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安梦唐,离开三千后宫别墅区,萧尘直接去了南京火车总站,买了一张今晚出发到成都的火车票,答应安梦唐的事情就算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食言,萧尘就是这样的人,何况再过两天就是九九重阳节了。
《易经》中把六定为阴数,九定为阳数,九月九日,日月并阳,两九相重,故而称为重阳,重阳踏秋,插茱萸,赏菊花。唐代著名诗人王维有首诗是这么写的,“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由此可见重阳在古人心中的地位之高,而重阳对于萧尘而言更有着特殊的含义,去年自己还能搀扶着姑姑和张天佑一起上山去给老头子扫墓可如今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不过老头子在九泉之下也许不会寂寞了,姑姑一定会好好孝敬他的。
时间在火车的奔驰晃动中渐渐流逝,天府之国的地界已经近在眼前,萧尘却有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离开又一村已经半年,也许自己那个狗窝已经落满灰尘了吧,想到这里萧尘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出了火车站后,萧尘在成都的市区溜达了一会儿,准备买一包菊花茶带给地下的老头子,喝了那么多年的桃花七日醉也该喝些茶醒醒酒了。
萧尘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成都市区的侯记茶铺里竟然遇到了沈妍,自己的初恋,并且让自己心甘情愿的献上初吻的女人,女人此刻正拎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皮包不停的筛选着各色各样的茶叶,高挑的身材配着略微时髦的穿着,性感中透漏出几分女人的优雅,明艳而无妖娆,淡雅而不失妩媚,这样的女人即便在素有美女产地的四川也不多见,只是此刻的女人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萧尘的突然出现,正专心的挑选着自己将要购买的东西。
“沈妍。”萧尘走到女人的旁边笑着招呼道。萧尘也说不好自己为什么要走近女人,也许只是为了单纯的打声招呼吧。
“萧尘?”女人转身的瞬间,瞳孔似乎瞬间放大,这个已经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的男人怎么会再次出现?难道是他那个早该死的姑姑又需要钱看病?难道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娘想要来借钱?一连串的念头在沈妍的心中升腾而起,却独独没有想到这声问候只不过是因为故人相见。
有些人总喜欢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这将注定是他们一生中最大的悲哀。
“看见我不用这么吃惊吧?说起来我们也有几年没见了。”萧尘笑着说道。再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萧尘才知道自己当初对她的眷念已经被时间这颗灵丹完全治愈并且没有复发的可能,在看见沈妍的同时,两个女人的身影同时出现在萧尘的脑海,一个是外表观音内里白骨的张秋灵,一个是倨傲冷艳的唐舞。
女人眉头紧锁,上下打量了一番萧尘后更加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个男人还是这般的寒酸,想想幸亏自己当初有先见之明和他分道扬镳。思考完毕后女人看着萧尘语气冰冷道:“我还有事,改天再聊吧。”
萧尘没有强求,既然对方不搭理自己,自己何必死乞白赖的非要跟她聊聊?从货架上拿了一包菊花茶后萧尘出门而去。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沈妍不是伯乐,她始终没有看出萧尘是一匹蓄势待发的千里马,只要风云际会就可直上九天,蛟龙也未必能形容他的前途远大。每个人都会有未来,有际遇,只是此刻的萧尘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乡巴佬而已。
虽然对于沈妍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眷念,但是被自己的初恋如此冷眼相向还是让萧尘有些郁闷。心事重重的赶回又一村的狗窝,家里果然已经灰尘满满,好几个蜘蛛正在勤快的结着八卦阵,丝毫不知道这间房屋的真正主人已经归来。坐在木椅上抽了根烟后,萧尘将菊花茶放下,起身到柴房劈柴生火,烧了一瓶热水。既然回来了,总该亲手为老头子和姑姑泡一杯热茶,让他们在九泉之下也能感觉到人世间还有一个人是如此的挂念他们。
从龙虎风云雕花枣红床的床肚下找出一个简陋的木盒,将早已落满尘埃的木盒小心的擦拭了一遍,缓缓打开木盒,八个精致的茶杯跃然于眼前,清秀素雅中带着几分古色古香。这套茶具的来历老头子活着的时候只是含糊不清的说了一次,“尘儿,以后可不要把这套茶具给弄丢了,这套茶具可有着大来历,比元代景德镇湖田窑出产的青花瓷还要好上三分。”
能让老头子说出这样一番话的东西实在很少,但这也说明这套茶具确实有着大价值。
将八个茶杯清洗一番后,萧尘拎着一个水瓶和两只茶杯上了青城山。
半山腰的位置,萧尘看着姑姑萧秋的坟墓,缓缓坐了下来,“慈姑萧秋之墓”的字迹有了一些变样,毛笔字写出的东西怎么能禁得住山风暴雨的考验?
“姑姑,尘儿回来了。”萧尘坐下后看着木牌轻声说道,语气温柔如情人间的呢喃细语,却带着一分落寞之感。
撕开菊花茶的包装,轻轻拿出几片风干的菊花花瓣放入一只茶杯,倒上大半杯热水,眼神渐渐变的迷蒙,“姑姑,我知道你喜欢喝菊花茶,你说这茶虽然清淡却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好喝的很。你活着的时候尘儿没本事让你天天都喝到这样的茶,如今你在地下就痛快的喝一次吧。”
萧尘在萧秋的墓地旁呆了很久,直到日薄西山余晖点点才慢慢起身转向青城山一个更深的所在。
山风愈来愈大,萧尘的步伐却始终不变,一步一步向着深山中走去,前进的方向几乎没有路,也远远不是崎岖这么简单,可萧尘却一直这样走下去,因为前方的不远处却埋葬着他的亲爷爷萧昆仑。
小时候,萧尘经常觉的爷爷的名字很霸气,有一种壮志凌云的豪气,稍长一点后又时常觉得爷爷的名字实在有些俗气,叫什么不好,明明是一副弱不禁风的身体干嘛要取昆仑这么大气的名字呢?可惜萧尘不知道自己的爷爷当初所做的事情比昆仑还要来的经天纬地。
月华洒进树林,夜无声,山风阵阵袭来,萧尘停止了步伐,静静的看着面前由黄土堆积而成的一座小小土包,土包的周围没有树木,没有杂草,老头子生前说自己死后一定要葬在这里,萧尘没有办法,只好花了半天的时间从山下挑了两挑黄土到这个地方,为自己的爷爷亲手做了一个土包,让老人死后有一个容身之所。
扑通一声,萧尘跪在了土包的面前,朝着土包恭敬了三叩首,萧尘不懂风水,半吊子的萧秋却懂一些,萧秋曾经和萧尘这样说过,“尘儿,你爷爷的坟墓是死地。”萧秋的话萧尘懂,所以每年萧尘都会来拜祭自己的爷爷。
“爷爷,我来看你了。”
萧尘从头到尾对着这个土包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虽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萧尘在黄土包前坐了一夜,给老头子整整泡了十杯菊花茶,水瓶的水已经倒空。重阳重阳,自己却与老头子阴阳相隔,人世间的大悲不过如此。
在老头子的坟墓前萧尘一直在思考老头子临终前对自己说过的话,“尘儿,你24岁会有一个大劫……”这句话萧尘已经想了很多次却始终有些狐疑,如果说青城山祖师墓地那一次遇到巴蛇是大劫,自己却过的太过轻松,如果说桃花劫是自己的大劫,那简直就是对男人而言最好的奖赏。到底是什么呢?再过几个月就是新年了,难道我萧尘的大劫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出现?
天色微亮的时候萧尘带着青花瓷茶具离开了青城山,再次踏上了去南京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