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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负秘密使命的近卫自然是神武帝看重的人,经过陆江一番训练,早明白该怎么说才能取信虞侯陆天养,让陆天养以为神武帝秘密鸩杀安国公。
在他走后,陆江在帐篷里兴奋接近疯狂的挥了挥拳头,多年的隐忍谋算就在今朝。
他会向天下人证明自己从未背叛过东辽,背叛过昔日的好兄弟陆云。
“看着吧,我会给你报仇的。”陆江拳头一拳一拳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恢复东辽的荣耀,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赢氏根本不配为皇。”
秘密通道已经打通,沿途有人镇守,陆江早些年安排的义军已经就位,只要他抵达东辽,振臂一呼,自然会让北方改旗易帜,坐拥矿产丰富,兵强马壮的东辽,陆江自保有余。
没准还能趁着帝国内斗,联合蛮族挥兵南下捞些好处。
陆江一遍一遍的回想自己的安排,怎么看自己都不可能输,唯一对自己有威胁的陆天养根本活不了,其余人……他们都没自己能忍,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他整整做了三十年的乌龟,受尽了外人的谩骂,受尽了屈辱,忍辱负重不就是了为今日?
“主子,昭华郡主已经赶过去了。”
“嗯。”
陆江兴奋之余亦有一分的悲伤,终究对她还是心软了,“也好,今日过后,她也能解脱了。”
陆天养起身,面向来传秘旨的侍卫,目光落在承装毒药的瓷瓶上,过了许久,依然有着无法掩饰的震惊,“这是皇上的旨意?皇上命我亲自送安国公归西?”
后背泛起一阵阵的冷意,他想不明白就算神武帝善变,按说也不会赐死安国公,更别说让他亲自动手了。
“陛下密旨已下,还望虞侯能明白陛下的苦心。”
侍卫一脸平静。陆天养目光上移,看不出来传旨的侍卫有任何的问题,缓缓接过瓷瓶,“臣遵旨。”
“在下在外等虞侯的消息。也好回去复命。”
“嗯。”
陆天养站了许久,安国公……如果安国公被赐死,阿九没有可能再体谅自己,到底哪里出错了?
安国公是唯一可能从神武帝手中活命的人。
“侯爷,陛下的旨意怕是不能违抗。”
“你不明白。倘若安国公死在我手里,阿九怎么可能还会同我过下去?而且皇上……皇上赐死安国公,义父,长公主,姜首辅,以及我的性命都有可能难以保全,圣心是属于太子的。”
把同太子有仇,不服太子的人悉数斩杀,扶着太子登基。
他输给了陆江!
陆天养握紧了瓷瓶,“走。去看看安国公。”
因为关押安国公的帐篷环境太差,味道又不好,陆天养很少过来,因此当安国公看到陆天养时,颇为意外。
连续几天的折磨,安国公消瘦了一圈,颧骨凸起,脸颊深陷,眼睛却依然平静,淡薄的衣服无法御寒。陆天养也没留下任何保暖的物品,所以安国皮肤冻得苍白,身体控制不住的打着寒颤。
“我总算明白,挨饿受冻适合滋味了。”
当年在荒山上。还是童子的陆天养比他更难吧,不是心痛后悔,只能惩罚自己,安国公撑不到今日。
“你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陆天养嘲讽的走到安国公面前,看安国公落魄痛苦,是高兴的。不过握在掌心的瓷瓶却极是沉重。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安国公反而洒脱的一笑,拽住陆天养的衣摆,“坐下说话,我仰着脖子,很不舒服。”
“你可以站起来。”陆天养哼了一声。
安国公像是面对一个任性不讲道理的晚辈,“每日三顿水饱,半个饼子,我他已经没力站起来了。”
“你在控诉我虐待你?”
“哪敢啊,虞侯大人。如今你掌控者我性命,我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阶下囚罢了,即便皇上赐死我,虞侯大人总得让我痛快些吧。”
安国公稍稍用力扯衣摆,陆天养不受控制的盘坐下来,两人四目相对,安国公略有惊讶,陆天养却暗恨自己,想着起身,肩头被安国公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轻轻的压着。
“微尘,我还是喜欢你这个名字。”
“别叫我!”
“你理解的微尘是卑微到尘土中,可我当初给你取这个名字并非是折辱于你。”
安国公平静得很,“你的名字不是昭华取的,是我圈定的。微尘给了你,我就后悔了,当时我喝醉了,醉得很厉害,脑子一昏说了这两个字后,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个名字是我父亲留下来给我儿子用的,虽然父亲没说名字的含义,但我猜给孙子的名字绝不会是侮辱吧。”
“到底是沐王爷的儿子。”陆天养也没想到安国公会有如此的蜕变,遗传得力量真得很强大,“你现在够资格做我的对手。”
可惜你活不成了。
安国公笑道:“我认真的想了想,我们沐家和你只能不死不休吗?昭华有错,你也受了很多苦,是我们对不住你。可现在我们把沐家最好的小姐许给了你,我也可以把沐家东西交给你。”
“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沐家的任何东西。”
“知道,知道,你在意阿九嘛。”安国公似安慰炸毛的猫儿,皱了皱眉头,“你今日显得格外暴躁,这不像是一步步把我和陆江,昭华逼到绝境的你。莫非皇上要你赐死我?”
陆天养抿着嘴唇,晓得自己失控了,勉强压下了彷徨茫然的心绪,冷静的说道:“安国公猜得真准。”
把握紧的拳头摊开,露出一个瓷瓶,“皇上命你自裁。”
安国公先是一愣,后看向陆天养,认真的问道:“你想让我死吗?”
“我说得有用?”
“我的命该还给你。”
安国公从容洒脱的拿过瓷瓶,“有些事儿只有死了人才能水落石出,有些仇怨也只有死了才能了结。”
陆天养一把抓住安国公拿着瓷瓶的手腕,阻止他向口中送,“再等一等。皇上没准会改变主意,阿九……我已经给阿九送了消息,她应该能求到皇上格外开恩。”
“你舍不得我死?”
“我是担心阿九。”陆天养冷哼,“不是她。我会跟你废话?”
安国公扯开陆天养的手,撕拉一声扯下一块,咬破手指写了血书,扔给陆天养,“阿九最在意得还是你。你不遵从生圣命,死得就是你,用我的性命化解你和沐家的恩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希望你原谅昭华,她只是一个太过溺爱自己儿子的母亲。而你太过出色,是一个让父母倍感骄傲的儿子。”
安国公仰头抢在陆天养再一次阻止前,喝光了瓷瓶里的毒药,腹中绞痛,身体坐不住了,倒在地上。看着陆天养的眼睛,喃喃的说道:“我希望当年没有那些追杀我们的人……那样我就可以找到大夫治好你身上毒……我真的没有想过故意撇下你。”
半跪在地上,陆天养扶着呼吸微弱的安国公,眼圈微红,“我知道了。”舅舅,是啊,当年他曾经喊过安国公做舅舅的。
成亲多年没儿子的安国公起码在寻医的路上把他当做儿子一般。
只可惜那段路程太短,之后的结果又太过凄凉,短暂的回忆成了他们两个心中的禁忌,碰都不愿去碰。
“你们闪开。都给我闪开。”
昭华郡主蛮横的声音传来,叮叮当当的打斗声响,陆天养留在外面的侍卫边打边退,“郡主息怒。侯爷奉命行事。”
“郡主,你不能进去,没有陛下的旨意谁都不能进去。”
昭华郡主不要命似的往里面冲,侍卫却不敢真得伤到她,昭华郡主蛮横的一剑斩掉帐篷帘子,顺势挥剑将四处漏风的破旧帐篷斩了粉碎。
帐篷塌陷。碎布零落,众人竟然看到陆天养单膝跪地,将失去呼吸,身体僵硬的安国公轻轻放在地上。
“哥哥。”
昭华郡主疯了,虽然名义上她有三个兄长,但无疑同安国公感情最深,安国公也是她最为敬佩的哥哥。
“陆天养,你该死。”
不是安国公为她除去陆天养,也不至于被陆天养趁势害了性命,昭华郡主心痛到极致,提剑刺向刚刚转过身来,毫无防备的陆天养,“你去死吧。”
陆天养仿佛没想到昭华郡主真敢伤自己,或是被安国公的死震动,明显反应慢了半拍,昭华郡主来势又猛,宝剑在陆天养胳膊上狠狠的滑出一道血痕,鲜血直流,昭华郡主不甘心的持剑横滑向陆天养脖颈,双目赤红:“去死,去死。”
嘡啷一声,陆天养拔剑相抗,虽然胳膊受伤,但陆天养的功夫要比昭华郡主好很多,哪怕昭华郡主如今在狂暴状态下,又占据主动,依然奈何不了陆天养。
陆天养并想伤到昭华郡主的意思,以躲闪为主,“昭华郡主,你先冷静下来,安国公……安国公……”
被仇恨充斥大脑的昭华郡主又怎么可能听陆天养的话?
发狂一般同陆天养拼命,“你这畜生怎么不连我一起宰了?”
“你恨得是我,为何要我哥哥的命,他……是我死的。”
一边打斗一边说话是大忌,昭华郡主手中的宝剑很快被陆天养打落,陆天养没客气,一脚把昭华郡主踢倒,冷声喝止;“郡主殿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关押要犯之处其容你放肆?”
“噗。”
纵使陆天养脚下留情,昭华郡主承受不住这一脚的力量,不仅半跪在地上,喉咙腥咸,一口血喷出,胸口闷得生疼,“陆天养,我……要为哥哥报仇。”
陆天养居高临下看着几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昭华郡主,扫过地上的血迹,自己的血,昭华郡主的血,安国公的血已经分不清楚了。
“陛下密旨,我只能奉旨意行事。”
“胡说,你胡说,舅舅绝对不会下令赐死我哥哥.”口中的鲜血染红昭华郡主的皓齿,泪水和汗水在她脸上横流,“你有种就冲我来,想要你的命,恨你的,折磨你的,是我,是我啊。”
昭华郡主晓得自己站不起来了,安国公的遗体就在自己身边,痛哭道:“他一直劝我,劝我娘宽容的对你。”
扑到安国公身上,昭华郡主颤抖着手臂抚摸安国公冰冷的脸颊,“是我,都是我不好,没听你的话,让陆天养凭着舅舅的伪诏害了你,哥哥,你为何不反抗, 等我赶过来。”
“舅舅绝对不会下令鸩杀你的。”
周围的侍卫慢慢的散开,纷纷低头表示哀悼,默送安国公升天。
唯有陆天养如同往日高扬起脑袋站在原地,语调冰冷无情的重复一个事实:“陛下有命,我不敢不从,昭华郡主就是赶过来,也救不了安国公。”
“他落到今日,不都是你陷害的!”昭华郡主愤怒的目光恨不得撕碎了眼前陆天养,“你等着,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赐死安国公虽然陛下的旨意,但看在安国公消逝,看昭华郡主痛苦,我到是很开心呢。”
陆天养声音很轻,唯有昭华郡主能听到,展开安国公临死前写的血书,“我不过是同安国公稍稍的聊了几句,傻瓜蠢材的安国公就给我留下了血书,有了这个不仅皇上不会怪我,阿九也不会怪我奉行事。”
昭华郡主看着布上血书,眼睛更红了,“卑鄙,陆天养,你太卑鄙了。”
“贱种,杂种我都听过,郡主殿下只能用卑鄙这个词汇?”陆天养玩味的一笑,眼角余光扫过清清淡淡的扫过四周,继续刺激昭华郡主:“你说得没错,安国公就是替你死的,就算没有皇上秘旨,我自有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不死不能。”
陆天养弯腰,凑近昭华郡主,“安国公死得太早,我还没用了全部的手段……”
啪,昭华郡主狠狠的抽了陆天养两记耳光,把他一张俊脸打得肿了起来,摸到掉落在地上的宝剑,狠狠的刺向陆天养胸口,陆天养伸手抓住昭华郡主的手臂,扭身饶过袭来的宝剑,反手一扣,宝剑划过半圆横亘在昭华郡主的脖间。
陆天养只要稍稍用力,昭华郡主就会如同拔剑自刎的人一样隔断自己的脖子。
“没有绝对能赢的身手还想同我动手?”
陆天养冷笑道:“你根本就握不住手中的剑,昭华郡主,你服了你?”
“我杀不了你,我让皇上杀你。”
昭华郡主挺直脖子向剑锋送去,“舅舅,杀我得是陆天养!”
隐藏在暗处的陆江兴奋的看着这一幕,再近一点,杀得好……陆天养赶在昭华郡主前,撤掉了宝剑,推开昭华郡主:“我懒得同你一起发疯。”
陆江眸色闪过可惜,不过也好,结局会更惨烈。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淡了下来,陆江曲起手指吹响了谋逆夺宫的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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