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葛云生头也不抬随口答道。
“嘿嘿嘿。”白遇仙自顾自地冷笑起来,听得人极不舒服,而后又说道:“你们是准备去找杜七圣报仇么?”
“不错,阁下与他同为戏师,不会想包庇他罢。”
“哈哈哈,杜七圣虽学了些戏法,却与我毫不相干,你们有什么恩怨情仇也与我无关,只不过杜七圣此番恐怕早不在翼州了。”白遇仙道。
“哦,那他去哪里了?仙人可否告知?”施小仙急声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们?”白遇仙冷冷道。
“不说就不说呗!”葛云生白了一眼:“你问我们这事,不就想要我们求你告诉我们么,哼哼,我早就看出来你这点小心思了,还在这里装冷傲,一张白纸脸装也装不像!”
阁楼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常春道人和妙月郎君齐声道:“糟了!”
果然,嘭一声爆响,整个阁楼剧烈抖动,而后快速扭曲收缩,常春道人和妙月郎君急忙往旁边跳了一下,只不过须臾之间,阁楼就坍塌收缩,化作一叠白纸,收入白遇仙手中。
原来这阁楼竟是白遇仙以白纸所化,这等精妙道法真是闻所未闻。
白遇仙面容扭曲,疯狂地撕碎手中白纸,气道:“臭道士,你说什么?我白遇仙最讲道理了,怎么就装冷傲了!你给我说清楚!”
这一情绪变化,除了常春道人和妙月郎君外,其余人都有些目瞪口呆,想他先前何等冷傲如霜,这一下子就转换成竭斯底里的模样,着实叫人不能接受。白遇仙撕了一阵白纸,而后回过头,换做一张笑脸,长眉细眼舒展得像个笑面鬼,他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杜七圣去哪里了,这事我知道,你收回刚才那句话,再求求我,我就告诉你,好不好?”
葛云生立刻扭头道:“我才不求!我又不找他!”
施小仙急忙奔了过去,一把拉住白遇仙衣袖,剧烈摇晃道:“神仙大哥!我来求你吧,我想知道,我想知道啊。”
白遇仙厌烦道:“走开,走开,我才不要你求,你道法又不行,我看不上眼。”
施小仙又扑了上去,再次剧烈摇晃道:“白大叔!我真心诚意的来求你啊!”
白遇仙听到白大叔三个字,脸色肌肉猛地抖动了一下,要崩溃了一般:“大叔……”而后咆哮道:“死娘们,谁是你大叔,不要乱叫好么!两个字把我品味都给叫低了,给我滚开!”
施小仙紧紧拽着白遇仙的袖子,叫道:“我不走,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走开好么!”
“不走!”
现场一片混乱。
葛云生却毫无所动,依旧摇头晃脑,道:“但我就是不求。”
白遇仙气得推开施小仙,原地飞快转动,又撕碎了一大叠白纸,现场一片纸屑纷飞,狼藉不堪。
妙月郎君最爱干净,这白纸纷飞,沾了他一身,他探了探头,挥了挥纸屑,劝道:“阁主,你可别撕了,这垃圾造的,太脏了。”
常春道人也说道:“哎哟,一会可不好扫哦。”
白遇仙恶狠狠盯了俩人一眼,二人急忙收声不再说话,而后白遇仙忽然又笑了起来,道:“不过要我告诉你也行,反正山水反复还要相见。杜七圣,他已经去了汴京。”
“汴京?他去那干嘛?”葛云生奇道。
“你看,你看,你又得问我!”白遇仙大为高兴,随即说道:“杜七圣对戏法相当痴迷,今年中秋之夜,云机社将举办五年一次的百戏风云会,云机社主将邀约天下戏师共论戏法,并选拔最优秀的戏师收为关门弟子,这等荣耀,天下戏师如何不心动?杜七圣一心想入我云机社,这会早就奔赴汴京而去,今年的百戏风云会他肯定会到场参加比试。”
“百戏风云会?”众人惊讶道。
这百戏风云会五年才举行一次,若是能夺得戏法比试头筹,不但能名扬天下,还有可能被云机社主赵归真纳入门下,须知赵归真乃是当今天下第一幻术师,其道法之高,便是当今四大正道之首也不敢小觑。天下戏师哪个不想一睹赵归真的风采,不想习得这云机社的无上法门?
白遇仙又道:“不过,想入百戏风云会可没那么简单,你们虽有道法,却不懂戏法,恐怕难过入门三关。”
“哦?入门三关?”
“对,入门三关,关关都跟戏法有关。”白遇仙道。
“那还请阁下指点一二。”葛云生终于起身道。
“哈哈哈哈!你终于求我了!哎哟,哎哟!舒服,舒服!”白遇仙高兴的手舞足蹈,之前见到的冷傲之色早已一扫而空,整个兴奋的像个小孩模样。就在这时,他忽然脸色又一变,冷冷道:“哼!不行!想这样巴结我,要我透露三关试题?那可断断不行,我白遇仙是最讲道理最讲原则的人,你们想都别想从我这里打听内幕信息!不过我告诉你们,杜七圣中秋之时必会来风云百戏会,你们进不进得来,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这白遇仙喜怒无常,一时冷傲如霜,一时又嬉笑疯癫,想说什么完全随性而出,叫人琢磨不透。
葛云生又问道:“那不知这云机社在汴京何处?”
“须知苍茫云海处,自有玄机现,想要找到云机社那必是要有这份机缘才行。”白遇仙的脸色又恢复清清冷冷的模样,他忽然单手一招,就见原本撕碎的白纸无风自转,如同漫天大雪飞舞,只是转眼间碎纸又化作一张巨大的纸张。
白遇仙瞧了瞧夜幕,脸色映着晓月,显得更加惨白,他语调冰冷道:“这天色将亮,我也该走了,诸位后会有期罢。”
葛云生未想这人当真古怪,话说了一半又突然就要走,他还要上前,却见白遇仙双手比作鸟之双翼,迅速摆动,就见那张凌空漂浮的巨大白纸快速折叠成一只白鹤,羽毫毕现,栩栩如生,白遇仙跃上纸鹤,轻笑道:“白纸化万千,我是纸中仙,驾鹤归京去,云机再相见。”
纸鹤昂头振翅,一声清啸就已飞上百丈崖壁,它绕着谷上空旋了一圈,就往西边飞去,迅速消失在晨光之中。
常春道人和妙月郎君见此也作揖道:“诸位,我等也该告辞了,若是有缘,云机再见。”说罢,妙月郎君一招手,就见一轮明月映在阁楼前的青石板上,皎白月光浮动,如同湖水映月。常春道人手指一点,却见月中桂枝疯长,化作一叶木舟,二人隐入月中,泛着木舟,举杯对饮,游荡在月宫之中,端是潇洒自在。
常春道人忽然对着葛云生笑道:“葛师傅,今日无以为赠,惟有这纸蝶相送,期待诸位中元再会。”说罢,一挥手,一只白色纸蝶便飞舞而出,停在葛云生的胸口之上。
妙月郎君饮尽杯中酒,挥一挥手,笑道:“我等与月同来,也当乘月而归,来日再见罢。”这月亮便逐渐消失不见,二人仿佛遁入土中一般,也不见踪影。
齐云飞不免赞道:“常听闻云机社戏法万千,精妙之处不输于天下四道,今日一见,果然匪夷所思。”
葛云生哼哼道:“不过是些障眼法罢了,不足为奇。”
此时,天色开始渐渐转白,县城内虽无阳光照至,但也依稀能辨别周边情景,原先夜间看到的诸多房屋景致竟然都渐渐消失不见,逐渐化入两侧崖壁之上,变作两幅连绵而去的长街壁画,而山崖之下只剩一条青石路蜿蜒向前。
仓谷县白天为阳关道,夜间化作死人墓原来是这般情景,这崖壁上的壁画夜间化作实景,凡人若入壁画之中,如何能出得了白遇仙的纸人阵法,自是困死在这幻术之中。
葛云生问齐云飞接下来准备去哪里,齐云飞望着远处山岚起伏,若有所思。他身负绝世宝剑,已成为江湖中人的众矢之的。何去何从早已心中茫然,齐云飞叹了叹气,道:“我也不知去哪里,只盼能早日参悟乾坤九剑,击败我的杀师仇人,为我师父报仇雪恨。”
齐云飞的师父正是万剑冢的九大长老之首,灵犀长老。
想来能担任金、木、水、火、土、雷、电、风、灵九层剑冢最后一层的护法,掌管天下神剑至尊乾坤九剑,定是功夫十分了得的人物,这等厉害的角色究竟是被何人所杀呢?葛云生忍不住问道:“是谁有这本事,能杀了你师父?”
齐云飞眼中露出憎恨之色,一字一顿道:“我的杀师仇人,就是当今天下的至尊剑圣,御剑宗主,王琼风!”
葛云生惊了一下,王琼风?御剑宗主!当今天下第一御剑高手!
甚至,说王琼风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都不为过,其最得意的绝决六宗神剑更是万夫莫当,何为六宗?便是天三宗日、月、星,地三宗岱、海、川,这六宗神剑,一剑之内蕴含日月之华,迸发山海之势,叫天下变色、乾坤倒转、阴阳难存。王琼风的剑势太过霸道,与修道之人着实不符,所以王琼风还有个外号叫一剑灭道!
一剑出,万道灭。
这样一个剑法盖世,身份至尊的正道掌门,为何要杀守护剑冢的长老呢?灵犀长老为何临死前要将这乾坤九剑托付给齐云飞呢?这御剑宗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变故,葛云生想了一番也不得其解,但料想这其中必有莫大的缘由。
葛云生担心齐云飞孤身一人行走江湖危险重重,不免劝道:“但以你的修为想要报仇却是难之又难,你如今境况已跟我差不多,是天下正邪两道都窥觑的眼中钉,眼下你也无处可去,倒不如暂时就跟我们一路去汴京走走,刚好去看看这百戏风云会究竟是如何盛况。另外,乾坤九剑的奥妙我恰好知晓一些,这一路我也能稍稍指点你一下。”
齐云飞原本还有些犹豫两难,以他的性格,他自是喜欢独来独往,不爱与人同行,但葛云生最后一句话着实让他割舍不得,这乾坤九剑蕴含无上精妙的剑招,自己仅仅依靠灵犀长老所传的剑诀领悟,精进始终有限,正好需要有人来指点迷津,他想了想,点头道:“只是在下本领低微,一路有劳诸位了。”
施小仙高兴道:“你何必自谦,你这剑法可比五郎强多了,你跟我们一起走,我们都可高兴了,我告诉你哦,五郎才是个累赘呢。”
赵五郎脸蛋一红,气得差点要跳起来,而阿鬼似是听懂了施小仙的话语,居然有些同情地看了看赵五郎,哎地发出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