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郎朝青羊宫跃去,绕过两个栈道到了宫殿门口,这暗青色的宫门半开着,悄无声息。
闪身,入了宫殿。
宫内黑如深夜,似乎光线和声音都透不进来,门口的光线射入不到三寸就被黑暗吞没了,再进门数尺,连崖下的人群声音都听不见了。
这里似乎空无一人,寂静的不合常理。
“难不成这九圣元老全都下去贺寿了?这里变成了一座空殿?”赵五郎沉吟道:“要是这样的话那就最好。”
赵五郎飞快地朝青羊宫后门走去,他刚走了两步,突然就觉得整个建筑一转,只是这殿内黑暗,也看不太清具体怎么回事,他见眼前有一道微弱的光亮在指引,急忙走了过去,一出门才发现自己竟然又走到了大门口。
这……
如此几次,均是无功而返,来来回回赵五郎都只能从大门进大门出,若是这样,他赵五郎岂不是永远过不了青羊一宫,只能滞留在这宫殿门前?
赵五郎再试,这次他点了一团符火抛到半空中,只可惜这火焰刚升到半空突然就被黑暗吞噬了,四下又迅速恢复一片黑暗。
赵五郎心知这必是敖青华设下的法阵,有意不让自己过宫,他心想,敖青华倒是个是非分明之人,既然他在宫中,不如直接与他对话来得更好一些,于是大声道:“不知敖前辈是否在宫中?”
片刻,这黑暗中终于有人说话道:“小子,来了我青羊宫许久才来问候,这可不太礼貌!”
这人的声音自然是青羊宫的主人,敖青华。
赵五郎笑道:“我今日可不是来拜访,自然这些礼节能免则免。”
敖青华嘿嘿笑了一声,跃下高台道:“那看来这一战是不可避免了!我的青羊宫是九圣元老宫的第一关,想上九霄宫就必要过我这一关,小子,做好准备了么?”
赵五郎早已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他道:“既是如此,那只有得罪前辈了。”
敖青华哈哈笑道:“得罪?嘿嘿,这话似乎也不妥,若说我阻你上山救人,理应是我得罪你才是。”
赵五郎愣了一下,道:“敖前辈既然如此明事理,那我们就没必要相斗了,何不早点放我过宫救人?”
敖青华摇了摇头道:“只怕这一架还是要打的。小子,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能晋升九圣元老之列?”
赵五郎不明白敖青华这时候跟他说这做什么,自然是摇了摇头。
这老道人似是并不着急与赵五郎对决,开始缓缓踱着步子,说道:“我敖青华今年五十一岁,从一出生就在这观内生活,在丹鼎观的时间比徐长元还要长一些,所有人都知道我敖青华是谭子化的师弟,所以我提任九圣元老也是他的功劳,但是却很少有人知道我另一个身份。”
“什么身份?”
“前任道教掌教敖封,是我父亲!”
“敖封是你亲生父亲?”赵五郎惊道。
敖青华笑道:“不错,我父亲一生正直不阿,他不肯暴露我的身份,而是要求我像其他普通道人一样在这丹鼎观内修行,所以我一生谨记我父亲的教诲,处处以善人自居,从不敢做歹恶之事。”
赵五郎道:“你既以善自居,为何今日还要助纣为虐!这徐长元与玄天明甚至尸道的人勾结,妄图吞并七颗混元心,已然败了正道的名节!”
敖青华道:“徐掌教如今的言行确实有所偏颇,但他是一教之主,他的命令我不得不从,我知道你今天是来救葛云生的,徐长元要我守住这青羊宫,一旦有风吹草动就要通报于他,小子,丹鼎观形如深瓮,你进了这里就是瓮中之鳖,别说想救葛云生,就是你自己想跑出去都很难了,你不明白么?”
赵五郎激昂道:“我早就知道来救我师父是九死一生,不过师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不报,我区区一个无名道士就算死在这又能如何?我师父曾告诉我八个字,生死不负,问心无愧!我今天就是来答复他这八个字的!”
敖青华怔了一下,而后点头道:“好!好!好!好一个生死不负,问心无愧!小子,我没看走眼,你可知这青羊宫为何黑如浓墨?”
赵五郎一进这青羊宫就发觉这里面黑的不正常,这黑色缓缓流动,似是能屏蔽光线和声音。
敖青华道:“这是我的黑水,外人听不到也看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小子,忠义难两全,我有命在身也不能直接放你过关,但今日你若是能破我的玄蛇,我就不再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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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青华言毕,一摊手指,前后两道门都关了起来,青羊宫内一片黑暗,而后他单手一招,一股黑水环绕他的手臂像一条黑蛇一样盘旋吐信:“小子,我从不对晚辈先出手,请吧!”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无用了,敖青华不但不通报徐长元,还故意以黑水遮掩青羊宫,屏蔽掉一切,已是帮了赵五郎一次。
赵五郎也很清楚若是自己连敖青华的玄蛇都破不掉,他还有什么资格上斗姥宫、玉鼎宫,以及九霄宫救葛云生,又有什么资格与徐长元对阵?
赵五郎双腿划了一个阵,喝道:“那我便不客气了!”他双指一点眉心,一道火光迅速飞舞而出,火光炽亮将整个青羊宫都照得一片水蓝,火精化作朱雀直奔敖青华而去。
敖青华叫了一声道:“甚好,看来你这几个月果然精进迅速!”
敖青华摇身一变,立即化作三头玄蛇盘旋而来,朱雀玄蛇斗在一处,一条绞缠捆缚,一只飞遁啄击,只打得火羽纷飞,黑水四溅。
敖青华的蛇头突然张口一喷,一道水雾就喷了出来,正是他独创的黑水,这黑水腐蚀性极强,若是沾到必要皮融骨销。赵五郎担心火精吃亏,急忙召回它,再加御一张罡风符,念了段起风咒,火焰借着风力回身一旋,化作阵阵火浪护住自己。
点点黑水如飞蝗利剑一般袭来,在火光之中发出嗤嗤嗤的气化声,空气中一片古怪的味道。
敖青华道:“虽有精进,却不知到什么地步了,我且试试!”他身子一旋,突然三个蛇头合拢起来,变成了一头三目巨蛇,这巨蛇张口一喷,黑水竟如洪水般汹涌而出,赵五郎惊了一下,急忙收了火精跃上房顶的横梁上。
这青羊宫已经完全封闭起来,黑水如山洪暴发一样倾泻而来,宫殿之内水位漫涨,很快就淹到一人多高,巨大的玄蛇在水中盘旋游戈,口中黑水却是源源不断地吐出,势要消融这里头的一切。
空间越来越小,赵五郎心想必须迅速拿下这玄蛇,不然自己必败无疑!
他单手一抖,这把火精却改从右臂喷涌出来,蓝光闪闪,犹如一柄巨剑握在他手里。
赵五郎单手御剑,沿着房梁蹬了几步,见这玄蛇破水而出还要再喷吐黑水,立即高高跃起,双掌一合持剑奋力斩去。
蓝光劈斩而下,势要分金断水!
敖青华急忙甩动玄铁一般的尾巴来抵挡,铛地一声,这一剑劈得火星四射,蛇鳞翻飞,赵五郎冷笑道:“你的玄水无孔不入,可我的剑也是一样!”
剑芒之上突然迸发出无数火星钻入玄蛇的鳞甲之中,一点一点,形成燎原之势,而后轰隆一声炸裂开来,竟然直接炸断了玄蛇的尾巴。
敖青华大吃一惊,巨大的三目蛇头扭过来又朝赵五郎喷了一口黑水,黑水铺天盖地滔滔而来,赵五郎并不躲避,而是再度御火成剑,大喝道:“今日我就借法乾坤,化剑斩妖!斩!”
赵五郎这一剑完全是偷师了齐云飞乾坤九剑的法门,他手中虽然没有神剑,但体内火精却远胜烈焱剑迸发的烈焱之威,火精化作剑锋,一剑斩出,威力竟毫不逊色!
蓝色的剑芒急急劈下,空气中发出一阵阵爆裂声响。
黑水瞬间被烈焱逼退,快速向两边分开,剑芒再下,眼看就要斩杀敖青华,突然玄水蛇怒吼一声,整个蛇身快速旋转,满室的黑水都跟着急旋起来,黑水化作巨大的漩涡铺天盖地而来,整个青羊宫都咯吱咯吱作响,几乎要撕裂了一般。
敖青华道:“你全攻不守,不怕自己也要死在这里!”
眼前黑水扑面而来,这几乎是玉石俱焚的一次对决。赵五郎冷笑一声道:“你知道剑道里有一招叫杀身成仁么?我虽未精通剑道,但以命相搏却不陌生!若要一招制敌,不破釜沉舟如何能行!”
他再祭烈焱剑,整个人几乎与剑芒融在一起,火光升腾而起,他整个人都化作一柄巨大的利剑,嗖地一声直插漩涡的中心而去。
扑哧一声!
巨大的剑芒直接破开层层漩涡,一滴黑水也划过赵五郎的脸颊,留下一条伤口,但赵五郎的剑却也深深地刺入玄蛇最中间的那颗眼睛。
玄蛇惨叫了一声,又化作敖青华的模样跌落在地,原本满室的黑水也迅速回收到他的葫芦之中,一丝一缕的光芒终于透过木格窗户射了进来,整个青羊宫又恢复了一片透亮。
敖青华尴尬地站了起来,喘着粗气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用剑了?”
赵五郎道:“看见了便学到了,正好便拿来用一用。”
敖青华愣了一下,他原本想说这剑明明是乾坤九剑的法门,如何是一般人看见就学得会的,但他又一想赵五郎身怀神明如电,自然是道法一通百通,学会御火为剑也不足为奇,于是嘿嘿嘿笑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葛云生可没看错人!你走吧,我这一关你已经过了。”
赵五郎错愕了一下,他以为自己还要跟敖青华斗上一斗呢,却不想敖青华已经同意放他过关。
“前辈……”
敖青华摆了摆手道:“不必多说了,我的黑水帷幕已被你破了,你快走吧!”
赵五郎心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急忙朝敖青华施了个礼,转身就往后面走去,敖青华突然又叫住他道:“今日九圣元老只留三人在宫中,斗姥宫和玉鼎宫的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你好自为之。”
赵五郎再次致谢道:“多谢前辈提醒!”
“去吧!”敖青华拂了下袖子,再度把后门闭拢,他见赵五郎已经往斗姥宫行去,这才坐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用一只手扣出自己的右眼,这眼球一到手中就自动焚烧起来变成一抹灰烬,刚才这眼睛被赵五郎一剑刺破,只是自己强行压住这烈焱的威力,暂时没让它爆裂当场,如今赵五郎一走,敖青华再也隐藏不住,故而这眼珠子立即化作一滩血水。
他嘿嘿笑道:“苦修数十年,当真不如他人一朝悟道啊!徐掌门,只怕你今天的寿宴没那么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