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莫言亭手里拎着行李,站在马路边。
去年的事情法院判他一年有期徒刑。今天,是他出狱的日子。
走出监狱的大门,他有种恍若重生的感觉。
不知道,一切是否还安好?
不知道,父母言笑是否还恨他?
这一年,他没有见到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没有人去探望他,连一向最为疼爱他的奶奶,都没有露面。
从最开始的怨恨,到后来的不甘,一直到现在的心平气和。
家人有怨恨他的理由。毕竟,他做事太不光彩。
他知道,还有公司里,他挪用了公款,这件事,没有被揭发出来,让他暗暗的松了口气。如果被揭发出来,怕是一年的牢狱之灾,免不了他的罪孽。
现在,他的心,是如此的忐忑,他害怕,好怕莫家的大门对他关死。如果是这样,他就坐着车子,再也不下车,一直朝远方走去,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隐姓埋名,默默的度完这一生。
想起年少时,曾经看过《黄丝带》这个故事,他忽然也想试试看。跟狱警要来纸笔,模仿这主人公的口气,给奶奶写了一封信。
他知道,在他的城市,车站的对面,,有一颗巨大的梧桐树。现在,正是梧桐枝繁叶茂的时候。
他在信中说,如果莫家的人欢迎他回来,就在树上系上黄丝带,如果不欢迎,他将不下车,直接朝远方驶去。、
他没有告诉家人,他何时回去。
只是告诉他们,在最近的一个星期里。
写完信寄出去后,他忽然觉得很好笑。
从小到大,他从来不知道浪漫为何物。却想不到,在入狱后的一年中,他变的浪漫起来。
他知道,欧阳靖被罚了款,去了国外。而吴雁卿,也是同样。两笔巨款,全部都交给了陈洁雅的家人。父母也补偿了一大笔资金给了洁雅的父母,这多少让他的心里,安慰了不少。
监狱里,来自五湖四海的囚犯,犯什么罪的都有。听他们讲起过去的故事,他听的是热血沸腾心酸落泪。
他们受的苦,他又何曾受过?从小锦衣玉食的自己,不知道从何时起,野心却变的大了。
洁雅,他并不爱她。娶了她,也只是觉得洁雅对他够好。可是,心中时常想起的,却是欧阳靖。这一年来,念念不忘的,就是她。
他知道她心机深沉,这件事的一大主谋也是她。可是他不恨她。他是那么的想她。想这个让他成为真正男人的女人,想这个对他温柔体贴的女人,想这个在床上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
如果有可能,他今生最想娶的女人,依然是她。
能带给他谜一般激情的女人,能让他四肢百骸都舒服的女人,能
让他心心念念不忘的 女人,唯有她……
可是,她在何方?
她有真正爱过他吗?记得她曾经娇喘吁吁的说:“言亭,你真棒!你是真正男人!”
记得她鼓励他:“很多事,你做了就做了,如果不做,一辈子也不会去做!”
想起她,第一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那么的害羞。红着脸儿,眼皮低垂着,不敢看他的眼神……
这样的女人,如何不撩拨他的心弦?
直到后来,他直到她这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言笑,他依然是爱她!言笑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只是把她当做纯朋友。可是他依然嫉妒言笑,如果不是言笑,他倒是可以娶了她。
所以,在吴雁卿提议,把陈洁雅的尸体投进言笑的后花园游泳池时,他同意了。
一奶同胞,为什么言笑的运气就要比他好那么多?
有时候,妒忌是个魔鬼,让人的不受控制的去做一些本不该做的事。
现在,一切都晚了。他,只不过是一个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的男人。
莫氏,就算让他回去,他也是无颜在回去。一个陷害自己弟弟的男人,又如何得到别人的尊重?
车子在朝前行驶,莫言亭的心也越来越紧张。他的双手不停的拧绞着衣角,衣角已经被他拧的皱巴巴的了。
近了,更近了。,
他的城市,已经在望。
他的脸色因为紧张而变的煞白。喉结上下移动着,嗓子有种快要冒烟的感觉。
车子终于进站了。
看向车站对面的梧桐树,他忽然惊呆了。
没有满树的黄丝带,什么也没有。树上空荡荡的,和原来一模一样。
心中,忽然空的很。那一刻,他想哭,却已经没有泪流出。
人,都是这么健忘的嘛?奶奶,你怎么可以忘了孙子?爸妈,你们怎么可以忘记自己的儿子?
就算,他错了,可是他现在已经改好了呀!
还是,奶奶根本就没收到自己的那封信?
他要不要下车?
看着蜂拥的人群,他坐着又站起,站起又坐下。简单的行李,静静的陪着他。
终于,闭上了眼睛,躺在空荡荡的座位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而他,从今天开始,才是真正的漂泊。
满心的希望,都变成了失望。他不敢再去看看那沙沙作响的梧桐,在他看来,一切都是对他的嘲笑。
也是,家里,谁会欢迎他?
艰难的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流出。
不知何时,他的座位边,有人轻轻的问:“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睁开眼睛,看看对方,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女孩子,眨着水灵灵
的大眼睛,看着他。
“那边的空座位很多,为什么非要坐这边?”看着车厢里,空荡荡的一片,十几个乘客,稀拉拉的或坐或躺。莫言亭不禁有点儿恼火。
“我喜欢这个座位,可以看看风景。”女孩说话的当儿,车子已经缓缓开动。
“风景有什么好看的?”没好气的说。这些刚刚褪了绒毛的小雏儿,对什么都充满好奇。
“怎么不好看?你看看那棵梧桐,叶子多绿呀!如果梧桐开花的 话,很远看过去,一定很美丽。可惜啊。梧桐不开花。”女孩充满惋惜的说道。
莫言亭忽然生气了:“能不能闭上你那张聒噪的嘴!”
“怎么?你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大?大哥,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你千万别生气,一生气就说明你更年期到了。知道吗?男人也有更年期。”
女孩子睁大眼睛,好奇又“好心”的说道。
莫言亭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她爱聒噪就让她自个儿聒噪去吧,他没有那个耐心去听。
女孩看看他,嘴角微微翘起:“大哥,你长的真好看,很有明星气质。要是男人都长你这样,大家可就有眼福了。”
莫言亭头疼极了。这女孩是个花痴?
他决定,如果这一站,女孩不下车,他就下车。他受不了这个刺激。这么聒噪的女孩,他没有见过。
车子到站了,谢天谢地,女孩下车了。
长长的松了口气,刚刚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分钟了,另外一个更加柔美的嗓音响了起来:“您好,请问这个地方有人坐吗?”
眼睛都不想睁开,“有,一会儿就过来了。”
“哦,不好意思,打扰您了。不过我想坐在这个座位上。这个座位对于我来说,意义非同寻常。”
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双温柔的眸子,大大的眼睛中,有着淡淡的忧伤。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大蛋糕,上面的牌子,是他喜欢的品牌。
微微的笑了,因为那个相同的爱好。一丝温暖,从心底升起。
“你喜欢吃这个口味的蛋糕嘛。”主动打开了话闸子。
“是的。我非常喜欢。不过我的朋友会更喜欢。这个蛋糕,我要送给他,祝他生日快乐。”女孩骄傲的说道。
生日快乐?莫言亭心中微微一疼。今天,也是他的生日!可是,还有谁能记得他?不由得开始羡慕这个被女孩记挂的人。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主动打开了话闸子。
“不是。”女孩羞涩的摇摇头,“可是,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聪明能干,热心助人。而且,他还很有个性,非常喜欢做一些手工艺品。他的那双巧手,完成可以成为一个艺术家,或者魔术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