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大事,李远华没想到李远山居然这么快就有了决定,而且连一点儿消息也不向东西两府透露,这是完全不将东西府当一家人了,他心里恨不得亲自拿刀将李远山给捅上几刀,偏还得在李远堂这里装好人,将大好的机会让了出去。
自己的两个宝贝孙子?李远堂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爵位固然是个好东西,但我的孙子更宝贝,他们娘也不会同意的。”
“这都是后话了,咱们现在得先熄了二弟这个心思不是?我听说这事儿他跟殿下提过不止一次了,县主竟也是同意的,”田氏心里跟火燎的一样,她破天荒的拉了丁氏的手,“如今这京城里世袭罔替这爵位还是几家?就凭这个,咱们李家人出去都被人多敬重几分,说句大家心知肚明的话,咱们再分了家,说出去,也是安国侯府的旁支,可没了这爵位,弟妹出去,谁还会记着你是谁?”
这话说的,敢情没了这爵位,你还是大理寺卿夫人,我就是那没人知道的李家太太,丁氏撇撇嘴,终究是这事儿太大,她也想立时跑到长公主府去问一问呢,“嫂子是知道我的,一向笨嘴拙舌没眼色,去了没准儿被殿下一问,脑子一昏不知道怎么往外秃噜呢,要是坏了兄嫂的大事,你们可千万别怪我!”
“瞧弟妹说的,你可是最最伶俐的一个人儿,”田氏进不去锦阳长公主府,唯一能求的,也只有丁氏了。
丁氏从东府出来,立时就往锦阳长公主府去了。
听说丁氏来了,李静宜讶然的看着天时,“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事?”
这十五没过,大下午的过来窜门儿确实少见,笑语特意问过门上,“外头说三太太看着脸色不太好,似乎有事,”
两人正说着,就听外头结香进来,说是咸安院锦阳长公主叫过去,李静宜也没有另外衣裳,扶了笑语道,“咱们过去看看。”
这金闪闪的爵位放在眼前,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丁氏知道自己跟李远堂的斤两,除非是人家给,自己想争,是争不来的。
有这个清楚的认知在,丁氏到了锦阳长公主这里,并没有试探打听,而是直接将在东府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跟锦阳长公主和李静宜说了一遍,“我家老爷的意思是,若没有爵位在,二哥跟殿下想怎么来,都是你们的家务事儿,轮不着咱们插言,只是有个爵位在,只怕通山老家也不会轻易答应的,殿下跟县主没有回过老家怕是不知道,在咱们乡下并不知道分府的事,咱们族人住的村子,就叫李侯村儿,咱们那儿的人走出去,便是当地的县太爷,也得敬上三分的。”
锦阳长公主已经被李静宜劝明白了,淡淡道,“族里的人不同意又如何?这个爵位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这些年他们享安国侯府的福也享够了,家里有田有产的,便是没有安国侯府这门儿亲,难道就活不下去了?”
左右他们这边儿已经有了定见,刚好趁着丁氏过来将李远山的意思传出去,“父亲这么决定,也有他的用意在,族里么,”
李静宜微微一笑,“这些年咱们三府没少往族里添产业,我记得去年父亲还命人将祖茔跟宗祠都重修了,还又买了三百亩良田给族学当日常的嚼用,可是回来的人却说,族里颇有些不求上进的子弟,仗着有安国侯府在,为祸乡里,叫人提起李氏来,都在背地里骂呢。”
这样的事就算是丁氏没听说,也是相信一定有的,谁家还没有几个不成器的亲戚?就听李静宜又道,“后来父亲叫人又回了通山,已经拿到了不少证据了,若是族里人来了,只怕父亲是要先问一问长辈们管教不力的责任呢。”
看来这李氏父女是有备而来了,丁氏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再说什么,大着胆子向锦阳长公主欠身儿问道,“臣妾问句不当的话,殿下莫要怪罪,臣妾也是想着如今皇上膝下只有县主这么一个晚辈,格外看重一些也是有的,是不是咱们县主承嗣了侯府之后,若是招位仪宾,生下来的便是侯府的小世子了?”
丁氏这话一问出来,连锦阳长公主都动了心了,李静宜摇头笑道,“这些都是以为后的事了,一切都靠皇上的恩典呢,只是三婶儿过来问了,咱们也不好瞒您,您回去只管将母亲的意思告诉他们,若是族里有什么异议,也只管过来跟父亲提便是了。”
见问不出更多的话来了,丁氏也不再多留,起身告辞而去。
等人走了,李静宜却沉了脸,冷笑道,“这也是奇了,咱们一家三口才商量着的事,怎么松节巷那边竟知道了?”
“是啊,”被李静宜一提醒,锦阳长公主也意识到不对了,“刚才三太太说是东府那边特意将他们夫妻叫过去的?”
“看来东府是打算跟咱们撕破脸了,这在母亲身边安插人手的事,也不在乎您知道了,”李静宜轻敲紫紫檀炕几,“请良公公跟朱姑姑进来。”
良公公跟朱姑姑虽然没有守在门外,但谁也没敢离开,这大正月里丁氏忽然上门,一准儿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了,现在听李静宜传他跟朱姑姑,两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随着小丫头去见锦阳长公主。
“请公公过来是想让你往东府里跑上一趟,”这敢往东府送信儿的,跑不出良朱他们几个贴身服侍在锦阳长公主身边儿的,“你代母亲跟李大人说一声,平日大理寺里的事情已经够多了,李大人还是少打听些长公主府的事,若是实在感兴趣的话,我跟母亲一道儿上个折子,叫皇上派他过来做长公主府的长史好了。”
“这?”听完李静宜的吩咐,良公公的汗直接就下来了,这拿话打人的功夫李静宜是一日比一日精进了,“李大人到底是正三品,还是县主的长辈……”
“难不成李远华还是母亲的长辈了?良公公,你到底是锦阳长公主府里的奴才,还是大理寺卿的奴才?!”
良公公居然还敢为李远华说话,李静宜冷冷一笑,“公公忘了自己是哪里出来的,你若是觉得东府比这里好,传完话不用回来了。”
这是要撵自己?
良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厚厚的毡毯上,“殿下,殿下明鉴,奴婢哪敢有旁的心思,不过是不忍心县主跟人结仇,也怕县主为了一个小人再坏了名声……”
“你是越来越背晦了!我跟人结不结仇,轮得着你一个奴才多嘴?你干脆说是怕母亲跟人结仇,再被一个大理寺卿给报复了不才显得你考虑的周密?可见在你眼里,我们母女竟是连个三品官的喜恶都要考虑照顾到了?!”
李静宜“啪”的猛一拍桌子,“良公公,我跟母亲私下里说的话,是怎么传到东府李远华耳朵里的,你这个大总管还没有给我个说法儿呢!”
这,良公公没想到李静宜还要追究这个,就算是他“揪”出个替死鬼,可作为大总管的他也是难辞其咎的,“奴婢,奴婢,”
“行了,静娘叫你去,你就跑一趟,难不成她还指使不动你了?”女儿是真的生气了,而良公公有明显逃不过管教不力的责任,锦阳长公主忙出声给他打圆场,示意他赶快出去。
“你也是的,良公公多大年纪了,你当着众人的面儿这么斥责他,叫他的脸往哪儿搁,”等良公公哭哭啼啼的出去,锦阳长公主嗔道,良公公自小就跟着她,在她眼里是,是再忠心不过的一个人。
“奴婢的脸面是主子给的,他不将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我何苦还要再给他脸面?”李静宜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屋角的朱姑姑,“母亲的院子是姑姑总管的,这我跟母亲的私密话是怎么传出去姑姑还得好好查查,这今日是传出话去,明日只怕刺客都能引进来!”
自己还是没躲过,朱姑姑忙跪了,“是,奴婢一定严查!”
“还有高长史,姑姑将这话也给他捎过去,若是连个长公主府都打理不好,我自会求见皇上,请他再派人过来,”享着锦阳长公主带给他们的荣华,不知道感恩,却在背地里卖主,李静宜最容不得的就是这样的奴才。
朱姑姑从咸安院里出来,跑到树后静站了半天,才算是回过神儿来,今天是良公公给她背了锅,这李远山要将李静宜立为承嗣女的消息其实是她暗中送给田氏的,除了能从田氏那里得到好处之外,最大的原因,还是朱姑姑并不希望李静宜这个难缠的主子一直留在长公主府里。
可是现在,李静宜的强势叫朱姑姑明白当墙头草两面讨好的日子只怕是过不成了,连最反对李静宜承嗣的锦阳长公主都被说动了。
朱姑姑看着灰扑扑的阴云,一筹莫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