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日升盯着我。见我一直也没表个态,八成以为我不乐意干,又好生道:“小常啊,我也考虑到这件事本不在你的工作范围之内。加上你白天还要工作,晚上再监视他,身体会吃不消。要不这样,以后白天没你活的时候。你就回宿舍休息,晚上老方干别的你也甭管,只管看着他进不进冷藏室,会不会从冷藏室往外倒腾尸体就成。”
冯日升说到这里。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馆长,咱们这里是火葬场啊,尸体来了不是当天火化?咋还能丢了呢?丢了家属不找吗?”
冯日升叹息道:“大多数的尸体当天就会火化,可是有小部分身份不明,或有刑事案件未结,牵扯到赔偿,官司等等的尸体,是不能随意火化的,那些只能放在冷藏室里。现在咱们这里,光那些不能火化的尸体就有五十多具,就拿那些身份不明的尸体来说吧,那都是有备案的,若某天死者家属来认尸,发现人没了,那可就坏了!”
“丢了尸体咱们可以报警啊,为啥要自个盯着?”我狐疑。
冯日升叹息道:“这事我怎敢对外张扬,尸体是死的,莫名其妙的丢了,说出去会引起恐慌,影响不好,当然,我也会因失职受到处分。我这都是快退休的人了,可不想在退休前出啥岔子,所以才想找个体己的人帮忙盯着,找出证据,内部解决。”
听了冯日升的话,我略一琢磨,便点头答应了。
那会我想着,这事挺划算的,没事我可以回屋休息,这样我便不耽误修行,夜里盯着老方也不是啥难事,我这人睡觉警醒,我俩房间距离又近,夜里有点啥动静,我一准能听见。
可直到我回到办公室,才觉得这事儿有些说不通啊。
冯日升是馆长,他既然怀疑方叔偷尸体,随便找个理由辞退他就是了,为啥非得找证据?
再者说了,由李平治早上对我说的那番话可以听出,但凡身份老点儿的职工,都知道方叔的东西不能吃,那不就代表他们都知道方叔吃死人肉吗?可冯日升为何说没有证据呢?难道方叔吃的并不是死人肉?是我想多了?可如果他吃的不是人肉,他偷尸体又干啥?
苦思冥想了半下午,啥头绪也没理出来。最后我一拍大腿,我这傻缺!让我盯着我盯着就是了,至于缘由,关我啥事?我~操那门子闲心干啥?
做了这个决定,我看了眼时间,我了个去!不知不觉都六点半了。再看蓝玉那丫头,早就没了影儿,这人品……下班咋也不知道喊我一声呢?害我白白加了一个多小时的班。不过一想我都住这儿了,也就无所谓了。
出办公室瞅了一眼,偌大的殡仪馆内连个人影都没了,四下静悄悄的。这回天还没黑,我倒也没觉得害怕,带上办公室的门就往宿舍走去。
刚走到中央厅那儿,我就瞧见方叔拿着一个黑布包出了大门。
我追了出去,想问问他干啥去,可那老头走的挺快,我刚迈出大门口,他就骑上一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跑了!
奇怪,这天都快黑了,方叔这是要去哪儿啊?他白天清闲的很,有啥事白天不去干,为啥非得等到这么晚呢,他这么一走,偌大的殡仪馆中,不就剩我一个人了吗?
刚想到这儿,我就想起了冷藏室里那五十多具尸体……哎妈,方叔晚上不会不回来了吧!他虽然有偷尸体的嫌疑,可好歹是个大活人啊,有他在,我心里多少还有点儿依靠,现在他走了,一想到晚上就我一个喘气的,我这心底就犯怂!
不成我也走吧,明天早上早点儿回来,神不知鬼不觉的……可又一想,咱拿着那么高的工资,就得把工作给做好了,冯日升也说了,馆里不时发生丢尸体的事儿,刘叔走了,我要再撂挑子跑了,那夜里万一再丢具尸体啥的,咋交代?
做了一番思想斗争,我终于说服自己回了宿舍。回去泡了捅泡面。随后把背包打来,取出了驱鬼符,一张贴在了门上,一张贴在了窗上。然后拿出手机,给小冉打了个电话报了平安。
手机是我以前工作的时候买了,村子里没信号,就一直搁那儿没用,不过奇怪的是,半年多没用的手机卡,我再开机时,它竟然还没停机,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冲的电话费。
吃完面,我拿出我家祖传的那本破书,往床上一趟,临阵磨枪起来。
对于缝尸,我生疏的很,我真正缝过的尸体,就只有徐福,圈儿,和秀儿。我如果不加紧学习一下,赶明真来一具尸体,那我可有的忙了。
可那书中密密麻麻的行针图,似有催眠作用,我翻看了几张,眼皮便沉沉的黏上了……
“刺---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我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响,那声音像是什么重物在拖拉着前行,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我心里咯噔一下!冷气迅速蔓延至全身!这里可是殡仪馆,活着的东西此刻就我自己,这他娘的啥声啊?难不成诈尸了?
‘刺刺’的声音由远而近,逐渐的靠近了我的房间。
我打住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强自镇定了一下心神后,取出一张符拿在手里,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悄悄的走到门口,眼睛贴着门缝往外瞅。
外头走廊一团黑,啥都看不见,那声音却更近,听的更贴切了。并且,伴随着那声音的,好像还有人的脚步声,喘息声……
听到那些声儿,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感情是方叔回来了,这老头整的啥玩意,这个吓人?
带着好奇,我继续趴在门缝上看。
方叔打开了门,有微弱的光从他的屋中透了出来,像是台灯或蜡烛的光。
借着那一丝光亮,我看到门口的地上,有一个大黑布包,那正是方叔走时带着的包,不过走时包是空的,现在却满了,里面也不知道装的啥,鼓囊囊很沉的样子,看来刚才的声音,就是方叔拖拉着包前行的声音。
方叔往我这边瞅了一眼,像是感觉到了我的窥视一般,看的我一阵心虚……然后他迅速的把包拖进了屋里,消声的掩上了门。
什么鬼?
看着重新变为一片漆黑的走廊,我心中疑惑不已……
咦?啥味儿?
就在这时,我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那血腥味中还夹杂这膻骚味儿,像是……像是今天早上,我进方叔屋子时,闻到的那个味儿!
很显然,这味道是那个黑包里装的东西散发出来的。今天一天,我都怀疑那是死人肉味,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啊,起码不是馆里的人肉……
被方叔这事一搅合,我睡意全无,想着再看会书,感觉也没那个心情。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脑子里反复着,都是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儿……我越想越觉得被老何那货给坑了,他是不是跟冯日升商议好,让我做卧底来了啊?
胡思乱想了很久,忽然,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那种感觉很熟悉,当初在神仙脊,我被徐福跟被猫妖盯着的时候,都是这种感觉。后来我跟老刘头说起这事,老刘头跟我说,我生具灵根,天生灵觉敏锐,比常人更能感知到某些事情。
看来,又被啥玩意儿盯上了?
我一动都不敢动,用心的去感受那不安的来处,最后我感觉,那东西好像来自以窗户!
有东西趴在窗户上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