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和村的坟场比我们村的都大,站在这么大一片坟场边上,我一下子就没了头绪,扭头问老刘头道:“爷~咱们从哪儿下手啊?”
老刘头不愧是有挖坟经验的人。他大手一挥道:“先分头去找墓碑,看墓主是不是男的,是不是死在两道坎上,是就做上记号。回头一块挖。”
“啥?分~分头找?爷~我跟你一块儿不成吗!”我满脸央求的看着老刘头。人多壮胆儿,尤其是有老刘头在我身边,我感觉心里头也踏实,要分开来。我一个人在坟地里……一想到这儿,我后脊梁骨一麻,满身的鸡皮疙瘩。
老刘头像是有意要给我练胆,坚决道:“这么大一片坟地,时间又有限,必须分头找。”说完,他步履从容的就走进了坟场。
我又眼巴巴的看向老何,老何摸了摸~胸前挂着的箓书道:“有了这个,咱们现在也是正经八百的道士了,你还怕个毛?再说了,你不是还有阴阳眼吗?你瞅见哪里有鬼,赶紧撒丫子跑不就完了?”
说完,老何嘿嘿笑了两声也走了。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坟场边缘不知所措。
老刘头跟老何的身影,很快就被那些高矮不一的坟包挡住了,我看着空无一人的坟场,顿感冷气顺着脚底蔓延至了全身!
可想想老刘头跟老何,他们可都是为了我,才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鬼地方来当苦力的。他们都进去了,我这个当事人还在这里当缩头乌龟……这么一想,我心一横,攥着一把冷汗也走了进去……
一边走我一边在心里骂老何,他提啥阴阳眼啊?他不提我都快忘了,这么一提,我走路都不敢抬头,生怕一抬头看到啥渗人的玩意儿,可低着头我也走的提心吊胆的,害怕看到一双小脚,或者一个拖地的白裙子……电视里的鬼片不都那么演的吗……越害怕越瞎想,越瞎想越胆怯,手心里湿粘的感觉更加重了……我攥紧拳头,努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一座座墓碑上,看着上头身份信息,生卒年份。
这么一番看下来,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死在七十三岁,和八十四岁的老人还真不少,看来这两年还真是个坎年。
我战战兢兢的,在一座附和条件的墓碑上做着记号,心里头默念着,‘鬼大爷,鬼爷爷,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也是为了治病,迫不得已才来挖您老的坟的,您可别怪我啊,回头我来给您烧纸……
“呜呜呜……”
我心里正念着,忽然,就听某处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
突如其来的哭声吓得我一个激灵,猛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去。
这时,哭声又没了,四周静悄悄的,静的我都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奇怪,难道是我听错了?一定是我太紧张了,产生了幻听……
就在我自我安慰的时候,那哭声又出现了,这次清晰了不少,听声儿好像是个女人,不对,这里可是坟地,又是半夜三更的,怎么会有女人?那一定就是个女鬼!
我惊恐万分的想着。就听那哭声越来越近了,凄凄,惨惨,戚戚的哭声,在山野坟地里是那么的阴森,诡异。
我想跑,可耳朵竟也一下子不好使了,愣是没听出那哭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只觉得空旷的四野间,这诡异的哭声百转千回!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充斥着全身每一个毛孔。就在我要被吓的尿裤子的时候,忽然一只冰凉的手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这一下,直接给我吓了个魂飞魄散,我条件反射性的张口就喊,可口一张,嘴巴竟然也被堵上了!
紧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崩溃,我双腿一软,整个人面条一样瘫软在地上了!
“从来只听说鬼怕道士,还没见过当道士当的跟你这么怂的!你吞了雮尘珠,一般道行的鬼又不敢近你的身,你身上还有符箓,你究竟怕啥?”老刘头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随即嘴上的力道一松,我又能说话了。
“爷~你想吓死我啊?”我拍着砰砰跳的胸口,怒气冲冲的埋怨他。
“嘘,小点声儿!”老刘头对我坐了个噤声的手势,我这才听见,那哭声已经近在咫尺了。
我梗着脖子往老刘头跟前凑了凑,小声问道:“爷~那~那是啥声啊?”
老刘头嘿嘿笑道:“放心吧,是人。”说到这里,他忍不往又对我一番说教,只道是:“鬼没啥可怕的,可怕的是你心中的鬼,啥事没有呢,你自个就先把你自个吓破了胆……”
老刘头话音未落,老何也猫着腰鬼鬼祟祟的跑了过来。
我真是佩服他的胆量,在这种环境中,遇到这种情况,他还能面不改色,沉着自然,反过来再想想我自己……真真是有些汗颜。
老何蹲在我们身边,望着前方悄声问道:“师傅,那是干啥的啊?”
我这才看到,前方坟地里走来了三个人,一个老头,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还有一个年龄大约二十五六岁的高瘦男人,高瘦男肩膀上背着一个包袱,中年妇女腿脚好像不太利索,走路有点儿坡,那哭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别吱声,看看就知道了。”老刘头小声说着,随后找了个视线好的位置坐了下来。
那三人径直走到了一座坟包前,停了下来。
看着他们驻足的那座坟,我心里一阵惊讶。
“那座坟是新的,里头埋着一个女孩,才刚满二十岁呢。”我悄声的跟老刘头和老何解释。刚才经过那座坟的时候,因为是新坟,我特意多看了两眼,看到墓碑上的内容后,我心中还惋惜了一番,所以印象挺深。
老何听后瞪大了眼睛,沉声道:“这几个人不会是来偷尸体的吧,有些地方讲究配阴婚,说是未婚的年轻人意外死了,灵魂是不会转世投胎的,所以,他们的家人就张罗着给他们娶个媳妇,可年轻人的尸体毕竟不太好找,于是一批专门偷尸,卖尸的人员便应运而生了,他们白天踩点,四处打听哪里有年轻人去世,夜里便动手挖坟偷走尸体,以前局里还抓到过这样的人呢!”
我道:“应该不是,你看那女人哭的那个惨!要是偷尸体的,她敢这么哭?”
老刘头附和着我点头道:“他们不是来偷尸的,是来作法的,看到那老头了没?那是庆和村的吴道长,道士半夜来坟场能干啥?十有八~九是作法啊。”
我们仨在这边悄声的讨论着,那边吴道长也说话了,他对高瘦男说道:“按我在家里教你的方法做,该咋做都还记得吧?”
高瘦男点了点头,说声记得,便蹲在地上解起了包袱。而那个中年妇女则趴在坟前嚎啕大哭了起来。看着悲痛欲绝的女人,我猜测他应该是死者的母亲,那高瘦男八成是死者的哥哥。
明晃晃的月光下,我清晰的看到高瘦男从包袱里拿出了一只碗,那碗中装有白米饭,他把碗放在了供桌上,又拿出三支香点着,直接埋在了坟前的土里。最后又取出一大摞纸钱,蹲在地上烧了起来。
而这时,那个吴道士则倒背着手,围着坟堆丈量了起来,丈量了一番后,他在某处做了个记号,然后回到坟前,从包袱里取出一根大约三尺左右,一头尖尖的木棍儿来!
“青竹钉坟!”
老刘头一看那根棍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缓缓吐出四个字。
“青竹钉坟?什么意思?”我跟老何异口同声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