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小喇叭里传出的《小夜曲》掺着点杂音回荡在宽敞的船舱里,悠扬舒缓的曲调有着一丝安抚浮燥之心的功用,修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对于有些人而言,时间总在一瞬间就过去,但对于有些人而言,时间却是一秒一秒地在流逝。
一个小时本来只是很短的航程,但在麦琳的感觉里一定比一个世纪还长。才五分钟不到,躺在长沙发上的她就坚持不住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额头还冒出豆大的汗珠,蒂在一旁边抚着麦琳的背边帮她擦汗。
“要不要吃点东西?可能会好受一些。”
不过麦琳摇头拒绝了蒂的提议。
“现在吃东西的话我一定会马上吐出来。”
“这样怎么行!还有四十五分钟和回程的一小时呢,你不昏倒才怪!还是叫马克开回去吧。”
蒂实在看不下去了。
“是呀,身体要紧。反正我们也只是想出来散散心,不一定非去离岛不可。”
洛也表示同意地开口劝说。
“我去找他。”
依拉马上就站起了身,她似乎还念念不忘要到甲板上去,对于去不去离岛倒显得没有那么在意。
“你还是别去的好,他那人脾气怪得很。你去打挠他,小心他把你扔下海。”
莎莉娜冷冷地打击她。
“不会吧。”
依拉被她的话吓到,瑟缩一下,又缩回座位上。
“这儿总有办法可以和司舵室联系吧?”
被这阵骚动打断了补眠的修坐直了身,边环视着舱内边问。
“那是对讲机吗?”
他指指长沙发后的舱壁,那上面挂着一支电话。
“是的,马克说过用舱里的电话可以接通……”
看修伸手去拿,麦琳原本有些犹豫的语气急切了一些。
“还是让我叫他吧,他脾气不好,别惹得你们都不高兴。”
修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地将话筒递过去,麦琳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接了过来。
“喂喂,马克,能听见吗?对不起……我好难受,你……可以来一下吗?”
麦琳吞吞吐吐地对着话筒说道,然后大约过了三四秒钟——
“什么?”
喇叭里传来马克大声的回应,然后是关掉CD机的声音。
“你等一下,我调好自动航行就过去看你。”
马克的话音落下,接着是一阵嘀嘀嗒嗒的声响,就在这时——
喇叭里突然传出一声贯穿透每个人耳膜的惨叫。
众人有一瞬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惊觉出事了时都纷纷从位子上跳起身,修第一个已经冲向舱门。
“你留在这儿。”
蒂简短快速地对麦琳交待一声,也跟在众人后面跑出了船舱。
修一马当先冲到和能能开的船舱门位于同一侧的司舵室门前,透过玻璃窗往里一瞧,却只看得到马克的下半身,他似乎趴倒在了这边舱门上。修伸手拉门,却发现这边门被从里面栓住了,他赶忙又绕过司舵室前方来到另一边门前,猛地将门拉开。
小小的司舵室内,马克耷拉着脑袋,背对着门的上半身趴在对面舱门上,双手无力地垂在两旁,下半身则贴着地面。这一次,飞镖是从他的颈动脉深深刺入,镖头周围的肌肤一片黑肿,还有一丝乌黑的血顺脖流下。
修小心走过去探了他的脉搏,再拨开他的头发。
只见马克整张脸都是青黑的,眼睛翻白着,很明显是死于中毒。修又低头凑进伤口嗅了嗅,不出所料地嗅到了尼古丁特有的臭味。
接着他直起身迅速地环视了下整间司舵室。
(这次没有杀人素描?)
这时才赶到众人见此情形,都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直到最后赶来的蒂用双手分开他们挤进司舵室,他们才回过神来有了反应。
“怎、怎么会这样啊!刚才马克还好好的!”
依拉尖叫的声音里不禁带着颤音。
“混蛋!那家伙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肯罢休!难道他真的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洛用力捏紧拳头,煞白着脸咬牙切齿。
“可是,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这里是航行中的船,他从哪儿冒出来的?”
蒂提醒大家注意场合。
“那儿。”
莎莉娜走向司舵室正前方指着一个小拉门。
“这个拉门在司航室正前方,站在司舵室里是看不见有人出来的。这下面是个小杂物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有潜水的设备,马克常说他会开这船出海潜水。”
“潜水设备?”
修立刻拉开拉门,沿着梯子爬了下去,不一会又探出头来,咳了好几声才开口说话。
“里面什么也没有。”
“果然,桑尔就是用那套设备逃走了!”
现在连莎莉娜都出现了些许歇斯底里的倾向。
“真的有潜水设备?”
蒂还是不太相信。
“马克是潜水爱好者,还是某个潜水俱乐部的高级会员。几年前他请我们坐这游艇时,也的确见过他从这里面拿出潜水服。”
洛回忆了下以前的事,点头赞同莎莉娜的话。
“里面到处都是灰尘,还留着明显有人进去过的痕迹。”
修从杂物室里钻出来,拍拍沾在身上的一层灰尘。
就在众人都顾着围住杂物室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
“不!马克——!”
麦琳站在大敞的舱门前,双手捂着嘴,不敢相信地瞪着司舵室,灰色的大眼睛里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忽然,她腿一软,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蒂眼明手快地一个箭步抢上来扶着麦琳,看了看她的瞳孔,又掐着她的人中。
“她昏倒了,你们先扶她回舱里吧,她需要休息。”
蒂说完之后,修又叮嘱了一句:
“桑尔跳海逃走只是个假设,船上还可能有危险,你们要小心。”
洛、莎莉娜、依拉三人并没有反对,经过这两天,他们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劳累,学会了服从于这两个已经习惯了死亡的人。
他们默默走上前,洛小心地将麦琳抱起来,莎莉娜和依拉则身在他身后。三人刚准备迈步回船舱时,却又被修叫住。
“你们有谁会开船,或是设置自动航行装置?”
虽然不明白修这么问的用意,但三人还是都老实地摇了头表示不懂,修便挥挥手让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