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钩叹口气,王这回,好像又想多了。
他回去复命,还未张口,颜无欢已先问:“她是否不乐?”
吴钩不忍心告知他实情,但是,他一直是诚实忠厚的好属下,所以,他摇头:“王妃很开心,说明天要去买东西,听说,要买早就看好的一盆金花和一盆银花。”
“俗!”颜无欢拧眉,“俗不可耐!”
吴钩点头,附和:“确实是俗,房间里放些花是用来怡情静心,放金花做什么?”
“死丫头!”颜无欢眉毛纠结如蚕,“明日你让那四人盯紧她,去哪儿都可以,杀人放火也行,但要是敢去见老十四……”他顿了顿,发狠:“你就让他们四个,提头来见我!”
夜渐深沉。
唐笑霜玩够了闹够了,又吃了一肚子夜宵,简单的洗漱过后,跑去隔壁睡觉。
房间被两个丫头布置得十分温馨。
她们俩跟她日久,自然知道她的喜好,专程去容贵妃那里把她的一些小玩意儿搬过来,什么风铃啊,人偶啊,小泥人啊,瓦罐啊什么的,这些东西,零零碎碎的,在罗王殿很招颜无欢的嫌弃,可到了这里,就是唐笑霜的宝贝。
“我自由了!”唐笑霜举手在房子里转圈,“我终于自由了,这感觉,真好!”
但是,真的好吗?
房间里好像太安静了些。
其实与颜无欢同住时,房间里也很安静。
只是,两个人的静,跟一个人的静,好像有点不一样。
颜无欢本就是少言寡语之人,两人共居一室,大多数时间,还是唐笑霜在说话,她是属于不说话就会憋死的那种话痨症患者。
颜无欢竟然也不嫌她吵,时不时的也会跟她聊几句。
都聊些什么呢?
唐笑霜歪头想。
想不起来,一点印象也没有。
但是,她为什么要想这么无聊的事?
颜无欢是事儿妈,不准她在卧室内吃零嘴,不准她在晚饭后再进食,也不准她熬夜看那些八卦话本,他管得比当妈的都宽,不知有多烦人。
现在没有他在这里管着,不知有多爽利!
唐笑霜爬上床,却无一点睡意,便趴在床边,就着烛火,一边吃梅子一边看八卦,看到眼皮发涩,扔掉书熄了灯睡觉。
可是,竟然还是睡不着。
一个人的小床,总觉得有点太空,连带着心里也空落落的,黑暗中,眼前突然的就浮出颜无欢的面容。
温柔的,微笑的,沉静的,又或者,冷漠的,阴郁的,还有因为她不肯听他的话,惹出什么乱子时,那怒气冲冲的或者哭笑不得的模样,一一浮现眼前,如许清晰。
唐笑霜怔怔想,她什么时候,竟把这个男人的面容,记得这样清晰明朗?以至于此刻回想起来,恍然就觉他在身后一般。
她翻了个身,身侧是虚无的空落,她伸出手,无意识的抚摸着身边的绒毯,有一股浓烈的难以说清的惆怅自心底深处涌出。
她睡觉时总喜欢缩成一团,像只小猫似的,这是小时候跟自已养的那只小狗学来的习惯,因为觉得那样比较有安全感。
其实这种睡姿并不好,每早醒来,总是腰酸腿麻,但身体不舒服,总比心里不踏实要好受一些。
颜无欢对她这种睡姿,极为嫌弃,总在她睡着时纠正她,搂住她的腰,不许她把头往胸前勾,拿腿压住她的腿,不许她把膝盖往前伸,一旦发现,立时把她扯直。
初时她不习惯,一夜因为睡姿问题醒好几次,但后来,就习惯了。
因为身后有人陪着,有热热的鼻息,她觉得很安全,自然也就不再倦缩起来。
现在……
唐笑霜叹口气,又翻了个身,向角落里滚去。
她这是做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反反复复的想和男人同居一室时的情景,难不成是要发春吗?
“瞧你这点出息!”唐笑霜自言自语的骂自己,“八辈子没见过男人怎么的?被人搂几回还上瘾了,唐笑霜,你到底是有多好色啊!”
她这边幽怨自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罗王殿里,颜无欢也正在床上烙烧饼。
不习惯,真的不习惯!
每晚习惯了抱个软乎乎的小猫咪入睡,习惯了每天夜里扯这小猫咪的前后爪,如今怀里陡然空落落的,怎么能睡着?
每天临睡前,也习惯逗逗那只小猫咪,与她打打嘴架,胡扯一阵,再八道一通,虽然完全记不起都跟她聊了些什么,但习惯了说说话的,突然就没人说话了,这偌大一个寝殿,空落落的,烛火前也没有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在那里乱晃,一颗心突然的就像空了一样。
反反复复几回,眼看月到中天,他依然睡不着,索性披衣坐起,去案前阅读温良送来的卷宗,那里头是虎师和豹师目前的兵丁状况,他看了一会儿,觉得口渴,便唤人来倒茶。
负责夜值的是鱼肠和纯钧,见他叫,鱼肠便过来服侍,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小声问:“王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李先生嘱咐过,要您好好休息,不可劳累的!”
“睡不着!”颜无欢问,“去把温良叫过来!”
“这会儿?”鱼肠愕然,这三更半夜的,是有什么急事吗?当然,他只能心里问一下,嘴上是不敢问的,只利落执行命令。
“属下这就去叫!”他回答。
小半个时辰,温良瞪着一双惺忪的睡眼,衣衫不整的出现在罗王殿。
“王,有急事?”因是从睡梦中惊醒,他有些微的紧张,深更半夜的,没有急事,王不会差人急吼吼的去叫他,不是吗?
颜无欢含糊不清的“啊”了一声,随意问了问军队里的安排等事宜,温良一一作答,回头又狐疑问:“王,这些事,属下都在卷宗里写了啊!”
“啊,本王知道!”颜无欢轻咳一声,略有些扭捏的开口,“那个……你的法子,好像没太大作用!”
“没用?”温良摇头,“怎么可能!那位纸上谈兵的货,现在已经被我们的人成功架空了,这说明我的法子有用啊!”
颜无欢微怔,又开始轻咳,半晌,说:“你在那方面自然是例无虚发的,本王是想说,接许若昔入府这事儿……”
温良揉揉粘滞的眼皮,因为没睡醒,大脑反应略迟钝些,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