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即使江城城门已关,徐家药铺一带早就用了封线,只有参与救治的人才可以进来,可是这江城内百姓来来往往,就怕瘟疫会曼延全城。”
“老夫当尽力而为。”
“御医大人,圣上给了本官一道密旨,这病控制得住便好,控制不住的话……”
御医一听抬头看着知府,他当然懂这是何意。
“夫人,你说我会不会死啊?”
季安珍看着病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孩子,一脸灰色仿佛快不行了,张着希翼的眼睛问她,她鼻子一酸,忍住眼泪,扯着安抚的微笑说,“你要坚强,这样才能快快的好起来。”
虽然季安珍如此安慰别人,可她自己心里很悲伤,她曾经抱怨过为什么重生在凌秋雨的身上,为她承受那些指责,可现在发现,在生死面前都是小事。她能够继续活是多么幸运的事,她转身站了起来,看见前身弟弟季安平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复杂地看着她,眼里似有泪花,她一愣,左右看看,赶紧上前,“安平,你怎么进来这儿的,快回去。”
这次感染的人比较多的就是老人和孩子,所以她很担心弟弟来到这里被传染上。
“我跟他们说我是楚府送药的他们就放我进来了。少,少夫人,我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一旁的丫环觉得很奇怪,“安平小弟弟,你跟少夫人有什么好单独谈的啊?”
“求您了少夫人,我可以和您单独谈谈吗?”
季安平一看到字迹确认就是她就是姐姐,顾不上等她晚上回楚府,自己悄悄跑出楚府来找她。
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弟弟,季安珍知道他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便点了点头,将他带到药铺里的一个小屋里,吩咐丫环离远一点。
“安平,究竟何事?”
看着完全不同长相的人,可那语气还是跟以前的姐姐一样,季安平再也忍不住,眼泪刷了流下来,“少夫人,你,你是我姐姐吗,你是我姐姐吧?”
季安珍惊异地睁大眼,最开始她从凌秋雨身上醒过来的时候,老是被人担心认出不是凌秋雨,现在日子过了这么久,过的她都习惯了这个身份,现在弟弟居然认出她来了,看着弟弟的眼泪,她的眼泪也是如串珠般滴落。
“安平,你是怎么认出姐姐来的?”
“是姐的生活习惯和字迹,姐姐,你真是我的姐姐,姐……,我好想你啊……姐……”
“安平,姐不敢承认自己……”
姐弟俩抱头痛哭,又不敢大声,克制地哭了一会都慌乱帮对方擦眼泪。
“姐,这是怎么回事,你高烧没了性命,怎么会换了个身体呢?”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两年多年我发的那场高烧,烧到后来自己没有知觉了,再醒过来就是两年后,我这身体是凌秋雨。”
“姐,你还活着真好,爹因为你的死差点也跟着去了,娘也后悔之前对你不好了,我常常跪在地上求老天爷让你回来,没想到你真的活回来了。”
“安平……这两年多,你可是受苦了……我醒过来没多久就去找你们了,看到爹那样我真是……幸好我现在有能力了,所以把你们接进了楚府。”
徐初白整个人都愣住了,他听到了什么事,他不是在做梦吧,他最近也是极累,吴大夫让他休息一下,他便来到药铺内室屏风后的小榻小眯会,看上去很隐密又不会被打扰,这药铺是他徐家的产业,他轻车熟路哪个拐角都知道。正当他睡好刚起身时,听到了动静。这个凌秋雨不是那个凌秋雨,借尸还魂,居然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发生。难怪不止是他,好多人都跟他耳语过,楚慕天的夫人凌秋雨好像变了个似的,原来真是的换了个人。
耳听这姐弟两人在继续说,徐初白知道这时最好不要发生什么动静,让他们发现自己,这类怪力乱神的事情,他就当不知道吧,现在的凌秋雨可比以前的凌秋雨好太多了。想到这儿,他垂下手,打算静静地听的时候,袖子里意外掉出一件东西,“咚”的一声,惊了季安珍姐弟俩。
季安珍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人,完了,她是个魂附体,最近她就那些受灾的人议论这涝灾是上天的发怒,大家比她想像的还要迷信,她赶紧冲到声源处。
“徐,徐初白……”
两人的视线一对视,徐初白在她眼里扯惊慌和害怕,她在徐初白眼里看到惊诧与尴尬。徐初白转身两三步出来往门口走去。季安珍下意识的赶紧跟过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徐初白,求你不要对外人说。”
徐初白低着看了下被她拉着的袖子,她好像总是会拉他的袖子,多少次了,记不清了,好像最近两人在医馆里帮忙就拉了好多次。
季安平知道姐姐怕什么,他更怕自己害了姐姐,吓的赶紧跪在徐初白面前,“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告诉外面的人,求求你……”
徐初白叹了口气,抽回了袖子,“我不是去跟外面的人说,你们这一哭动静不小,我是去门口看看有没有其他人离的近的,说不定会听到什么。”
季安珍点了点头,松开手扶起弟弟,她是信任徐初白这个人,知道他这是应下便不会乱说出去的。
再折回来的徐初白郑重地看着季安珍,“楚,哦,姑娘,我答应你不会对外人说起你的事,但我要知道这事的来龙去脉。”
季安珍点点头,于是三人坐下,她将重生之事细细道来。
徐初白觉得真是奇妙,原来她就是当年有过一面之缘,让他印象深刻,他将披风赠予的姑娘,前些日子他在楚府看到她的画像,还为她的死而莫名有些伤心,没想到她竟有这番奇遇。
“徐公子,一直未能谢谢你当年雪中送炭之举,今日小女在此正式感谢你。”
季安珍向徐初白正式的行了个礼。
“那楚,哦不季姑娘,你不用行这么大的礼,我那不过是举手之劳。”
“徐公子,您还是称我为楚夫人吗,不然你在外面称我为季姑娘,大家都觉得很奇怪。我真的要感谢你,因为自我在凌秋雨身上醒来后,你也帮过我数次。”
“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吧,若是那楚夫人定不会像你一样去帮助别人。你刚刚说什么,以后你会离开楚府,这是为什么,楚兄应该是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吧?”
“他应该是不知道的,我早就跟他达成了约定,和离书也已写好,就等几个月后的三年之期我便会离开。
“你,楚兄他为人还是不错的,而且,你们做夫妻……也有几个月了……”
徐初白觉得有些尴尬,说着说不下去了,意思就是你顶着凌秋雨的身子,是楚慕天的妻子,两个人也是夫妻,自然有夫妻之间的事。
从小市井长大的季安珍听出了他的意思,她的脸微红,低着头,“我是我,凌秋雨是凌秋雨,醒来之前的事是过去的事,醒来后我跟他,跟他不是夫妻……”
徐初白也听出来意思,自她重活过来之后,没有跟楚慕天行过夫妻之事,他忽略内心的莫名的喜悦,这种私密的事让他有些赫然,顿时气氛有些尴尬,早熟的季安平发现了,他赶紧岔开了话题。
楚慕天拿着画像,看着画像中的人,想像现在的她那张笑脸,跟这画像上非常的重合,画像上的这张脸虽然不是倾国倾城,可非常入他的眼,忽然间他想到,那次徐初白也看到了画像,也问起画中的女子,知道画中的女人早已死去,那神情掩饰不住的有些失落伤心。哼,一面之缘,真是有过一面之缘吗,楚慕天忽然有些嫉妒徐初白,因为他见过前身她的模样,而他只能看着她原本的画像。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现在外面很不安全吗?”
楚慕天在正厅里左等右等,等到过了饭点才看到凌秋雨,不,应该叫做季安珍回来。他下午看着画像越看越想她,于是在她平时回来的时间点等她。今日跟弟弟相认再加上和徐初白聊了许久,季安珍身心都疲惫,“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说完便离开了,楚慕天看着她的背影,气闷的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憋回去了,她怎么不知道对他温柔点,好吧,虽然对他也不凶,只是她太忽略他了,快走几步,他拦住她。
季安珍抬头见他一脸不开心,她无言了,他这是又耍什么性子呢,“你怎么了?”
两人一对视,他发现她眼睛红红的,“你哭过,怎么了为什么哭?”
他关心自己,这让季安珍高兴,可实在抽不出力气跟他周旋,“在瘟疫病区,大家都伤心。”
楚慕天心下一软,知道她是伤心那么得病死去的人,他牵着她的手往屋里走,边走边说,“我知道你伤心,但是生死由命,我们尽力了就好……你一直劝那些病患坚强,自己也要坚强……”
许是他的手太温暖,他的话温和地安慰她,她竟没有挥开他,任由他拉着一边走一边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