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姐,这位小姐是?”保镖冷冷的开口,沈怡神秘兮兮的说:“我远房表妹,家里是看风水的,你懂的……”
我心中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
保镖不疑有他,顺便也把我捎带了一程。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然而在沈怡脸上却看不出来半点害怕的意思,我不轻不重的咬着下唇,微微眯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沈怡肯定没那么简单。
车子穿过了闹市,与沈怡家是相反方向的郊区,同样是郊区,两边却是天壤之别,到底是富贵人家的住处。
“沈小姐。”保镖没有回头,从后视镜中看着我们,一板一眼的说:“我想您应该知道规矩,毕竟我们先生……”
“知道。”沈怡笑了一下,对我眨眨眼。
“阿帧……”她凑近我耳边,神秘兮兮的:“等会儿让你看看我们祖传的化妆术,出神入化……特别邪乎。”
她一挑眉,贼兮兮的。
还有人说自己邪乎的,我有点想笑,又憋着。
“阿帧。”
没认识多久,她倒是挺自来熟,但很奇怪,我一点都不反感,反倒是有种同命相连的感觉,但是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有阿姝的事情在前,总觉得这个沈怡不会无缘无故找上我。
安保不设卡,车子径直驶入别墅区,我从车内往外看,只瞧见了一大片的灯光,抬腕看了一下表,已经过了九点。
越是接近子时,阴森的气息就越重。
我艰涩的吞了一下口水,虽然我见的多了,但是这次来的时候还是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保镖在前头带路,沈怡手里还带着她带来的小皮箱,十来寸的规格也装不了什么东西,我有些好奇里面到底是什么。
这里的别墅大多都是相同的样式,落在山脚底下,我们跟在保镖身后进门,屋里的堂皇富丽跟电视上没啥差别。
果然有钱人都是相似的。
一进门,我就感觉了这屋子里低于外面的冷意,沈怡有些不自然的抓了一下右肩,似乎是冻到了。
“沈小姐。”二楼有声音传来,很沙哑。
我们齐刷刷的抬头,只见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太太站在栏杆前看我们,她的眼窝深深的陷进去,颧骨高高的耸起来,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主。
“苏老太太。”沈怡很是恭敬的低头,而我能感觉到那老太太审视般的目光在我身上逡巡,而后才落到沈怡身上。
这下有意思了。
对我的出现她也没有多问,只是说:“上来吧,毅儿在二楼。”
在我愣神之际,感觉到沈怡扯了一下我的衣袖,悄声说:“走吧。”
趁这上楼的空档,沈怡和我简要的说了一下这一家的情况,出车祸的是这家的小儿子,叫苏毅,说是酒驾撞了防护栏,整个车子都撞变形了,人也不能看了。
“唉,你说撞防护栏能撞成那样,太扯淡了。”沈怡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眼神有些不屑一顾,我附和了一句:“嗯,的确有点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出事的?”我忽然问了一句。
沈怡眼睛往上翻,很认真的想了一下才说:“几天之前吧,具体忘记了,他们家找先生算过了,说是今天日子好,适合出殡。”
我略略挑眉:“尸体放在家里?”
沈怡露出一种相当赞赏的眼神:“小阿帧,我就知道你会发现这其中有问题的,要不然我也不会找上你对不对,你看你那么淡定……”
“得,说重点。”我打断她,两个人上了楼,长长的廊子里有些瘆人,五月的天愣是给冷成深秋了,冻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车祸。”沈怡敛了色,有些认真:“有脑子的人都知道再怎么撞护栏,也没有那么大的冲击力,而且不是还有安全气囊么,人都毁成那样了……”
“那样?”我抓住重点,转过一个墙角,心里忽然想起来什么不对劲儿了,这么大一栋房子,而且还死了孩子,怎么不见其他的亲戚呢。
沈怡挠了挠头,闷闷地说:“就是面目全非。”
面目全非?
那肯定是惨不忍睹的,都这样了沈怡还敢接活儿,真是艺高人胆大。
我问她:“你胆子挺大的啊。”
“这不是有你么?”她腼腆的笑了一下,我轻哼:“我跟你很熟么?”
沈怡惊奇的皱眉:“我自来熟啊。”
我:“……”
我好想一个大嘴巴子抽死她怎么办。
“沈小姐留步。”
我和沈怡同时站住,往身后看,苏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站在一间房门口,原本就瘦小的身子这会儿看来更加的细弱,风一吹都能给吹折了。
“老太太。”沈怡手里提着她的小箱子,老半天也不见她喊累,估计是不怎么沉的。
苏老太太拿手轻掩口鼻,咳了几声才说:“毅儿在这屋子里,麻烦两位姑娘了,沈小姐你按着我们的约定做完就好了,钱会在明天打到你的账户上的。”
听到钱,沈怡喜笑颜开:“那是当然的。”
老太太似乎笑了一下,但是我看不出来,语气也轻了几分:“那就请沈小姐进去吧。”
“这位……”对于我,老太太一直没问,出于礼貌沈怡还是捎带着提了一下:“这位是我一个远房的妹妹,将来也是要继承我爸的衣钵的,所以先带来学习了……”
“无妨。”老太太说,拧开门,“两位还是先进去吧,有事情喊我。”
我稍稍的颔首,目光落在门上。
老太太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走了,沈怡转头朝我笑:“进去吧,明天就可以闻到新鲜钞票的味道了……真是幸福。”
财迷,我腹诽一句,跟在她身后。
这间屋子不大,墙面刷成米白色,屋子里没啥家具,就一张床孤零零的放在面对面的墙角那里,白色的床单被罩,盖着一个人。
屋里温度很低,是空调的温度,用来保存尸体的,四面都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我们两才踏进屋,门碰的就关上了。
我往回瞄了一眼。
沈怡问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儿?”
“没事,过去吧,早点完事儿早点收工。”我笑,稍微用力推了她一把,“不是说要给我见识一下你们家祖传的化妆技术么,我看看。”
“呃……”她被我推得有些趔趄,但也不恼火,只是说:“阿帧,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我含糊的应了几句:“行行行,我知道了,想一想你明天就要得到一笔工资,从此走上人身的巅峰,迎娶高富帅……”
沈怡对我翻了一个白眼。
我看着她蹲下身,把自己的小箱子掀开,里面整齐的摆放一套化妆工具,和普通女孩子的化妆包没什么不同,旁边一个大瓶子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是什么?”我也蹲下去,指着瓶子问。
沈怡熟练的在手上套上白手套,扫了一眼说:“胶水,有些时候逝者会……嗯,就跟今天这位先生的情况一样,容貌分辨不出来,就要靠我们入殓师尽量为他们恢复到自己最初的容貌……”
“喔……”我拉长了声音,来了兴趣:“就跟电影里那些特效妆容一样。”
“嗯。”沈怡没和我开玩笑的时候严肃又认真,从箱子的一个角落里抽出来一个小布包,拿了几张纸符纸出来,顺手拿了一个小铁杯子。
看来她是要烧符纸了,而且这一套动作相当熟练。
我有些好奇,她到底做了多久才能做到现在这般面不改色的。
“阿帧,你帮我一下,烧个符纸,我调一下胶水。”她伸手就递给我,连同打火机一起,低声说:“你注意这个符纸了。”
“嗯?”
沈怡解释:“我爸说了,这个符纸烧的时候如果是顺平的,就表示没问题,如果是打着旋儿飘起来,就要多小心了,屋子里有东西跟着。”
我笑笑:“知道了。”
打火机一按,蹭的窜起来火苗,符纸烧起来的时候发出一股香味,等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往杯子里一放,灰烬和火苗都烧得很平顺。
沈怡瞄了这边一眼,手中的胶水调制好了,起身往床边走。
我捏了一张符在手心,跟在她身后。
屋子里的灯光惨白惨白的,和医院给人的感觉一样,阴沉沉的,此时床上还躺了一具尸体,怎么看怎么都诡异。
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苏毅的尸体被白布单盖住,依稀只能看见一个隆起来的人形,沈怡轻轻的掀开,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吓!
我捂了一下心口,压住忽然拔高的心跳,微微松了一口气,我想过会很惨,但是没想到整张脸都变成这样了,除了五官的轮廓依稀可辨,其他的根本就看不来样子好么。
沈怡也真是拼了。
她明显也被吓到了,往后退了一小步被我扶住腰,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惨白。
“没事吧?”我问。
沈怡转头看我,额头上已经起了汗,低声说:“没事,就是有点吓到了,缓一会儿就好了,没事没事。”
这一句安慰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当真缓了一会儿,然后才默默的将化妆包摆在床边上,拿胶水一点一点的在修复那张残破不堪的脸,苏毅一只眼睛已经破了,另外一只吊在眼眶外,嘴唇也裂成好几瓣。
我认真的看沈怡给他做修补,一只手粗鲁的把眼睛按回眼眶,另外一只手飞快的在脸上画着,此时她全然没了刚才的那种害怕。
刚才……
我微微瞥眼,随后就看见了原本该平静的符纸灰轻轻打了一个旋儿,像是被人吹了一口长气一样飞起来,整齐有序。
果然……
“沈怡。”我忽然出声,沈怡手一抖,白了我一眼:“大姐,吓我一跳,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
她的瞳孔倏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