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皇后一听就忍不住在心里念了声佛——阿弥陀佛,幸亏是没有性命之忧,否则的话哪怕九公主素来得宠,这回只怕也是得倒霉了的。
崔太后语气半点儿没有放缓,听见德妃这么说,心中一顿,立即便呵斥:“什么叫做没有性命之忧便没事了?!怎的,这是养孩子呢,还是养猫儿狗儿呢?!没性命之忧,就没事了,是不是?!”
太后娘娘其实甚少这样疾言厉色的时候,可一般来说,平时不发火的人发起火来也更厉害。
她一发怒,众人便都屏气敛息,丝毫不敢多说了。
邵皇后也提着一颗心,见太后娘娘这么恼怒,原本是该她来劝的,但是现在惹事的是九公主,她反倒也不好再劝了,只能有些难堪的狠狠瞪了边上的九公主一眼。
九公主满脸的不忿,被邵皇后瞪了一眼,气冲冲的撇开头。
这个孽障!邵皇后心里更苦了,若不是碍着这么多人在场,怎么也得给九公主一个耳光才能消气,实在是太令人恼怒了,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是如此冥顽不灵,人事不知!
德妃就是个温柔和顺的性子,说起来比起贤妃都还省事,所以儿子出事,而且还是被人给弄伤的,她第一个反应也是息事宁人,跟崔太后尽量把事情说的轻描淡写。
谁知道崔太后却不仅没有消气,反而愈发的气怒,甚至还反过来训斥了她一顿,她顿时面红耳赤,虽然知道太后娘娘这番话其实不是在指责自己,而是在借题发挥的说齐王受伤的事,可她心里还是十分不自在。
她并不是跟永昌帝多么情深义重,也没有王皇后对永昌帝的那份独一无二,偏偏还生了一个痴傻的儿子,这一辈子说的难听点,已经是没什么指望的了。
越是如此,她便越是小心翼翼的做人,谁都不得罪。
这样的日子过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什么改变,她也不想改变什么。
现在崔太后说这番话,却无疑是把她给推到了风口浪尖,她一时忍不住的啜泣起来。
这么一哭,崔太后便愈发的恼怒了,都说为母则刚,也不知道这德妃怎么就能软弱成这样,亲儿子都被人打破了头,她都还是这么不温不火的模样。
幸亏没等崔太后再训斥什么,永昌帝便来了。
众人顿时都忙着给永昌帝行礼。
永昌帝摆了摆手,越过众人上前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齐王,没什么表情的问:“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语气不疾不徐,根本听不出是不是有什么恼怒的意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除了崔太后之外,却都觉得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邵皇后急忙去看九公主。
九公主却视而不见,不耐烦的皱了皱鼻子,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还是边上伺候齐王的宫女小心翼翼的走出来,跪下来趴在地上带着哭腔说:“回圣上,齐王殿下原本正在树上攀折桂花,打算让厨娘做桂花糕的,谁知道碰上九公主,九公主也不知道跟殿下起了什么争执,殿下没一会儿就被她扯住衣裳给从树上栽下来了.”
邵皇后顿时心惊胆战,勉强呵斥九公主:“混账东西!你跟你齐王哥哥玩闹,怎么能如此不知轻重?!还不给本宫跪下?!”
九公主不声不响,对母亲这个做派很是看不上,是她惹的事,也是她拿齐王撒气,可那又怎么了?
齐王不过是一个傻子!
连他亲娘德妃都知道傻子是指望不上的,别的皇子熬到成年还能封王,封王之后还能去封地,有那些会做人的得宠的,还能把自己母妃也接到封地去做王太妃。
但是齐王呢?他一辈子就是在宫里住着的命了,谁会让一个傻子去治理封地?
屋子里安静下来,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她。
崔太后已经冷笑了一声。
她一笑,邵皇后觉得不好,嘴唇动了动,小心翼翼的解释:“这件事的确是小九不是,她脾气也太差了些”
崔太后的语气更加不善:“脾气不好?!这脾气当真是不好的厉害!哀家原本不想说,公主尊贵,是何等的金枝玉叶,享受着天下人的供奉,便更该谨言慎行,充当典范。可她却如此骄纵,以后岂不是山阴高阳之流,坏我大周公主名声?!”
她自来是不会这么不给人脸面的。
之前九公主也做的过分,跟崔明楼闹了一场之后,崔太后也是生气的厉害,但是最后也只是让九公主禁足了事,这么疾言厉色的训斥还是头一回。
邵皇后脸上挂不住,一时连笑意都扯不出来了,心里又恨又怕。
觉得崔太后是在借机为崔明楼报复。
九公主也是一脸的不服气,但是到底崔太后是亲祖母,她知道好歹,不敢当众违抗,只能嘟囔着冷哼:“不过就是个傻子罢了。”
德妃听在耳里,顿时愤愤然差点儿咬破舌尖,却还是强忍住了,惴惴不安的笑着:“是啊是啊,都是小事,小事罢了。”
永昌帝冷冷看了德妃一眼,再去看边上的九公主,忽然出声:“小九,你走过来。”
九公主得意洋洋。
她本来就是最得宠的公主,不管是怎么样,父皇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再说,齐王不过就是一个大傻子,这么大的人了,周王鲁王孩子都好几个了,他却还是只知道天天爬树掏鸟蛋,傻不拉几的。
人人都不把他当回事,所以她今天碰上齐王,又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便讽刺了他几句,谁知道这个傻子却又用树枝来打她,她这才生气,将齐王从树上拽下来了。
她又不是故意的!
她走到永昌帝跟前,正要喊父皇,却忽然被一巴掌打的趔趄了一下,猛地往旁边栽倒,不由得目瞪口呆。
怎么回事?!
父皇为什么要打她?分明是齐王自己先惹的事!
所有人都被这一巴掌给惊住了,连崔太后也有些意外,但是转念想到崔明楼,顿时又心里透亮,只是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