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蓁蓁冲出快餐店门外,放眼四望连吴宇的影子也没看见,他肯定是有预谋地甩掉我们。大概是我刚才在酒店踢倒垃圾桶时被他发现了,虽然那时他装作若无其事,但从他一连串怪异的举动看来,当时他就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样甩掉我们。
我把心中所想告诉蓁蓁,可她却以疑惑的眼神看着我:“他是神仙吗?怎么可能预知洗手间的喷淋头会无缘无故地喷水出来?”
“我们回去看看或许会有发现,反正现在也不知道他跑那里去了。”说罢我就跟她一同返回快餐店。
我们进入男洗手间时,喷淋头已经没有喷水,但地板湿漉漉的,有一名店员正在拖地。他说洗手间要清理一下,暂时不能使用,叫我先到外面等待,还疑惑地看着蓁蓁,大概是在想怎么会有个女的跑进来。当我向他出示警员证,并表示我们是来调查的,他就没有再多言(语)继续拖地,只是不时偷瞄我们两眼,大概是在想怎么喷淋头失灵也会有警察来调查吧!
洗手间里其中一格的积水特别多,我想失灵的喷淋头就在这一格。果然当我把视线上移就看见马桶正上方有一个喷淋头,而且原来应该嵌在中间的汞合金玻璃栓不见了,在地上我还发现一个已经被泡得稀烂的烟头。
“你们的消防设备很久没检查吧?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喷水出来了。”蓁蓁询问正在拖地的店员。
“这个我不太清楚,你们去问经理吧!”店员略显慌张,可能以为我们是来调查消防设备的。不过,他随即又补充一句:“我们这家店才开了半年多,所有东西都是新的。”
“嗯,你们的设备没问题,是有人故意打来喷淋头的。”我蹲下认真辨认烟头的牌子。
“是刚才被淋湿的男学生吗?他想敲诈这家店?”蓁蓁问道。
“不是,是吴宇干的。”我边说边踩着马桶往上爬,查看喷淋头的情况。
“可是当时他在外面啊,怎么可能把喷淋头弄开呢?”她露出不解的神色。
“他比我们想像中要狡猾得多,你看这里……”我指着喷淋头的内侧,“这个位置有燃烧痕迹,但不太明显,应该是烟头弄成的。还有你看这个烟头。”我从马桶上走下来,指着泡得稀烂的烟头继续说:“这个烟头跟他刚才买的烟是同一个牌子。”
“你的意思是,他把烟头放到喷淋头上去?”她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烟头,是整根烟!”我点了两根烟,一根自己抽着,另一根侧交给她。
她皱眉道:“你把烟给我干嘛?”
我手上的烟抽了两口再交给她,并问道:“这两根烟有什么分别?”
她疑惑地看了一会:“没啥分别,就是这根被你抽过,短一点点。”
我笑道:“所以他从洗手间出来时,手上的烟虽然点上,但一口也没抽过。”
“他把香烟当时钟来用?”她终于想明白了。
吴宇上洗手间时,同时点了两根烟,一根塞在喷淋头的缝隙里,一根自己拿着当作计时器用。这样他就能知道喷淋头的汞合金玻璃栓,大概在什么时候会被香烟烫得爆裂。这间快餐店人山人海,一旦喷淋头喷水出来,肯定会有人遭殃,并且会引起混乱。而混乱必定会分散我们的注意力,他就是利用我们短暂分神跑掉。
之前我只是把吴宇当作一个普通的欧吉桑看待,现在不得不对他改观,因为他的智商并不低。虽然他是吴浩的父亲,但此刻亦不能排除他就是凶手。或许吴浩的确不是他杀的,但他有可能杀害了其他受害者。
“现在该怎么办?”走出快餐店时,蓁蓁问我。
我摊开双手耸肩道:“还能怎么办,到学院里走走碰碰运气呗!难道你认为打他手机,他会告诉你现在在那里吗?”
她白了我一眼后,就跟我一起到学院溜达,希望能够找到吴宇。然而,他既然有心甩掉我们,又怎么会轻易让我们找到,直到天色全黑的时候,我们还是一无所获。正当我琢磨着是否该叫阿杨带些伙计来帮忙时,手机突然响起,屏幕显示出一个既陌生但又让人兴奋的号码——是吴宇打来的电话。
“您好,慕先生,你们还在学院附近吗?”他客气的开场白让我觉得他不怀好意。
不过,从他巧妙地逃脱我们的跟踪开始,我就不觉得他是善男信女。聪明人之间的对话无需过于转弯抹角,于是我便直说:“你现在在那里?”
“你们很快就会见到我的,我就在教学楼后面的小山坡上,也就是小浩遇害的地方,你们之前应该已经来过吧?”原来他躲藏在小山坡上,怪不得我们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他。
“你在那里干嘛?”这是一个多余的问题,因为他在那里干嘛跟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我们的目的只是把他找出来。不过,现在天色已全黑,他又躲藏在如此僻静的地方,动机让人怀疑。
“你们马上过来,我会告诉你们凶手是谁。”他的语气很冷漠,让人觉得暗藏杀机。
我并没有为他愿意透露是谁而感到兴奋,因为他回避了我的问题,于是便我冷漠地问道:“昨晚你打死也不肯告诉我们凶手是谁,为何现在却想说了?”
“你们来了自然就会知道。”他说罢就挂线了。
我越来越觉得他可疑了,之前打死也不肯说的事,现在却主动要告诉我们,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算明知是危险我们都必须走一趟。希望断剑“仁孝”不是在他手上,要不然我们这一趟可说是凶险至极。
小山坡我们去过,从现在的位置步行过去用不着十分钟,然而当我们走了大概五分钟时,我的手机便收到一条信息,是见华发过来的。她这时候应该在课室里上晚修,怎么会发信息给我呢?她可不是那种不守课堂纪律的人。我带着疑惑查看这条信息,一看就不由紧张起来了,因为消息的内容是:“申羽哥,快来救我!我在湖边的小树林。见华”
“怎么了?”蓁蓁也许是看见我面色不对劲。
我没有回答她,马上回拨见华的手机,可是她却已经关机了。
“发生什么事了?”蓁蓁又再问道。我把手机递给她看,她过后也大为紧张,连忙问:“现在该怎么办?”
吴宇方面可以晚一点再过去,但见华这边却不能耽误片刻,因为她现在可能正遇到危险,所以我让蓁蓁跟我先到湖边查看,然后再去找吴洁。然而,当我们一路狂奔地来到小树林时,却发现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再次拨打见华的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我正为此心烦意乱时,又收到一条消息,这次是吴宇发来的:“到了没有?我约了凶手在这里见面,我已经看见她了。”长生天啊!你刚才怎么不说要跟凶手见面啊!
虽然吴宇有可能是撒谎,不过他是唯一可能知道凶手是谁的人,所以我们必须相信他。可是,我们身处的湖边树林跟小山坡一个东一个西,就算我们用尽全力跑过去,至少也要十五分钟左右,希望他能尽量拖住凶手。
为了让他有所准备,我冒着被凶手发现危险给他回了个消息,表示我们将会在十五分钟后到达。发完消息后,我们一同往小山坡的方向跑。
蓁蓁虽然跑得很快,无奈我的体能有限,所以我们到达的时间比预计要晚五分钟。当我喘着气跑上山坡时就发现情况不妙,因为我听一声惨叫,应该是吴宇发出的。
山坡上有两个人影,因为光线昏暗,而且有些距离,所以我没能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只能从身影判断是一男一女。男的应该是吴宇,那女的肯定就是凶手,随后所见的景象也验证我的推测——女的从对方身上拔出一把类似短剑的物体,男的随即倒下。
“你在干嘛!”蓁蓁冲那女性身影大叫,对方闻声立刻逃走,她迅即追过去。
我真怀疑蓁蓁的智商有没有90,这时候干嘛要大呼小叫,就不能悄悄走到对方身旁再亮手铐吗?然而这时候责怪她也无补于事,只希望她能追上凶手,且不会挨上一刀。
我没蓁蓁跑得快,跟过去也帮不了忙,所以我就走到倒下的男人身前查看。借助月色我看见的是一具枯干的干尸了,不过他的认衣着跟吴宇完全一样,且刚才的惨叫也是吴宇的声音,所以几乎能肯定他就是吴宇。
我给流年打了个电话后,就在死者身上查找线索,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一封信。我掏出手机,启动手机电筒软件以此照明。借助屏幕的光线,我发现这封信竟然是写给我的——
慕申羽警官,您好: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昨晚为何不告诉你凶手是谁吧!就算我告诉你,你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拘捕她,所以我想让你当场把她抓获,这样她就没有狡辩的机会。
你别以为我这样做很伟大,也不用为我的死感到难过,因为我是为了替自己赎罪才这样做。我实在是作孽太深了,不但害死了阿采,还害死了小浩。
现在我是孤家寡人,活着对我来说只是一种折磨,致使我一度有自杀的念头。但我不想死得毫无意义,最起码在我死之前,我得为小浩讨回一个公道,以及弥补我所犯下的过错。所以,我打算像小浩一样,死于神器的剑刃之下,让你们将凶手绳之以法。
希望我死后能在天堂跟小浩及阿采团聚,而不是被打下十八层地狱。
永别了!
救赎的罪人 吴宇
看完这封信后,我有种想跳河的冲动。怎么会这么巧,本来我们能当场把凶手抓获,可偏偏在这个时候见华却发来了消息,使我们耽误了些许时间。然而,就是这些许时间使我们与凶手失之交臂。要不是见华的消息,或许我们不但能将凶手当场拘捕,吴宇可能也不用死。希望蓁蓁能把追到凶手,不然吴宇就白白牺牲了。
然而,事实却总是让人感到失望,当看见蓁蓁一个人回来,我就知道凶手已经跑掉了。虽然大感失落,但我还是期望她能给我带来有关凶手的线索,于是便问道:“有看清楚凶手的相貌吗?”
蓁蓁摇了下头:“没能看清楚,她很熟识这里的地形,专挑一些昏暗的地方跑,我根本没能看见她长什么样子。”
“那可麻烦了,现在吴宇死了,线索全断了。”我无奈叹息。
“你看看这个,凶手在逃跑时掉落的。”她的语气突然变得很怪,向我伸出紧握的右手,并缓缓地打开。
当她把手掌打开时,我看见了一串珠链。一种窒息的感觉突然袭来,我觉得心脏有片刻的停顿,因为在她手中的并不是普通的珠链,而是一串定魂铁。我慌忙把左手伸出,确定我手中的定魂铁是否存在。自幼就踪随我的珠链仍然依偎在手腕上,她手上的珠链并非我所掉落,然而这正是我感到吃惊的原因。
“我记得见华好像也有一条这样的手链……”她欲言又止,把珠链递给我。
我把手机的亮度调至最高,借助屏幕的光线仔细观察她递上的珠链。懂得佩戴定魂铁的人并不多,而且每颗珠子都有独特的花纹,所以我能肯定这条串珠链是见华十六岁生日时,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难道,凶手是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