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珂听了柳琀的话以后慢慢抬起头望着她道:“你确定他是问的是‘你姐姐可好些了’?”
柳琀点点头道:“是啊,就这么一句话我怎么会记不住。”
“你认识他?”柳珂一边说着,一边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了,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刺骨而清明,让她澎湃的心潮渐渐平复下来。
在柳珂的心里,有了一个闪念,那便是救柳琀的人,便是前段时间将她从虎口救出的人。
做事如此滴水不漏,处处为人着想,倒很像是一个人的风格。
柳琀冲柳珂一撇嘴道:“他是你的朋友,你又没有给我介绍,我怎么会认识。”说罢赶紧道:“快将窗户关上,冻死人了。”
柳珂回头笑笑,冬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映出金色的光。
燕王世子容烁温文尔雅的形象,在柳珂的脑海中呈现出来。
只是一想到他的身份,柳珂的心又从飘摇的空中沉到了地上。
她深叹一口气,重新将窗户关好,脸上的光华也随之消失了,沉稳的走回自己的座位道:“是啊,我又没有给你介绍,也没有向外人提起你,那人怎么会问出‘你姐姐可好些了’的话——”
柳琀听了此话之后,赶紧分辨道:“我可没撒谎,那人就是那样说的。”
柳珂此时的头脑已经清醒了不少,听柳琀如此分辨,笑道:“我知道你没有撒谎,你是怎么回他的。”
柳琀赶紧凑到柳珂的跟前问道:“姐,你知道那人是谁了?”
柳珂点点头。
“姐,那是什么人,看上去可真是——”柳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夸奖那人,用手在胸前摆活了半天方道:“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武功又高,心地又好,”说完悄声在柳珂的耳边道:“我看着跟姐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
柳珂听了此话,伸手打在柳琀的背上:“说什么呢?”
“哎~吆~。你跟妹妹我还有什么害羞的,何况你也到了议嫁的年龄,有什么说不得的,你自己说,那人是不是很好?”
柳珂苦笑道:“他是很好,好的几乎让人挑不出任何不是来,可是那样的一个人,我怎么高攀的起?”
柳琀从未听柳珂说过如此妄自菲薄的话,此时听了之后,一脸的不服气:“就凭你是我们柳家的长房嫡长女。就凭你这模样,天下有什么人是你配不上的,除非他是皇族——”她说到这里之后,愣愣的看着柳珂不说话了,过了半天才接着道:“他是——皇族?”
柳珂没有接话只是问道:“他问你我可好些了。你是怎么说的?他没有再说什么吗?”
柳琀道:“我就回说,我姐好着呢,能吃能喝能睡,身体很好,心情不错。”她说到这里之后,一脸促狭的道:“你不知道那人听了此话之后,便忍不住笑了。连声说,那便好,那便好,那笑脸一看便知道你们之间有事,快说,他是谁?”
“人家救了你。你没有道谢吗?”柳珂没有回答柳琀的问题。
“当然道谢了,不过,她说与长兄交好,让我不必放在心上。”柳琀道,“姐。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人是谁呢。”
柳珂白了她一眼道:“怎么不去问长兄?”
柳琀一咬嘴唇道:“你还不知道我吗,见了长兄就气短,连说话都不敢大声,既然能问你,还怎么会去问她。”
柳珂听了此话,出神半天,方道:“他是燕王世子——容烁。”以后还会是大燕皇帝,后半句她没有说出口,只是在脑海中打了一个回旋。
柳琀听了此话,不无遗憾的道:“可惜了这么一个人了。他的婚事自己定然不能做主,恐怕皇帝会给他指婚呢。”
柳珂笑笑,“好了,不要尽说别人了,你此番安全回来是万幸,以后可不准再这样了,下次可没有个人跑出来救你。”
柳琀还沉浸在满心的遗憾里,听柳珂如此说,敷衍的点点头。
柳珂又嘱咐了她几句不要与石砚来往过密的话,柳琀便回了自己的秀兰院。
柳琀走后,柳珂派了柳青亲自去西府打听消息。
自己则拿出了那枚琉璃珠,眼看着发呆。
她以前的时候还怀疑是不是清逸救了她,如今看来,倒有可能是容烁。
柳青回来道:“表少爷已经醒了,伤的很严重,怕是十几天都下不了床呢。”
“可知道,他为什么又跟人打架?是跟什么打的架?”柳珂听了柳青的话以后,心里也是沉重。
柳青道:“奴婢问了三太太身边的秋平姐姐,听闻就连表少爷自己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不过,他自己猜度与昨天他要营救一名女子有关。”
柳珂一邹眉头:“怎么牵涉上了女子,他要救什么女子?”
“好像是史大人家的公子看上了一名女子要纳为小妾,表少爷觉得史公子是强抢民女,便跟史公子起了冲突,最终也没有将人救出来,那女子还是被史公子收房了,今天他在街上闲逛便被人围攻了。”柳青的这些话都是听秋平说的,她便原话传给了柳珂。
柳珂听了此话,忍不住摇头,这个石砚可真是爱管闲事。
她想到这里之后,道:“此话你是听秋平说的?”
“是。”
柳珂沉吟一番道:“这件事不知道真假,便不要在外面乱说了。”
柳青一躬身道:“奴婢省的。”
石砚受伤的事情,将柳府的很多事情都打乱了。
韩氏日日代表老太太王氏去西府探望,一去便是半日。
府上很多事情便交给了柳珂搭理。
原说的要给柳珂选近身伺候的嬷嬷的事情便耽搁了下来。
如此一连七八天,韩氏才渐渐的去的少了。
这些天,柳珂打理庶务,发现有几个婆子对自己格外殷勤,命人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是她们得到消息,韩氏要给自己选近身伺候的婆子。
她知道这绝不是韩氏的意思,一定是老太太的意思。
柳珂忍不住暗叹,果然姜还是老得辣,旋即,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她前生在齐家摸爬滚打十多年也不是白白过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既然她们必然要针锋相对,那便要看看谁是勇者了。
她不知道老太太是为了什么而战,但是她柳珂是为了自己和最亲最爱的人的身家性命而战,所以她必须赢。
她得知了此事三两天之后,韩氏便跟她提出来了。
一日清晨,柳珂按时到了议事厅中。
议事厅中,当值的丫头们早就将议事厅中摆着的四个半人高的青铜如意四足熏炉点燃了。
里面都冒出缭绕的轻烟。
柳珂在一个熏炉旁的红木椅上与韩氏相对而坐。
点卯已毕,韩氏将各处的丫头婆子都派了下去。
却将在正房伺候的婆子张善家的,后厨上的买办蔡嬷嬷,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李嬷嬷,以前在朱氏房中打杂,现在在盥洗房的崔生家的留了下来。
柳珂一见这架势便知道怎么回事了。
韩氏捋了捋手中的帕子,对柳珂笑道:“我就说老太太是嘴疼你的,如今不能见面,便让我挑两个得力的嬷嬷照看你的生活,我将咱们府上平日里这些个能干的嬷嬷都留下来,你看谁合适,那便留谁在你身边。”
柳珂对这几个嬷嬷的背景都身为了解,她们不是从老太太的房中派出来的,便是现在还在老太太跟前伺候的,这几个人无论谁到了自己跟前都会成为老太太盯着自己的眼睛。
“三婶说哪里话,我身边的人够用了,如今不能去老太太身边伺候,正该给老太太多拍些人手才是,我怎么能反倒要了老太太的人。”柳珂脸上挂着笑道。
韩氏听了此话,便知道柳珂是个心里明白的,忙笑道:“老太太跟前不缺伺候的人,你身边自从敬嬷嬷与桂嬷嬷的事情出了之后,便再没有得力的人了,正好这次老太太提出来了,便给你将人补齐了,你看看她们谁合适,便将谁留在身边吧。”
柳珂见推辞不掉,便笑道:“既如此,便有劳三婶看着给我挑两个人吧,我自己知道什么。”
韩氏听了此话,忙笑道:“这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这几个嬷嬷都是极尽心的,你就看着跟谁投脾气便留下谁。”
柳珂抬眼朝站在底下的几个人看了一眼,道:“那就李嬷嬷和张嬷嬷吧。”
她的话音落下之后,不仅是李嬷嬷与张嬷嬷两人,就连韩氏也有些纳闷,怎么柳珂偏偏选了与老太太联系最为密切的两个人。
韩氏愣了半天,方笑道:“那好,我便将她们以后的份例都拨到秀竹园那边。”
柳珂一点头,不动声色的道:“如此,便多谢三婶了。”
韩氏听了此话之后,赶紧道:“吆,这事可别谢我,你要谢便谢老太太吧,都是她老人家吩咐的。”
柳珂一笑没有说话。
她站起身,慢慢走到了李嬷嬷的跟前,一双笑眼,看的李嬷嬷浑身有些发冷,想到前段日子的事情,不由心惊。
李嬷嬷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柳珂正想从她的身上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