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我站到那个冰谷边上的时候,我一下子震撼到了。
这个地方,我来过,或者说,是我在梦中来过。这里就是我出生的地方,是我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我知道,这个梦不会是假的。
不由自主地,我双膝一屈,跪了下去。
生我养我的父母,我虽然一眼没有看到,可是,却在潜意识里一遍遍地想念他们。我在看《天龙八部》时,看到乔峰那人那事那悲那苦那疼,我就自觉不自觉地拿他的身世跟我比,我曾经想过,我的父母或许也是在大漠在荒凉的极地的异族猛人,或许他们也是独傲立世的英雄。
这难道是真的,我的父亲或是母亲,竟有着匈奴人的血?
我难道不是一个纯血统的汉人?
我沉浸在对逝去的父母的追思中……雪无声地落下,不知不觉地身上已落了厚厚的一层,就在我眼睛一眨,开始关注起周围的事物时,我看到了撑犁孤涂纳乌,也就是红牡丹单依的弟弟。
“你也来了这里?”我费力地张开了嘴。
“是的。”撑犁孤涂纳乌回了一句。
这还真是,跟红牡丹单依和撑犁孤涂纳乌有缘呢,竟然会两对父母都在这里升华生命,地球有时候真小啊。
等公主和红牡丹过来时,我看到她们一个个在雪中行走的样子,简直看呆了。
雪把四个女人装扮得简直成了冰装玉砌的不食人间的仙子。那一班藏兵们兴奋得都不知干什么好了。
公主悄悄问我:“一个人的感觉怎么样?”
我响亮地回答:“与雪谷面对的孤独那也是一种纯净的难得的境界。”
公主又问我:“缅怀什么了没有?”
我又响亮回答:“不告诉你!”
菲月和莫莱两个跑上来,一左一右地拉住我的胳膊,同时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脑袋,同时道:“姐夫看雪谷看得脑袋坏了,好了,我们唱歌你听好了。”
然后,菲月亲昵地咬了一下我的耳朵,极低的声音道:“姐夫,咱们和莫莱三个人去一个特好特好的地方,谁也不让知道,连公主姐姐也不让知道。”
跟菲月这么耳膑厮磨的,确实有那么一点姐夫跟小姨子的麻糊感情里头。她这样子的建议我能拒绝吗?
哈哈,本神汉越来越艳福齐天了。
我冲公主骄傲地眨了眨眼,一手菲月,一手莫莱,就开始了个别行动。
在雪中,在冰上,我们仨连滚带爬,互相拉扯着,然后,辩别了不下十次,终于到了一个挂满老冰的冰洞。
进了冰洞,我看见西边的高高的石壁上好象有一些很大的篆字,一个个地看将过去,我念了出来:不相信自己的意志,永远也做不成将军!
好有哲理的话。
再往里走,我看到近代人的楷书字:断箭冢。那手笔看上去,怎么象皮教授题上去的。
走到尽头,我看到了一只锈得不成样子的断箭,那箭看上去,确实很断,很没有尊严的样子。
我疑惑地对菲月和莫莱道:“断箭有讲吗,是不是有一段惊人故事?你们两位汉代古人,讲讲你们也觉得是古老的故事,行吗?”
莫莱灿然一笑,“我来讲,不过,姐夫,你不要笑我,我可不会讲故事了,只能讲个大概其。”
“讲!”
“这个断箭冢啊,说的是,春秋战国时代,一位父亲和他的儿子出征打战。父亲已做了将军,儿子还只是马前卒。又一阵号角吹响,战鼓雷鸣了,父亲庄严地托起一个箭囊,其中插着一只箭。父亲郑重对儿子说:“这是家袭宝箭,配带身边,力量无穷,但千万不可抽出来。”那是一个极其精美的箭囊,厚牛皮打制,镶着幽幽泛光的铜边儿,再看露出的箭尾。一眼便能认定用上等的孔雀羽毛制作。儿子喜上眉梢,贪婪地推想箭杆、箭头的模样,耳旁仿佛嗖嗖地箭声掠过,敌方的主帅应声折马而毙.果然,配带宝箭的儿子英勇非凡,所向披靡。当鸣金收兵的号角吹响时,儿子再也禁不住得胜的豪气,完全背弃了父亲的叮嘱,强烈的欲望驱赶着他呼一声就拔出宝箭,试图看个究竟。骤然间他惊呆了。”
莫莱歪着脑袋问我:“姐夫,你猜箭袋里面是什么?
我回答:“一只断箭,箭囊里装着一只很断的断箭。接着讲,我很爱听,故事老好老好了。”
莫莱接着道:“将军的儿子心惊:我怎么一直刳着只断箭打仗呢!吓出了一身冷汗,仿佛顷刻间失去支柱的房子,轰然意志坍塌了。结果不言自明,儿子在接下来的那场战役中惨死于乱军和箭下。拂开蒙蒙的硝烟,将军拣起那柄断箭,沉重地啐一口道:‘不相信自己的意志,永远也做不成将军。’”
菲月很着急地道:“快,你们看,后面还有个断箭碑!”
我转到后面看到了一行跟“断箭冢”出自同一人手笔的一行行书:把胜败寄托在一只宝箭上,多么愚蠢,而当一个人把生命的核心与把柄交给别人时,又是何等的危险!相信自己,命运必须由自己来把握。
看到这几行字,我已经十分确定了,这里肯定是皮教授的秘密地点。只是,他一个汉人怎么会得到屠塔将军如此的信赖呢。
匈奴一向都是肝胆相照,出生入死以后,才会成为毫无保留的弟兄,但就算是再铁的兄弟,也不会暴露匈奴的秘密。
难道皮教授与匈奴人有莫大的干系?
我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菲月以为我不适应高原缺氧气候,掏出个氧气袋让我吸两口。
我道:“我用不着,等关键时候,给那些搬运文物的战士们留着。”
“你们三个小东西,没有我的允许,到这里面说悄悄话。”
皮教授哈哈笑着,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
“教授爷爷,你快点来看,这什么人这么大本事,在这刻字,又立碑的,我和菲月那年来时,这里光有一只断箭的,我还以为光我们两个知道这个秘密?”莫莱见到皮教授好象是找到了活字典,赶紧询问上碑的出处。
她还真问对了,问到写字立碑的本尊上了。
皮教授仍是哈哈笑着道:“这要讲起来,话可老长了,得从战国末讲到你们的汉武帝,要真说起来,我和胡华都应该叫你们两个做老奶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