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菲始终知道,自家这样的女孩儿和真正的贵女差着什么。
她或许不比齐妙那些人学识浅,也不比她们懂的规矩少,她的礼仪和素养更没比别人差,即便她从没进过上京城那个最有名的贵女学堂。
可她唯独比贵女们差了一种气势,那种睥睨天下、唯我独尊的气势,那种看似淡淡的、毫不在乎的,其实却仿佛能掌握一切的气势。
很多人都说,那不是唯我独尊的气势,那是刁蛮任性不讲理,那是见识短浅目无旁人。
可高菲不赞同这话,毕竟刁蛮任性与唯我独尊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至少刁蛮任性是很叫人讨厌的,恨不得躲开那人二里地才好,比如她的子琼表姐,还有罗家的表姐表妹们。
真正的贵女气势却在无声中压人一头、叫人不得不臣服。
她以前一直以为是她自私,才心甘情愿的跟妙妙讲了很多不该透露的秘密;可后来她才知道,妙妙就是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压力,却又待她分外亲和,使得她藏不住话……
那如今富妈妈来了,她就更不能退缩。
她要跟富妈妈好好学习,哪怕只学到一点点皮毛,也好过到了祖母跟前就像老鼠见了猫,不自禁的就畏缩了。
富妈妈听得高菲将话说得脆生,眼角立刻便带上了赞许的笑意,就连承安伯夫人连个婆子都没派出来迎她,她也都抛在了脑后,不打算捯饬这种小账了。
三人便又继续往承安伯夫人的主院走去。
“我祖母居住的院子叫安慈堂。笔%痴#中¥文 bi@”高菲有些尴尬、又有些害臊的介绍给富妈妈听。
这名字多叫人笑话。当初她祖父给正院取了这名字的本意,就是叫祖母安心养老,谁知道祖母却是个不甘于一隅的?
富妈妈抿嘴儿一笑:“这名字好得很啊,安慈也不一定就是叫老人家安安静静不是?伯爷夫人既是个喜欢热闹的,那更得长命百岁了。”
富妈妈的嘴以前非常刻薄,可自打今年年初开始便改了许多。
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家小姐长大了,根本不用她再替小姐出去冷言冷语的敲打人了。
更何况小姐已经订了婚事,她若还是随意说话儿,叫小姐学去了可要了她的命。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话落在高菲耳朵里,便觉得异常体贴,还解了尴尬,高菲又是感激的对富妈妈一笑,几人便来到了安慈堂院门前。
这时高菲也突然纳过闷来,她虽然早早派了月桂回来报信,她祖母却没派一个妈妈或是丫鬟出来迎接。
就这样的规矩,祖母还总觉得自家与贵族相差不远了呢?还以为自家堪做皇后母族了呢?
高菲郁郁的抬眼往院中看去,脚下的步伐却停在原地,半天都抬不起一只脚。
还是月桂这丫鬟够机灵,见得自家小姐如此,外带着也不想叫富妈妈觉出被冷落,便笑着招呼守院门的婆子。
“劳驾妈妈替我们往里回一声啊,清苑县主身边的富妈妈到了。”
那婆子却仿佛是事先得了吩咐的,听罢月桂的话动也不动,反而似笑非笑的看向富妈妈。
富妈妈回了她微微一笑,便只管原地不卑不亢的站着,假作根本看不出这婆子意欲为难她。
总之她才不会掏出碎银子来,求这人进去通禀呢!大不了今天就当白来一趟不是么?
到时倒要看看是她着急,还是屋里那一群人着急!
那婆子等了半晌不见动作,难免有些恼羞成怒:“三小姐和月桂姐姐带来的这是谁?县主身边的妈妈?我怎么瞧着不像啊!”
“那怎么的才像啊!”高菲怒道。
“若上来便塞给你这刁钻婆子一锭大银子买路便像了不成?我看你是猪油吃多了蒙住了心!”
“月桂你给我搜她的荷包,我倒要看看她今儿守在这里收了多少好处!”
这事儿也由不得高菲不怒,要知道富妈妈可是她领回来的,人家不是自己求上门来拜见的!
这守门的婆子轻视富妈妈,便是轻视她不是么?
这哪里是谁想借着这婆子的手打妙妙的脸啊,这是明目张胆打她呢!
那婆子哪里想得到一向软绵绵的三小姐竟突然发了飙,吓得立刻一屈膝,险险就扑在地上。
“三小姐息怒,三小姐息怒,是婆子我眼睛长歪了,我这便替三小姐通传去。”
说罢这话她便抬脚往门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骂大姑太太害人精;待她才绕过了门内的大影壁,却险险与方家表小姐撞了个正着。
“你这是跑什么呢?”方子琼厌恶的皱起眉头:“难道身后有狗追你不成?”
高菲隔着影壁将方子琼的话听得清楚,顿时冷笑了一声:“子琼表姐还真是个会说话的,敢情高府的后宅到处是狗啊?”
“那表姐还是赶紧求着大姑母带你搬出去吧,早些搬回你们方家去,也省得在我们家被误伤。”
方才从这守门婆子身上她还真学会了一招,那便是她若软,连个奴才下人都会借机欺负她。
那她就索性从今儿开始硬气起来吧!她又不是不会!她过去只是觉得那些手段都是对付外人的,不好意思在家用罢了……
“这是做什么呢?”承安伯夫人见得方子琼耷拉着脸进了来,脸色也难看得要命,不免连声发问。
“不是你主动张罗替外祖母出去瞧瞧的么,怎么眨眼就回来了,还像是被谁为难了一样?”
“你若早说你不爱干这个,也没人硬逼着叫你去啊,你自己揽了活计又回来甩脸子,这算哪一宗啊!”
承安伯夫人没给方子琼好听的,因为她也厌烦这孩子不自觉,竟惦着霸占她最有出息的一个孙儿,还一惦记就是好几年。
这是得亏皇上的圣旨来得及时啊,否则指不定哪日就得被这死丫头片子得了手呢!
方子琼闻言越发委屈,却也不敢吭声辩解,只是伸手指了指门外,意思是人已经到了,就在门廊底下等着呢。
承安伯夫人越发不高兴了,转头就对高大姑太太唠叨起来:“你这女儿你可得管管了!”
“这一天到晚的变脸子比六月天还快呢,我一个做长辈的还得受她的气不成?”
变脸子就罢了,还连句人话都不会说M这样还妄想她的诤哥儿呢,真是做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