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人兮羑里。玄端兮玉几。昔炮烙兮将累以死。今閟宫兮百世纪。望糟丘兮朝歌。彼罔有悛兮柰何。横流污兮滂沱。河有龙兮洛有龟。藐余繇兮明夷。人弗问兮上帝临之。帝独□兮漳之渚。水曾波兮神灵雨。已矣乎文不在兹兮使我心苦。”
——《羑里歌》
朱提城
风君已然饱餐一顿,满嘴沾满了金黄色的油光,长长的打了个嗝, 只摸着小腹,朗声笑道:“这苗疆的虫宴,真乃一绝!酥脆鲜香,油而不腻。只是可惜,这些只是寻常虫子,若是寻来几条毒虫,油烹之后,那当真是人间美味!”
“毒虫?”唐婉婉吓得浑身一颤,嘴角不由得下撇,既嫌弃又厌恶。鹿衔又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欲要吐出来般,强忍住,疑惑问道:“那毒虫也能吃吗?”
公子也放下筷子,取出丝帕擦了擦嘴,莞尔笑道:“苗疆之人,好食毒物。一乃毒虫,二乃毒菇。这两样虽是剧毒,味道却是极其鲜美,世间难寻。”边说着还不忘砸了咂嘴,眼里也放出光来:“毒虫需油烹,毒菇需油煎。一入锅中,香气四散,令人多年难忘。而只需烧熟了,虽仍有毒性,却于人无恙。常食二物,便不惧林中毒物,算得上百毒不侵。”
二女还是难以接受,却又忍不住肚饿,此时见二人吃饱喝足高谈阔论起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便一人拉着一人,强拽着走了,欲要寻些正常的食物。
风君挣开了唐婉婉,抬起衣袖擦拭了嘴角的油渍,向二人介绍说道:“来到苗疆,须得尝一尝‘巍山耙肉饵丝’,皮逻阁曾以此菜招待我大唐来使,味道极其鲜美!只是不知这朱提城中可否有店家。”
二女一听,顿时便来了兴致,既是招待过大唐使者,想必不是什么奇味异肴,连沿路搜寻望着。又听风君继续介绍着:“这最正宗的巍山耙肉饵丝呀,应当在羊苴咩城之中,以南诏国巍山之中的黄谷皮米制成饵丝,再以新鲜宰杀的猪后腿、肘子及三线肉,炭火烤之,辅以草果、腊骨,再以上汤烹煮,那真当是汤汁鲜美,味道浓香,令人回味无穷。”
唐婉婉听着听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若是不当道士,倒是可以寻个去处当个厨子,定然宾客如云,誉满大唐!”
鹿衔笑了起来,打趣道:“风君师兄在纯阳宫中,莫是伙房的六脉护法耶?”
风君摆了摆手,故作叹息道:“若真是在伙房中便好了,学劳什子武功,人生在世,应当尝遍天下珍馐,而不是跟在公子后头风餐露宿,每日只能啃食几口干粮粗饼!”
众人大笑,一片其乐融融。
走了良久,才寻到风君口中的“巍山耙肉饵丝”,唐婉婉已然饥饿难耐,待一上桌,立马如风卷残云般狼吞虎咽起来,鹿衔也不再矜持,端起碗来,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缓缓舒了口气,竟不顾形象地打了个饱嗝,引得公子一阵柔笑,忙伸手为鹿衔擦拭嘴角,多日相处,此时的鹿衔也不再娇羞,只是两人含情脉脉的对望着,让风君和唐婉婉脸色一黑。
“咳咳”唐婉婉不合时宜的咳嗽了两声,打破了二人的旖旎气氛。二人回过神来,又是一阵忍笑,鹿衔冲着唐婉婉吐了吐舌头,落在公子眼里,只觉甚是可爱,心中异常喜欢。
既已饱餐,几人在城中逛了逛,购置了些干粮药物,公子鹿衔换了套劲装,方便在山中行动,便往乌蒙山方向去了。
从朱提往乌蒙山去,尽是平原之地,但公子的轮椅还是难以推动,直到唐婉婉出手,略加改造,在轮椅上加了几个齿,便如履平地起来,只是公子一路颠簸,苦不堪言。
苗疆颇为潮湿,湿寒过重,公子体内真气淤塞,胀痛异常。鹿衔便每日为公子施针,以“利针”祛除体内寒气,使得体内真气运转如常,连身体也恢复了不少。
行至过半,公子便已然恢复了不少,修为更甚白帝城夜之前,连体内的百处暗伤也好了不少,不再隐隐作痛起来。
“如今我的修为,已有巅峰之时十之五六。”待鹿衔将银针拔出,公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莞尔道。
“吹牛!”唐婉婉噘着嘴,对公子所言嗤之以鼻。她在路上听闻鹿衔言语,公子以一己之力冻结长江之水,阻隔住了上游的洪流,待幼麟离去,再“开闸放水”,水淹了白帝城。
此时明显公子修为更甚当初,若是仅有巅峰时的一半,那他当时该有多么恐怖?
更何况,是双腿完好的他。
鹿衔对公子的往事也知之不多,只是觉得公子并非信口雌黄之人,既然如此说了,应当便是真实。
倒是风君闻言,对着唐婉婉一阵嗤笑:“你这妮子,我随公子大杀四方的时候,你还在唐家堡中嗦着冰糖葫芦呢!”
唐婉婉大怒,恶模恶样地冲着风君扑去,两人顿时打闹作一团。
鹿衔却是隐隐约约想起,她曾听君清醉师兄说过一件轶事,只是说的模糊,她也只当故事听了。
君清醉说过,那年,武林中凡是有名有姓的门派,都暗里派出人追杀一对邪魔,最终那女子伏诛,男子重伤逃匿。
她此时不禁细细品味起这个故事,莫非那对邪魔中的男子便是公子?想到那晚公子在白帝城所谓,她暗暗点头,称作邪魔似乎并不过分。只是那位女子又是谁呢?莫非是公子以往的红颜知己么?
想到这儿,她心里又不由得酸楚起来,转眼望见公子正望着自己怔怔傻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在公子腰间狠狠拧了起来。却发现公子面不改色,她才想起来,公子的腰,怕是早就没有知觉了。
一念至此,她又悄悄收回了小手,心中又生出几分怜悯,又想起君清醉的话来,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若是公子当真是邪魔,那些自诩名门正派,又何须暗中派人追杀呢?若是真的追杀公子,公子游历各派,却又与众人情同兄弟,于情于理也说不通。莫非公子和那邪魔并无关系?她又不禁舒了口气,心中笃定,公子勿论多么修为通天,全天下的门派都在追杀他,他又怎能生还?只有那等修习了诡异功法的邪魔之辈,才有此等本领。
到了此时,她又突然想起来,她竟不知公子修习的是何功法。他会纯阳的招式,会丐帮的降龙十八掌,似乎对万花谷和唐门的武功也颇为精通,寻常人怎么可能学会这么多的功法呢?各门各派修炼之法大有不同,妄自改换,轻则功力散尽,重则走火入魔。
公子全然没有察觉鹿衔的心事,只觉得鹿衔这般凝神思索的模样,甚是美艳动人。
突然!一道飞箭从乌蒙山方向疾射而来,来不及众人反应,便深深插在了公子身旁。众人被吓了一跳,连忙往乌蒙山方向眺望,只见一道细小的黑影如跳丸般向深山跃去,转眼即逝。
“箭上有信!”鹿衔低头,发现那支羽箭上竟然绑着一个信筒,出声提醒。
公子这才望过来,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伸手便要取信。却听风君大喊一声:“小心有毒!”
公子仔细端详起来,真气缓缓流入右手之中,渐渐地,只见右手缓缓泛起金光,化作金黄色。正是少林的“金身”功夫,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他将信筒打开,缓缓取出里面的信件,展开纸张,凝神望去,只见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姑射倾摧,羑里之厄。”
公子一震,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双手不禁攥紧起来,遥遥向着乌蒙山外望去。三人凑过来望见,唐婉婉出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风君也倒吸了一口气,眉头深深锁起,缓缓解释道:“姑射山上有美艳神女,此刻却面临地崩山摧之劫难。羑里之厄,说的乃是西伯侯姬昌为帝辛囚禁之事。如此看来,怕是五毒教中应当出了什么大事。”他苦苦思索着:“是教主曲云?还是五毒圣使?还是······”
“圣女焚鹤。”公子冷冷说道:“那神秘黑影定是知道我等身份,知晓我与焚鹤的交情,故传信于我。他是什么人?难道是五毒教的弟子?若是五毒教弟子,知晓圣女被囚,偷偷传信于我倒也不是说不通。不对!这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
公子也陷入苦苦沉思之中,心中渐渐浮起一个猜测。定了定神,他缓缓舒了口气:“看来,我们只有到了五毒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胆走吧,他既然敢引我过去,想必已经为我们铺好了前路。”