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心跳加速,一声尖叫,扔了日记本,紧紧缩在阿一怀里全身颤抖,大声的乱叫着。
阿一打开手电筒四处找了一圈,尤其在壁炉边仔细看了,抱着我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怕别怕,什么都没有,你是出现幻觉了。”
我还是不敢抬头,阿一就这样一直抱着我,手指在我背上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拍打着,“不要怕,我在这里,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找回记忆,”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他浅笑了一声,把我的脸从他怀里抬起来,“你现在这样,算不算非礼我?”
“……”我的脸上立刻涌上一股血,刚刚的恐惧瞬间消失,一把将他推开,“乱说什么!”
阿一这次会陪我来,我很感谢他,他对我的心思,我也一直都很清楚,可是在没有找回记忆之前,我还是无法接受他。
我不想让阿一失望。
半晌,阿一看我渐渐平静下来了,笑了笑,重新把日记本捡起来,“现在还怕吗?”
我抿紧嘴唇,说实话,还是有点,不过比刚才好多了。
人总是会有一种近乎自虐的潜意识,明明知道那里有很可怕的东西,却又忍不住总想去看。
我小心翼翼朝壁炉瞥了一眼,没看到什么,赶紧掉转视线看向阿一,惊慌失措又按耐不住。
阿一摇摇头,勾起唇角,我看着他一脸轻松,心里也轻松很多。
我强撑着精神翻开日记本,把手电筒丢给阿一,他把光线调到适合夜里看东西的亮度,然后老老实实充当了支架。
按这日记中记录,这间房子里应该是住着一家人,而且这个父亲对教育孩子还是很有一套的,简单几句话,既让孩子明白了写日记的好处,也让他明白所有的欢乐和悲伤到最后都只能成为回忆,应该是一位很知性的人吧。
我继续翻页。
九月二日,天气阴,星期六。
又是星期六,那个人又要来了,我不开心。他害姑姑哭得那么伤心,害妈妈躲在房间里一整天不出门,真是讨厌。
仅隔一天,这篇日记的用词就有些激烈,看得出来,在周六出现的“那个人”让陈翔如很讨厌,也很抵触,只是即便如此,父亲却还是坚持要他到家里来,甚至不惜让全家人陷入恐慌和逃避……好奇怪。
我跟阿一对视一眼,他的眼里也是疑惑,“一个可以引发全家人抵抗情绪的人,一个明知故犯的父亲,在我所知的范围内,热爱家庭的人故意把一个可以引发亲人厌恶情绪的人带进家里,这几乎不可能。”他眯了一下眼睛,“这里很矛盾。”
那这被陈翔如讨厌的“那个人”是谁?不会是我父亲吧?我心里一惊,被我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阿一看我有点愣神,动手帮我翻开了下一页,“先不要乱想,继续看下去,也许在后面会提到。”
九月三日,天气多云,星期日。
那个人走了以后我跟爸爸吵了一架,我要爸爸以后不要再带那个人回家了,我就是讨厌他,好在爸爸最后终于答应了我的要求。
家庭战争在父亲的妥协下结束,翔如的反抗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只是,这样的妥协,为什么会让人觉得这么无奈?
生活怕对比,看看陈翔如日记中的生活,再想想我的,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说不上嫉妒吧……总之不好受。
十月二日,星期一,天气多云。
秦帧第一次来我家玩,个子小小的,好可爱,小美还说要让她当妹妹留在家里,可是爸爸说秦帧是秦叔叔的女儿,不能留在我们家,小美很伤心,我哄了好久才没有哭。希望秦帧可以经常过来玩。
日记中忽然出现了我的名字,我震惊,但是很奇怪,最让我震惊的并不是“我自己”,而是“小美”。根据前面的记录,小美应该就是陈翔如妹妹的名字,我明明并不熟悉“陈翔如”这三个字,为什么会对“小美”这个名字这么熟悉,甚至像是被刻进了骨头里,光是读起来,就会引得一阵疼痛。
眼前文字忽然扭曲,手电筒的光线下,泛黄的纸张开始恍惚,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老婆婆,她倒在地上,朝我伸手,拼命地喊着小美。
“小美,快走,快走!”
走?去哪里?小美?谁是小美?
我想伸手把她扶起来,结果刚刚要碰到她的手,突然一阵灼烫,硬是把我的手给烫了回来。
“啊!”我惊叫一声,猛地惊醒,一切恢复原状。手里还是那个日记本,阿一举着手电筒,一圈白光罩在泛黄的纸张上,我伸出去想要扶起老婆婆的手此时正指在日记本上,指尖上是小美的名字。
“你对小美这名字有印象?”阿一从我手里把日记本拿走,仔细看着上面的内容,“小美跟陈翔如是兄妹关系,如果你记得小美,怎么会不知道陈翔如?或者说……”
阿一没有把这个“或者说”说下去,不过到这里,我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其实,我不一定是不记得陈翔如,而是陈翔如这个人根本在我刻意遗忘的记忆里。
雨骤风急,窗户哗啦一声被吹开,雨水瞬间倒灌进房间里,转眼,窗下一片地面已经完全湿透。阿一起身去关窗,我还在想我十九年前跟一个四年级的男孩会有什么交集,可是直到阿一回来,我还是对这个陈翔如没有任何印象。
“阿一……”我看着他淋湿的头发,有些无奈,也有些灰心了,从进了这道门开始,我虽然一直在回忆,可零零散散的记忆拼凑在一起,不过就是把我的梦从幻境转移到了现实。
我除了害怕,除了总是看到一个模糊的坐在轮椅上的人影外,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阿一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坐下来,朝我笑笑,“别露出这样的表情,以前的阿帧可不是一个会随便放弃的人,何况你现在放弃,还太早了。”说着,阿一塞给我一个还流水的牛皮钱包和一块看起来同样被水浸湿了的手表,道,“刚刚在窗台上看到的,也许有些线索。”
他从我手里接过手电筒,打开钱包,在里面翻出了几张九几年正在流通的纸币,面额还不小,还有……嗯?钱包最外面放照片的透明薄膜处有一张照片!
照片跟那张薄膜已经几乎要粘在一起了,想要直接取出来相当困难,我才试了几下,险些给撕坏,吓得我不敢再动手了。于是这个相当困难的工作最终落在了阿一的手上。
шшш★ ттkan★ ¢O
不愧是学过临床医学的心理学专家,练过手指稳定的人,比我这三流大学经济类专业的人要细致、灵活得多,没几下,一张完整的照片取出来了。不过很可惜,两个孩子的脸还是看不清,只能看到两个大人,而且有点奇怪,这两个人还真不像是一个四岁孩子的父母。
“怎么看起来这么老?”我皱着眉头,按理说四年纪孩子的父母,应该也就是三十岁左右,可这夫妻二人看起来差不多要五十到六十岁,说是父母,倒是更像祖父母。
阿一也是一脸不解,“难道这是陈翔如祖父母的钱包?”
一个谜团没有解开,现在又添了一个,我捏着鼻梁,有点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