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绣微微点头,轻‘嗯’了一声,却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周敏也并不在意她的态度,冲她也微微笑了笑,奇怪的也不再说话,三个女人坐在马车里头,贺尹惠脸上的笑好似拿捏精准到已经是一个小眼神小角度的份儿上,完美得叫人挑不出错来,而周敏相较起她来随意许多,脸上带了妇人妩媚之色,眼睛里的阴郁倒像是多少还盘旋了些,笑意没到达到眼底深处,不时说些女人家的闲话同明绣聊着,倒像是将贺尹惠给冷在了一旁。
贺尹惠也不在意,微微笑着听她们说话,不时应答两声,车厢里倒是一派平和安定的气氛,要不是明绣从这两个女人眼中都瞧出冷意,恐怕会任谁看来,都觉得她们是亲生姐妹了
。她心里也感觉到奇怪,明明今日是周敏叫她进来,原本以为她是有什么话要说的,可如今看来,都只是说些闲话而已,明绣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目光就放在两个神情极之相似的女人身上,心里暗暗揣测,该不会是周敏觉得与贺尹惠相处尴尬,才拉了她过来做中间人了?
虽说周敏以往与她有怨,可说到底也没真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也许是有过一些想法,但还没来得及实现,二人之间全因冯氏才关系不和睦,如今冯氏都死了,人死如灯灭,再大的恩怨,多去计较也没什么意思,如今周敏都嫁给了自己哥哥,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有关系的人,唯有这贺尹惠,开始祥阳王府出事,她还曾经挺同情的,没想到祥阳王妃算计到了自己头上,要不是哥哥挺身而出,估计此时这位便宜小嫂,就和自己成为姐妹。而不是同周敏了。
关于这件事,其实明绣心里还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但是嫁给周临渊久了,对于隆盛帝的一些处理方式也多少了解的。叶家与祥阳王府的事情,说到底是叶家有愧在先,叶正华自己其心不正,害了人家小儿子,不管明绣承不承认,但她是叶正华女儿一事,虽然没证据。可十有八九是真事儿,此时一句话叫做,父债子偿,在旁人看来祥阳王府小儿子因叶明朗而死,叶明俊娶他家姑娘,赔人家半子一事算来也公平,至于感情,那是什么东西?
在隆盛帝看来。祥阳王府的姑娘也算是有身份的,就是配一个皇子做正妃,那也是使得的。如今祥阳王自愿将姑娘送进王府,反正儿子收个女人又不亏,为了平息祥阳王府心里的委屈,十有八九会同意贺尹惠进太子府,而且给她的份位不会太低。一个有份位的,和以前那种周临渊能随意处置的却是不同,要是贺尹惠进了王府,还不能冷了她,如若不然,不止祥阳王府那儿不好说。隆盛帝那也不好交代,一个太子听着威风,可说到底,还不是处处受人挟制,连皇帝陛下都不得真正随心所欲,更何况是周临渊!可如果周临渊真与贺尹惠有个什么关系。明绣心里得不知道多恨,这一回倒真真是从心里感激哥哥,却也因此对周敏感到歉疚,也对贺尹惠神情就淡淡的。
周敏和贺尹惠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来她态度上细微的不同,周敏自是觉得有些惊喜,当初自己母亲做的事情,许多她曾经暗地里都清楚的,那时她既是恨明绣,可又一方面对嫁心上人还未死心,不愿意过多伤害了她,可一口气存在心间,一直没散去,母亲当初做那些事情时,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想到如今,自己也有看人脸色的一天
。
嫁了人之后,才知颇多不易,有心想与明绣交好,可想到当初种种,也自觉不好意思,叶明俊娶平妻一事,她心里自然是苦涩的,可与明绣不同,周敏本来就是从身体到内心都是纯古代人,觉得男人三妻四妾乃常事,自己公主身份早已经名存实亡,她聪明异常,当初二兄的事虽然内情不明,不过却猜出了一些,应该是隆盛帝亲自下手的,能不去和亲已经是万幸,可以嫁到京城,更是嫁给自己的心上人,没被连累,也没像母亲一般被处死,却不能再要求更多,叶明俊能守着她一个,是天大的福气,没有,却也强求不得。因此,明绣心里以为的怨恨,那是丝毫没有的,再说,她哪里还敢得罪小姑子。
马车轮子‘轱辘’转动,车厢里沉闷异常,被这两个女人夹在中间,明绣只觉得劳累无比,简直是费心费神,比陪周临渊胡混之后还要疲惫,两个女人口不对心,一个个说话都像藏着三道转弯,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打哑迷的,既然都恨对方,那又何必作出姐友妹恭的模样来,连她都替她们累!中午时分停下来休息时,明绣忙不迭的换了辆马车,与周临渊同坐时,正好放松了许多,上午坐着费心神,下午时就窝在周临渊怀里睡了半天,车厢里放了冰盆,也不觉得热,就是小寐,也不知道比上午舒心了多少。
到傍晚时才到叶家,无一例外的,初到这边的周贺二人都吓了一跳,不像是二人想像中穷山村落后的样子,反倒是比繁华的京城,多了些宁静与舒适优雅,少了些喧嚣,好似身与心都彻底的安静了下来。郑老道得到消息,早已经等在了山下头,他身后利落,一年时间没见,脸颊红润,皮肤像婴儿一般,要不是满头的银丝,倒真看不出来年纪已经是一大把了。
山下村民们对他很熟识的样子,十分受欢迎,令他一路走来嘴角都快咧到了后颈窝去,得意得已经有些飘然了,看来这一年独自生活,没东跑西跑,他不止是十分习惯,而且好似乐在其中。
周临渊与叶明俊跟在郑老道身后,老头子借着考较功课的名头,将二人唤下来一块儿跑步上山,明绣是早已经习惯了,况且也知道周临渊和哥哥身手,并不觉得如何。而周敏与贺尹惠二人却是从小在闺中长大,想法自然是有又有不同,看到叶明俊一跑,都有些心疼,却不好说出来,见周临渊都跑了,皇帝皇后还在,人家都没说什么,哪里有轮到她们开口的时候,因此都按捺在心底不说,但脸上多少有了丝不满与心疼之色。
虽然叶家如今没有陈家人打理,不过唐总管依旧是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因着上次唐双圆擅作主张,明绣此次并没带她回来,而且带了新提拨的四个大丫头,以及两个二等二环和元本,唐总管自然是面面俱到,恭敬有礼又热情无比,弥补了一些陈大娘不在时的感觉,不过在人群中没看到女儿时,多少还是露出了些失望之色
。
“老爷与夫人,主子,您们是准备在这儿住上多久呢?”唐管事的凑近明绣身边,压低了说话声音,小心翼翼开口,带了些试探之意。
明绣似笑非笑,回头看了他一眼,面上不显,心里却是生出了警惕防备之意,看了看唐管事,话里带了些警告之意:
“这儿是我的家,莫非我们想呆多久,还需要唐管事来批准?”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唐管事的脸色绯红,连忙摇头赔罪,看着前头走的两位老大,却并不敢下跪请罪,不过惶恐之色却是显而易见,心里暗暗懊恼自己因心急而说错了话,这位太子妃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以前看着她性子好,如今看来自己却是太过放肆了些,想到被赶走的陈大娘一家,心里有些忐忑害怕,说话行事更是恭敬了些。
“奴才说错了话,还求主子不要与奴一般计较才好。”虽然周临渊事先有言,不过唐管事的蛰伏多年没有什么建树,这脱籍一事拖到如今还没得行,如今姓唐一家人,卖身契还捏在太子手里,称奴是理所当然的,但以前唐管事自恃自己身份不同,又是来帮明绣做事的,自己又有几分本事,在明绣面前都自称属下,还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此时听他这么放低了身段,明绣倒是看了他一眼,冷冷笑了一声,却是没说什么,微微提了两步,跟在了周临渊身边。
“甭理他,果真是好日子过久了。”周临渊身手好,耳聪目明,早将唐管事的话听了清清楚楚,不过是给明绣脸面,没有喝斥他,此时等明绣走上前来,见她脸色不虞,出口安慰了一句,回头淡淡看了一眼低垂着头微微弯腰的唐管事,眼睛里一阵寒光闪过。
“嗯。”明绣听他说话,点了点头,将心里的一丝不快给摇了开去。不管如何,难得回家一趟,倒也是值得欢喜,没必要为了一个外人,而弄得自己心情不好,不过唐家人,果然还是得敲打的。
一行人赶了一天的路,分配好了房间,虽然明绣兄妹常年不住家里,但家里都有下人,回来也并没有什么不便的地方,唯有周敏和贺尹惠二人,在分配住处时,倒是起了丝不愉快,不过这些只是小事,叶明俊出面,很容易就将大事化小,也不知道她们最后怎么商量的,不过在吃晚饭时,倒是安生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