙姐儿多年在心底的不悦,通过儿子这件事情上就觉得在心里突突直跳,只是想表露出来。北平王妃这话不会假,妙姐儿一听就知道。
韩国夫人等老了,京里的小妖精们是不敢来缠朱宣的,她们对朱宣多有了解,再加上老妖精们对沈王妃是一个看法,心机深沉无人能敌。只有这京外的小妖精们不知道,才跑来缠朱宣。现在就缠到生的好的闵将军那里去了。
只是微变一下脸色,妙姐儿这就对着北平王妃露出恬淡的笑容来道:“儿子们大了,我哪里管的了,不过是为着长公主殿下那里好见面,儿子弄出什么事情来,我如何去见长公主和武昌侯,就是太后疼爱康宁郡主问起来我也没的话回。”
说到这里,北平王妃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去找长公主求太后干预?”妙姐儿摇头一笑道:“太后日理万机,去请她老人家管这样事情,只怕被撵出宫门来。”
“那你是什么主意?”有些糊涂的北平王妃弄不明白了:“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来搬弄的,我听人说了这件事情,让世子去打听了,世子是亲眼所见,他决不是虚话。”
妙姐儿更要一笑,我一听就不假,这些小妖精们,有弄权势的,有弄富贵的,只怕还有人要对我不服气,在心里想着,弄不了表哥,来弄我儿子。妙姐儿这一会儿不急了,看着有些着急的北平王妃提醒道:“你来提醒我,一定是有好主意才是。”没有想好主意,可怎么会来。
一语提醒北平王妃,她一听太后和长公主,就想着借她们之力了,把自己原先的心思忘了,这就笑着道:“可不是,看我忘了。我实话烦难事都尽情告诉了你,也不怕你笑话我。我是想这些妖精们在京里是有想头,我们拦着她们没有想头,她们不走还呆在这里做什么,京中米贵,久居不易,她们自然就回去了。”
妙姐儿一笑,一旦对上情敌,女人都会成女诸葛,听着北平王妃侃侃而谈:“江阴侯夫人是为丈夫受封侯爵而来,她想着送江阴侯的妹妹进宫呢,说是长公主同意了,你拦下她来应该是没有问题,
至于江阴侯,他只想着弄差使,巴不上太子,他在走八皇子的门路,可是六部里出京的官员是王爷协理,你请王爷拦下来这就成。。。。。。。”别的零零碎碎,北平王妃一力担承:“我同靖海王妃说好,我们有主张。”
听起来面面俱到,京里新到的这些小妖精马上就只能哭,笑不出来了。面对着眉飞色舞说主张的北平王妃,妙姐儿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心思,北平王妃应该去同韩国夫人联手才是,韩国夫人等人恨最深。
“如何,你觉得如何?”北平王妃都说完了,现在是要妙姐儿说好,这里面最大的狐媚子就是江阴侯夫人,而能轻松拦下来她的就只有南平王妃,妙姐儿和长公主好,说一声这就成。妙姐儿听到此时,相信这群小妖精们缠住儿子一定是不假,北平王妃为解她的心里恨,一定是打听的确凿才来对自己说。不真她也不敢来说。
春天万物俱生,野猫也叫,春心也动,妙姐儿多年在心里对朱宣风流的不悦这就重新蠢动中。对她来说只是一封信给高阳的事情,教训这些人还是不教训人。北平王妃为着北平王不要老树开新花,这把子年纪还纳什么年青的侧妃,算是拼上了老命。
对着妙姐儿面色是目不转睛地在看,小心揣摩着妙姐儿的心情,北平王妃又接着说出来:“你是个善心人,必不肯坏人的事,不过小小教训总是要有的。过了这次,明年她再想送进宫,也是可以放她一马的。”
这话打动了妙姐儿,人处在高位中,做这样事情有如捻死一只蚂蚁,随手也就做了,做了又能如何。如朱宣一样对待章老大人啐面还能不放在心上的,倒是有些难度。
“好吧。”妙姐儿唇中吐出来这两个字,北平王妃立即笑逐颜开,对着妙姐儿保证:“一准儿不说出去,你要是说出去,我都面上无光,我们出手教训她们,象是对付几只苍蝇,可是不闻不问,只是叮来叮去的惹人烦燥不是。”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闲话,春天吃食多,春笋野菜春意儿,这样说一回,北平王妃这才欢声笑语地离开。她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这就觉得同盟多多。最厉害的这个同盟说是人人都传言可以把持王爷的南平王妃,好不容易争到了手。
送走北平王妃,妙姐儿在院中又闲步一回,花架子秋天拆下来,这又搭起来,近地面的架子上已经有细小的蔓藤发出来攀上,妙姐儿想了一回,为着儿子她什么都肯,闵将军纳妾她都提过说相中丫头只管收,只是外面做这样事情,妙姐儿是一定不同意。
这样想过,就重新走进房中来,毫不犹豫提笔给高阳公主写一封信去,信中并无多言,只是请公主拦下来这位秀女进宫,至于原因吗?高阳是自己是为着儿子也好,还是觉得自己为着朱宣而嫉妒,妙姐儿在信中最后一笔是:“隔数日相见再述。”高阳再怎么想,也是自己的闺友。
这一封信让人送去,妙姐儿觉得舒心之极,觉得做了一件不错的事情,其实也是潜意识里,自己多年对朱宣的隐忍这算是出了一口气。容光焕发地沈王妃精神不错,含笑问丫头们:“小郡主可以接回来了,”福慧去书房,表哥就不会人,人都在外面等着,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不会往里传。
自福慧郡主去书房开始,就没有遇到过十万火急的事情。所以候王爷的人只能外面等着小郡主出来,才能再进去。
丫头们答应着让人去接,沈王妃在房中此时只候着女儿,候上一时,又来了一批客人,不是一个是几个。
韩国夫人和夫人们一起来了。妙姐儿只是暗笑,真是好巧,我这边答应北平王妃出手教训,这边厢这些人就来了。听听她们要出什么主意,又给我封的是什么,我已经充当前锋,她们中间谁打头阵?
是个女人就嫉妒,夫人们咽不下这口气,京里年青的夫人们也来了两位,她们都是或多或少在朱宣面前几年前就碰过钉子,或者是被韩国夫人等规劝过。朱宣一下子一心一意,成了京里一株耀眼的奇葩。韩国夫人们等不服气沈王妃之余,也不愿意看着朱宣再同年青的夫人们在一起。
无形中,韩国夫人等人成了朱宣的一层保护伞,只是外来的这批和尚不知道有这批主持在这里,没有讨教过。估计就是讨教,也是依然会来试试。
“王妃是个好性子人,可是这么一忍再忍的,就是我们也耐不得。我们不得求王妃一句话,只是气不过要同她们拼一下才行。”陈夫人这样说话:“倒是她们劝着我来王妃这里听听王妃的话,学学王妃的品格儿才是。”
妙姐儿这日子真是热闹,她更想笑了,你要去就去好了,说什么被人拦了来听听我相劝,分明就是来打招呼,你要上前要我支援不是。北平王妃要我前锋,这里我倒是协从,这位置飘忽不定,还真是不好站位。
所谓有能耐者多职务,妙姐儿这就要先把位置先找准了,心里正在好笑,要不要我介绍你们通个声气,北平王妃正找盟友,眼前坐着的这些人,也正是一副磨刀状。东风吹战鼓擂,参与其中明白个中三味的人都有些斗志昂扬,沈王妃可能是因为春天的原因,心里也是有些飘飘洒洒的昂扬斗志,这是北平王妃功劳才是。
外面春风正在,门帘都是高打,正在这里想着的妙姐儿看到朱禄从外面进来,往长公主府上的信是让朱禄送去,但有重要的信都是朱禄所送。看到朱禄进来,妙姐儿心中先有几分异样。
银文过去和朱禄低语几句,再进来低声回王妃:“朱禄说王妃吩咐的差使,王爷拦了下来。”这话给了心里飘洒斗志的妙姐儿当头一盆凉水,表哥把信拦了下来。妙姐儿听过以后不动声色。
看着银文再走出去,面前的夫人们还是一递一句地说人,当然也有人寄希望于沈王妃,颇有希冀地提一下:“如果宫中干预一下,也就会好的多。”
一盆凉水浇在头上的妙姐儿逐渐冷静下来,听着这些夫人们说话,再想想北平王妃说话,我还是主将一个。这就含笑应酬面前这些人的妙姐儿在想朱宣是什么意思?要说表哥相中夫人们,那是不可能。
要说表哥不为儿子,妙姐儿苦笑,当父亲的和做母亲的为孩子所想的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女人追逐儿子们,表哥只会得意,这是京中贵公子的调调儿,妙姐儿想到这里,不觉莞尔,在心里取笑一下,看看,办一件事情要同当家人先商议一下。
可能是因为没有商议,这就碰钉子了。妙姐儿用手抚一抚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