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广泠扔了剑,转身就要离开。胡臾丞相望了那冒充日妙公主的婢女一眼,小声示意道,“跟着小姐。”
那婢女忠诚地点了点头。
跟胡臾丞相见了这一面,衣广泠便明白一个问题。自己当初在北屿国所经历的一切其实同东璃国狗皇帝脱不了关系。但是她并不是抱怨之前所受到的算计。况且,要算计的也不是她衣广泠。
换句话说,就是她衣广泠运气不好,穿越而来,竟然投到了夏流岚的身上。可是,她成为夏流岚以后,又对她的身世充满了同情。要知道,一个还没生下来便被算计的女孩儿,多多少少是有些凄惨的。幸好穿越到她身上的是她衣广泠。要不然也不知道夏流岚死多少回了?可她又深思熟虑了一番。要不是夏流岚多才多艺,医术高明。身边追求者甚多。那她衣广泠又算老几?
步子扑地一声停下,身后紧跟着的丫鬟也急忙刹住了车。
衣广泠一改刚刚的愁容,“喂,你过来?”
那婢女一看眼前的小姐露出古怪的笑意,磨磨蹭蹭地走到跟前,“小姐,您……”
“先前于沱山山崖救我的,真的是你?”衣广泠询问,“那日妙公主是不是你故意杀害的?”
“日妙公主单纯善良,奴婢为何要杀她,而且奴婢同她无冤无仇,又为何要杀她?”那丫鬟反驳,“日妙公主之所以会死,全是因为对那小雪狸不离不弃。由此,才在天狼山冻死的。而我找到她时,因为害怕被牵累,又想着可以替大人监督燕王,所以才想着扮成日妙公主。”说到这里,她又心城地跪下,“小姐,大人为您,做了很多很多的努力。所以奴婢恳求您,即便您不愿意同大人合作,也至少不要在陛下面前拆穿他。若……若您真的看不惯奴婢,奴婢自会去到陛下面前,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哪怕是被五马分尸,也绝不怨言。”
“我拆穿你的身份做什么?”衣广泠反笑,“就像你说的,我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卷进你的事情里去。再说,东璃国内部混乱,本就是我想要看到的事实。如此一来,才可解我心头之恨。不过我虽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假冒日妙公主的事儿,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不需要你为我做点儿什么。”
那奴婢立马意识到衣广泠话中的意思,“公主需要奴婢做什么,便实话实说吧。大人早前交代过,让奴婢一定要护佑小姐安全。所以奴婢不敢违背大人的命令。再叶,小姐是大人的千金,奴婢也自当为小姐效力。”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对我父亲不利之事儿!”衣广泠红唇一弯,一眼看破那丫鬟的心思,“只是,不管你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现在都成了日妙公主,那日勉殿下的妹妹。所以,我想让你暗中帮忙,让日勉殿下完全信任我。”
“小姐同日勉殿下搞好关系做什么呢?”那奴婢有心问个原因。
衣广泠怔怔一笑,“很简单,只要拉拢了日勉殿下,那我便可以堂堂正正地对付那日之诚。可是要想东璃国朝堂大乱,我需要做的,就是让太子和燕王鹬蚌相争。老皇帝虽然可恨,但至少年事已高,同我耗年龄,他耗不下去。”邪魅的眼尾轻轻一挑,“所以,只要将东璃国搞得乌烟瘴气,那么我所受到的苦就可以一笔勾销了。”
那丫鬟听着衣广泠这些话,两肩颤抖着,“小姐……小姐要搅乱风云,要让东璃国……沦落到那种地步?!”
衣广泠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所以云淡风轻地安慰道,“你放心。如果单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就想将东璃国毁了,那我夏流岚就是神了。可是,我厌恶东璃国狗皇帝以及日之诚,但并不代表东璃国所有的人都是我的仇人。我至始至终想要做的,只是当初害我的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再则,东璃国也算是一个泱泱大国,它存在,则是同北屿国相互制约。所以我毁了它,自是没有任何的价值。况且,说真的,我也没那么大的能力可以毁了它。狗皇帝死了,他底下还有很多儿子。太子死了,还会有人去做。因此,东璃国始终都会存在的,只不过里面某些人太旧了,需要换些更有能力的,更有自知之明的人去创造未来!”
这番颇有意味的话,在丫鬟的耳中,听来,总带着一胡邪恶和放肆。但她效忠的是胡臾丞相,也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小姐前去送死。故而那丫鬟只能应承衣广泠的要求。
但是她摇摇头,毕恭毕敬地解释道,“小姐,要想燕王殿下跟你合作,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儿。只要小姐能够真诚地对待燕王殿下,或者适当地关心一二。那燕王必然会对小姐的事儿上心。”
衣广泠摸着下巴,“你说得有理!”
……
孤身回到皇宫的时候,那日勉殿下便来见她了。他来此的目的,大多是出于试探。然而衣广泠并不介意他的多疑。事实上,他能够这么多疑,说明他也是一个明智的人。起码衣广泠觉得,他不傻。跟聪明人打交道,很能提升自己打交道的能力。
“今日去了哪里?”日勉殿下磕着茶杯盖儿,目光并未看过去。
“有个女人混进了丞相府,说是她家主子想要见我。我误以为是你,所以便出门相见了。”衣广泠说地也相当自然,“但很可惜,到了红天酒楼,我才知道,对方是太子殿下。”
“他邀你相见做什么?”日勉殿下像是刑场逼供一般。
万幸衣广泠并不烦躁,“如今,我是胡臾丞相之女,殿下以为,太子找我是想做什么?”她自问自答,“还不是因为想拉拢我,让我做个说客,以此让父亲归于东宫。从而有助于太子坐上皇位罢了。”
“那……你怎么想?”日勉殿下明知故问。
“殿下还不相信我?”衣广泠眯着深邃的眼睛,“如若我真的答应了同太子殿下合作,那么今日,我如何会闲到来皇宫见殿下您呢?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以朝中形势,本殿下很难想象,你会选择同我合作?”日勉殿下的担忧不无道理,事实上,太子日之诚的势力的确在他之上。只要是个长了眼睛的人,也多半会去寻他。可是衣广泠偏偏抛却了太子殿下那条光明的大道。而是跑到宫中,同他这个刚刚被禁足的皇子合作。任何一个人听来,都会大感意味。
衣广泠走近,细指抚到日勉殿下的两肩上,“殿下,夺储之路艰难重重,没有谁能保证,最后的赢家一定是很有势力的人。相反地,我倒认为,一无所有的人最容易成功。”
“哦?”这个哦虽然是日勉殿下的反问,但从语声和日勉殿下的笑容里,就可以看出。他是非常赞同衣广泠的话的。但因为好奇,他才再一次将这个问题抛出去,目的就是听听衣广泠那与众不同的理由。
“一无所有的人,很有野心。他若心中有目的,一定会像抓着救命稻草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助自己迎难而上的机会。说得简单点儿,一无所有的人心中只会想着成功,他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因为他没有什么会去在乎。”衣广泠霸气十足地说出这样一个听起来还算有些道理的理由。
可日勉殿下迟疑了一下,“可本殿下……不是一无所有的人,也并非是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人。妙儿、母妃,父皇,以及跟着我的心腹,都是我所在意的。”他伸手将衣广泠往怀中一拽,“甚至于你,都是我所在意的。”
身子被圈在男人结实的臂弯中,衣广泠不适地挣脱了两下。可惜地是,日勉殿下逼迫的双眼近在眼前。衣广泠知道,如若再想逃开,只怕这男人的占有欲会更加强烈。
手指点了点日勉殿下的胸膛,她温言细语地说,“刚刚殿下所说的,如果是障碍。那么对于日之诚而言,也是实实在在的障碍。既然是障碍,那你又何必担忧那么多呢?哪一个成功者,不是白骨铺就?!”趁着对方思索之际,衣广泠站起来,“只要殿下敢同太子殿下做对,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你这么说,莫非是有什么好办法?!”日勉殿下不觉好笑,“既然如此,不如说来听听?”
“在我还是北屿国公主的时候,太子殿下曾同北屿国的国公大人合作过……”衣广泠笑道,“倘若太子殿下通敌,殿下觉得,陛下他老人家会怎么想?”
“通敌?”日勉殿下忧心,“虽然这是一个好主意,但你我都没有有力的证据。说不准儿,日之诚会反咬一口,说我们污蔑于他。那会儿……我们可是自己给自己挖一个坑往下跳了。”
“如果国公大人没死,那么这事儿还挺好办。但是很遗憾,这夏攸已经死了。也就是说,我们再想找出点儿证据,就不那么容易了。”衣广泠的分析没有一丝一毫的纰漏。因为如果夏攸没死,那么只要她设计,必定会引得夏攸一见。如果相见了以后,或许会引起一些麻烦。到时候太子殿下通敌的事儿即便还没有成真,至少会传出一些流言蜚语。
并且,衣广泠觉得,当初能够想出那么一套设计线路的东璃国皇帝,在发现自己的太子同敌国的大臣来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起码,会有一点儿其他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你说这个,就没有任何意义!”日勉殿下轻叹一声,“看来日之诚还是不容易扳倒的。”
“挑不上他的罪,那就派人杀了他!”仿佛有些任性,衣广泠说出这样的话来,“他死了,再厉害也没什么用了。”
屋子里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尴尬的气氛骤然瓦解。衣广泠赌气道,“你笑什么,如果你认识真正的我,就一定会知道,我以前都是这么干的?”听从上司的命令,以武力去解决那些‘厉害’的人,在衣广泠的思维下,已经形成了常态。
日勉殿下吃惊不已,“怎么,现在不是真正的你?”
衣广泠犹豫道,“我是说,有些事情我们不能想复杂了。”而后再一笑,激动地挨过去,“要不然殿下想个办法,设计让日之诚钻。武力解决不了,就让他自己主动送上门来吧。”
“好了,扳倒日之诚的事儿还是由本殿下自己去想吧!”日勉殿下看着靠地甚拢的衣广泠,不禁伸手扶住了衣广泠的细腰。
全身如同电流般滑过,衣广泠快速地避开,“天色不早了,如若殿下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离开了。”
“等等。”日勉殿下从腰间摸出一个翠玉所制的腰牌,“把这个带上,出入皇宫也方便得多。”
“殿下觉得,陛下何时才会将你放出去?”
日勉殿下摇摇头,“很难说。”
“要不然,我帮你想一个办法?”衣广泠眨眼,“我的鬼点子很多,而且保不准儿很管用。”
“真的管用?”对方怀疑。
“我也不敢夸大其词,只能……试一试再看看咯。”衣广泠眯着眼睛,“可殿下最好在出来以后,想想办法。莫让太子殿下再找出把柄。”
哪晓得日勉殿下突然想起一事儿,在衣广泠走到门口,对方就提议道,“本殿下倒有一计,只是需要你帮帮小忙。”
“那好,你说。若我可以做到,必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衣广泠背着手,神采奕奕。
日勉去到北屿国的时候,早听说过一件事儿。镇国公府上的大小姐夏流岚医术高明,曾经救治了将军府上的陈铭老将军。因此,日勉便想借助这个机会,让衣广泠去给东璃国老皇帝看一看,究竟他是因为什么昏迷了几天几夜。
而且,一转眼,就又恢复如常了。
医术,医术?听到这两个字,衣广泠的手指又紧紧地团了起来。要知道,她根本不会医术。虽然有意向北屿国的文廉太医学习,但始终没有多余的时间。
可她也知道,如果撒谎,也没有办法去圆。这东璃国对她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会替她想办法。
所以衣广泠只能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对不起,我不会医术。”
“不会?”日勉殿下愕然,但他更多的是不敢相信,所以只愣了片刻,就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是在骗本殿下的吧?犹记得,陈铭老将军伤得很重,军医都没把握能够救醒,可你却偏偏将陈铭老将军治好了。流岚,这事儿本殿下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你没必要骗我。”
衣广泠百口莫辩,“可……现下我真的不会?”
“唯有用针多年的人,指腹处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日勉殿下上前,一把拉过衣广泠的手,左看了看,右看了看,“这点儿,你骗不了我。”
“是,殿下说得不错,如果是以前,我医术很好!”衣广泠抬起自己的手指,“可是我这两双手,每一个指头,都曾被人挑去了手筋。虽然过了这么久,手完全恢复了。但做针灸这样精细的活,我已经完全不行了。”在日勉殿下脸上一闪失望时,衣广泠继续道,“但是,殿下也莫要失望。虽然我……不能看病了,可……可我还可以给师姐书信一封,让她前来。”
“从北屿国到东璃国,路途遥远。罢了,这事儿还是本殿下自己想办法吧!”日勉殿下思虑道。
衣广泠突然心生一计,“殿下,要看陛下有没有病,我倒是有一计。”
“你说?”日勉激动地询问。
“殿下……”衣广泠踮脚,悄悄地将这个计划给对方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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