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公主见宝珠第一次来,把在场的世家女都介绍了个遍,可宝珠哪儿记得全,昏沉沉的记下了几个,再被一打岔,就全然不知道谁是谁了。长安公主还在问宝珠,“可都记住了,算起来这里也就是你的年纪最小了,只管都叫姐姐就是了。”
宝珠笑容都快僵住了,她又不是过目不忘,怎么可能都记得住,只僵硬的点了点头,冲着那些个打扮的娇艳欲滴的世家女们喊了声姐姐们好。
有人报以善意的笑,有人冷哼一声,宝珠也实在觉得这样的宴会当真没趣的很,还不如自家姐妹们在后院清出一块地方,弄几块炭火,烤一些烤肉来,一边吃着,一边说着温馨的话儿来的舒服。这样暗藏心计的地方,真是离的越远越好。
有个穿着朱红衣裙的姑娘笑道,“荣七姑娘这等容貌,又被世人误会成那般模样,倒也不见荣家人出门澄清,可见姑娘是个心胸开阔的。”
宝珠笑道,“不过是因为身子自幼就不好,常年在府中养着,这一两年才好转了起来,以后还请姐姐们多多关照。”
一穿着嫩黄衣裙的圆脸姑娘笑道,“难怪宝珠妹妹这脸蛋一点血色都没有,姑娘家的还是要脸上有点血色才好看,瞧宝珠妹妹这苍白的模样,实在难看了些。瞧瞧长安公主肌肤莹白若雪,面颊也是红润润的,这才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长安公主掩嘴一笑,“你这丫头,嘴巴最甜了,本宫甜的牙都倒了。”
难看?宝珠心里呵呵笑了两声,“姐姐说的话极是,公主清雅高贵,光风霁月般的人儿。”也不提自己是不是真的脸没血色,难看的很。明眼的人都能瞧出是怎么回事儿,谁好看不好看难不成还是她一句话就能改变的?
海珠露出个嘲讽的笑意,明珠也拉着宝珠坐下,笑着跟各位说道,“我家七妹身子弱,就不让她跟姐妹们唠叨了,光让她听着姐妹的话儿都是受益匪浅。”
长安公主也柔声道,“你身子骨弱就快些坐下吧。”
宝珠回到位置上坐下,端起茶杯正想喝口里面的茶水,便闻见一股特殊的香味,只轻碰了碰茶杯,便不动声色的把茶杯放在了原地。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说这公主怎么积极的要她进宫来,原本也是摆好了陷阱等着自己跳进来吧。这茶水里不知道下了什么东西,只怕自己喝下去后便会不舒服,然后被宫女带着去到什么地方吧,之后还有什么招数?
长安公主瞧宝珠抿了口茶水,笑道,“这是雪莲花泡的茶水,喝了对女子极好,你们都尝尝看。”
众人捧起茶杯喝了口茶水,都赞这茶水不错,宝珠也跟着捧了茶杯,轻轻的用嘴抿了下,并未喝到茶水。
长安公主等了会瞧见药效似没发作,也不好意思在让人喝第二口,脸色到底是有些不好了,道,“外面御花园里的花开的正艳,大家不妨出去看看,作两首诗来听听。”
一众姑娘家又移步到了御花园,好在这会出了太阳,外头暖和了些,御花园也早摆了桌椅板凳,糕点茶水,众位姑娘又是对着这御花园的话儿好一番赞叹。
之后就提议以牡丹为题来作诗。
宝珠的学问并不出众,作诗也作的出来,磕磕巴巴的作了一首诗出来,平平淡淡的。
方才那嫩黄衣裳的圆脸姑娘又嘲讽道,“荣七姑娘这诗可真是没水平,不如你家四姐五姐呢。”
宝珠倒觉得没什么,她的文采的确不好,也没啥好遮掩的。
不等宝珠说什么,海珠已经笑道,“我七妹光有这幅容貌就足够了,作诗不过是附庸风雅的东西罢了,增加一点雅趣罢了。女子又不是靠这个活着,我要是有我七妹这模样,不会作诗又如何,我倒是宁愿用这才华去换我七妹的模样呢。”
在场的竟有不少姑娘家的心里认同,要是真有可能,她们还真想拿一身的才华换荣七姑娘那副容貌。
那圆脸姑娘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正说着,御花园另外一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让在场的姑娘们都傻了眼。
长安眉头一皱,起身打算过去瞧瞧是怎么回事,众位姑娘也都跟上,绕过御花园,来到一宽敞的空地上,姑娘们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竟瞧见一穿着黄?色衣袍的少年正狠狠殴打着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甚至不敢用手阻拦,任由那少年一脚脚的踢着他的胸口,嘴角都已经出血了。
长安皱眉,喝斥道,“太子,你在作甚,何必要把人赶尽杀绝。”
太子都踢红了眼,头也不回的道,“滚开,不用你在这里假惺惺的替这奴才求情!”
宝珠几乎是怔怔的看着太子一脚脚的踢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与太子自幼也算有一丝情义,心底还是把他当成朋友的,到底还是希望他能好些,可如今瞧见这模样,便知这人怕是改不了的。
长安这会气的胸脯都鼓了起来,“太子,你若在如此,我便去跟父皇说了,你一天到晚的虐待身边的奴才,你有病啊。”
太子只觉心中有股子火气想发泄,想打人,想杀人,他恶狠狠的回头,“不用你在这里多管闲事,这是本王身边的奴才,本王想怎么打就怎么……”在瞧见一众姑娘里那双熟悉的眼睛,太子声音一顿,最后一个字才冒了出来,“打……”
瞧着那姑娘身边的明珠和海珠,太子就知她是宝珠了,再瞧着宝珠冷着脸的模样,心里有些心虚,也有些委屈,不过他还算聪明,不敢在这么多姑娘面前喊出宝珠的名字,也怕坏了她的名声,只又转头看向长安,嘲讽一笑,“哟,又把这些姑娘叫进宫来阿谀奉承你啊,我说你整天闲的没事儿是吧,真以为别人夸你两句,你就能美上一两分,该是啥模样不还是啥模样?我劝你还是歇歇吧。”
姑娘们脸都红了,又都知道太子是啥样的名声,连个话都不敢争辩。长安气的脸都白了,也不装柔弱了,指着太子骂道,“你这混蛋,你瞎说什么,信不信我告诉父皇去!”
太子继续冷嘲热讽,“你除了会告到父皇那里,你还会做什么!丑人多作怪!”
这句话差点把长安气了个倒仰,指着太子的手都在哆嗦了。
太子到底还是顾忌宝珠的名声,没打算在这么多人面前跟她说什么话,转身看了眼地上的太监,想到宝珠当日说的话,沉默了会,指着地上的太监道,“今日的事情是本王不对,本王心里烦躁了些,实在……不该拿你出气,让人去请了御医给你瞧瞧,这几日在屋里好好歇息就是了。”
那地上躺着的小太监都快给吓死了,何曾受到过太子这么温柔的对待。
旁边的毕真笑道,“太子真是仁慈。”又转头跟旁边的小太监说,“赶紧把六儿抬回屋里去,在给请个御医瞧瞧,动作麻利些,别惊扰了公主的贵客们。”
太子的眼睛扫过宝珠,露出个讨好的神色来,靠着强大的意志力移开了目光,在几个漂亮姑娘身上打了个转儿,最后落在长安身上,哼笑一声,扬长而去。
长安公主气的直哆嗦,那嫩黄衣裳的圆脸姑娘上前笑道,“姑娘,您何必跟太子一般见识……”
长安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推开了圆脸姑娘,喝斥道,“你这蠢货,离我远些。”
宝珠心想,可不就是蠢货,先不说一个公主如何能跟太子比,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话来,是想把公主置于何地?
圆脸姑娘一个站不稳,倒在了地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难堪极了。
长安长袖一挥,再也不管这些个客人们了,冷声道,“本宫身子不舒服,就不招待你们了,送客!”
宝珠松了口气,终于能回府了,相信有了这次难堪的事情,长安公主这几月都不会召她们入宫做陪衬了,太子倒是默默的干了件好事儿。
长安回到云台殿,摔了一屋子的瓷器发泄心中的怒火,恨声道,“一个个的都是蠢货……”又抚摸上自己的脸颊,“为何这天下有了我,却还要有荣宝珠,她何德何能得老天眷顾,有那么一副容貌,她不配!”原先不过是想在她茶水里下点药,然后让她往茅厕跑,自己使人将她推下池塘的,这种天气,不冻死也残废了。哪儿晓得她就轻抿了口茶水,完全没效果。
长安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别人比她还要美貌,一想到荣宝珠那副模样,她就恨不得在她脸上划两刀!
皇后闻讯赶来,瞧着满屋子狼藉,“你这丫头,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长安哭道,“母后,瞧瞧太子都让人宠成什么样子了!今儿让我在一众客人面前没了脸。”
事关太子,皇后也不敢插嘴,只把殿里的宫女太监们屏退了下去,轻拍着长安的背劝道,“算了,何必跟太子一般见识,就他那样的为人,以后还不定怎么样,你暂且忍一忍就是了。”
这口气叫长安如何忍的下去,脸上的狠戾一闪而过,“母后,让这样的人登上了位置,到时候哪儿还有咱们活下去的路,不如……”
“你这丫头,”皇后急忙捂住了长安的嘴,低声道,“你父皇就这么一个皇子,动了他,咱们都别想活了,到时候连太后都保不住咱们的,这心思你趁早歇了,如今本宫只盼着赶紧怀上一胎,这些年了,后宫就没能有一个嫔妃能平安诞下一子半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