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头雾水的盯着那一瓮药汤,真想不通老刘头熬这玩意干啥!
“还是热的呢!”邢队长在瓮上摸了一把,皱眉说道!
不知道大家有没见过农村盛粮用的那种大瓮,又大又厚又重。束口凸肚儿,上头扣着个纯水泥的圆顶盖,严丝合缝的,既能防潮湿。又能防虫鼠。
这么一个大瓮,要想熬煮,灌满得老大一个时候,当然。要想凉透也得好大一会,如此算来,早上我们上山那会,老刘头极有可能正在捯饬这一瓮药汤!
可他却大开着门,整的跟一晚上没回来过似得,难道他猜到我怀疑到了他的头上,开着门只是为了制造一夜未归的假象,那他现在又去了哪儿呢……
“这是一瓮酒!”
老何很有探索精神,他伸手到瓮里沾了一点汁液,放在舌头上舔了舔,吧唧着嘴说道!
吴警官也学着他的样子尝了尝,点头道:“确实是酒,只不过药味太浓,遮盖住了原本的酒味,那老头熬这么一瓮药酒干什么?老邢,捞捞看里头都有啥?”
吴警官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小警察颠颠的就去院子里找了个水瓢!回来搅和了搅和,连渣带水的捞上一瓢,细瞅了几秒,忽然皱着眉头,用两个手指自瓢中捻出一根灰白色,弯弯曲曲的毛发!一脸苦相的看看吴警官,又瞅了瞅老何!
“呕!”吴警官一见那毛发,忍不住就发出了一声干呕……还是见多识广的老何比较淡定,他吐了一口唾骂,骂了声娘道:“合着这一大瓮药汤,是那老头泡澡用的啊!”
说完,他自蹙眉思索了半天,忽然幽幽念道:“以大瓮盛酒,吾自加药浸之,遂脱衣入瓮,三日方出,鬓发俱黑,再三日,而颜复少年,三十日不阙,可役鬼神……”
说到这里,老何眼睛兀自张大,急急喊道:“马村长!这老刘头平日里,可常弄些稀奇古怪的……咦,马村长呢?”
老何整个人转了个圈圈,却没找着马长青的影子。
我记得,刚刚在门口的时候,马长青还跟我们在一起的,这一眨眼的功夫,咋不见人了?哦,我想起来了,在我们进门的时候,好像有谁喊了他一嗓子,他就走了!
“八成是回家了吧!老刘头平日里会……会一些奇淫巧术。”盯着老何,我回答了他的问题!
“奇淫巧术?”
老何重复了几遍,继而点头道:“这老刘头不简单啊!”
“老何,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到啥了?赶紧跟大家伙说说!他怎么就不简单了?”吴警官是个急性子,尤其在这件事上,他一刻都等不得!
“宋,太平广记中曾记载有一方子,大瓮盛酒加药浸之,可使人青春永葆,容颜不老。如果我没猜错,这一瓮药酒,便如同太平广记中那方儿!只是书中记载只有寥寥几笔,并没有标注浸泡所需之药材。没想到,一个山野老翁却懂得这些,所以我说他不简单!”老何盯着那一瓮药酒,给大家伙解释!
听到这里,我忽然想到,昨夜见到老刘头时,他须发全白,身形佝偻,如同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孙道长也推断他是在找延命的法子,难道这药酒真可以延命!
自古,便有许多人寻找久生存,保不衰的方儿,自周秦而起的炼丹术,几乎无人不知晓的秦始皇,他们都曾为了寻求不老不死,永生不灭的法子,而付出过诸多心血。有些人为达长生之目的,轻信谗言,不惜采取一些采补之术,或食一些天才地宝,更甚者以孩童心,雏女血等等为引,不择手段,有违天和之例比比皆是!
所以,如今提起炼丹术,延命,长生,这些字眼,人们想到的除了神秘,遥不可及外,更多的就是荒谬与不人道,所以沧海桑田,世代更替后,那些东西已经被人归类于野的,稗的,并逐渐的不存在了。
没想到,老刘头竟然还懂得这些,那他拿来熬药酒的东西会不会也……
我能想到这儿,其他人显然也能想到,老何首当其冲,一挥手道:“找家伙事去,把酒舀干,我倒是要看看这汤酒是用什么熬得!”他说干就干,接过小警察手中的水瓢,呼啦呼啦舀了起来!
有往出舀的,有往外泼的,不大一会儿,大瓮就见了底儿。
老何踮着脚尖自翁中捞起一物,举在眼前‘啧啧’称奇!
我看着那晶晶亮,有玻璃光泽石头,问道:“何~何伯,这是啥玩意儿啊?”
老何看了我一眼,撮着牙花子道:“是云母,古代,这玩意被道家视为仙药,功效妙不可言!”
“还有这玉石,古代玉石也是仙药,屈原曾言,食之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光!还有这个,木芝,人参,黄精,这是啥?这个也不认识……啧啧,这老刘头真不简单,我都等不及与他见上一见了!”
老何对这方面似乎很有兴趣,一个人撅着大屁股趴在大瓮上扒拉,一边往外取药才,一边还自言自语!
我看那一堆名贵的药材,直接惊讶的合不拢嘴。这些玩意得多少钱买啊!难怪这么些年,老刘头连件新衣裳都舍不得添置,感情攒的钱都买这些东西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是时候,老何忽然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猛的往上一起,却又因往里趴的太深,头重脚轻一脑袋扎进了瓮里!
“怎么了这是?”
“老何,你也想泡上一泡了!”
边上几人边说着,把他拉了出来,他站定,黢黑着脸摊开了手,在他的大手中,赫然有一个小胎儿!那胎儿小手小脚初具形态,皮色因为药水的浸泡泛着青紫,身体因为熬煮的关系,缩水至拳头大,皱巴巴的躺在老何的手心里!
所有的人都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胎儿,我的血则蹭蹭的往头上冲,冲击的脑仁嗡嗡作响。我心中本还存了一丝侥幸,希望我的判断是错误的,希望老刘头是无辜的,没想到……老刘头简直太让我寒心了!
老何把那胎儿小心翼翼的装进了自封袋,又跑去瓮边扒拉。吴警官则声色俱厉,对他身旁的小警察道:“李威,你给局里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带上精准仪器进洞,其他人跟我到村里搜捕刘居正!”
“是!”叫李威的小警察一个立定答应着。完了挠挠头,苦哈哈的看着邢队长道:“老大,这里~哪儿有电话?”
这小警察年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一脸的青涩,一瞅就是没参与过啥大案件的新兵蛋子。我瞅了瞅,这里也没啥我能帮上忙的了,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裳道:“我带你去村委打吧!”
李威很感激的对我笑了笑,我们一起出了门!
路上,俩不太熟悉的同龄人没啥话头,互相沉默着的滋味真是不得劲儿。最后还是我找了个话题,问道:“那啥~那两个死去的女孩,跟你们吴警官是啥关系啊!”
其实,这个问题憋了我半晌了,这会儿好歹找了个机会问了出来。
李威看了我一眼道:“她俩是吴警官夫妇,从小资助到大的两个孤儿,这么多年了,感情深的跟自己孩子似的,眼见着两个女孩都要大学毕业了,吴警官心里高兴,可谁曾想,去年夏天她们一起来这里写生,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没想到……”
李威说到这里,叹息着摇了摇头。
原来是这样。我心说这两个女孩也真够可怜的,小时候就是孤儿,好不容易被人资助长大了,却又惨死在了那暗无天日的洞中。难道这就是宿命?
十分钟的脚程,我们便来到了村委,门锁着,马长青不在。我琢磨着马长青家里好像也有一部电话,不如直接去他家打得了!想着,我带着李威一起往马长青家走去!
他家门外的挂锁没锁,显然在家呢,我上前推门,没推动,竟然从里面插死了!
“伯。”我喊了嗓子,自语道:“大白天的擦门干啥啊?”
说话间我弯腰,手插向门槛那儿,把住门下端往上一抬,门缝错开了两指宽的缝隙,我伸进去手一拨,就把里面那门栓给拨拉开了。
农村的门都那样,防君子不防小人,要想进去把门一抬,或者把门槛一抽,再简单不过了!
想都没想,我跟李威一前一后进了马长青家!
可刚走到院子中心,我忽然就听到屋里传出一阵奇怪的低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